“小远,你变了。”
面对刘又夏的指控,安远在心里点头,想着我早就变了你现在才知道?
“你变得一点都不爱我了。也不关心我,难道我连睡觉都比不上了吗?”
安远沉默,明知对方是故意这样说的,心里也不忍起来。半晌掀了被子,将人赶下了床。
“起来,不是说要我去吹头发?”
刘又夏睡衣半褪,一双眼睛雾蒙蒙的,望着安远的时候狐狸一般,直把对方瞧的直咽口水。
于是两人来到客厅吹头发。
刘又夏在沙发上趴着,安远坐在毯子上给他吹头发。这样温情的场景很适合漫长而又寒冷的冬夜,两人就算不说话,气氛也静谧到令人心安。
安远用手代替梳子,触摸着刘又夏的头皮。从手指间穿过的温软发丝变成了一潭深水,揪着他不让离开。
这样柔软的触碰让人昏昏欲睡,刘又夏轻轻呼出口气,很是惬意。
“干嘛,”安远关了吹风机,推了他一把。“我还没有睡,你就想睡了?”
刘又夏好笑地半撑起身子回头看他,搂过脖子亲了一下,好歹抚慰了安远那颗受伤的心。
于是两人一起滚到床上睡觉,一夜无梦。
隔日天冷得紧,乌压压的风逼的人不敢出门。刘又夏拿出手机查看天气,得知今天会有小雪。
这场雪倒是难得。
安远在这个城市待了这么多年,下雪的记忆已经远的像是一场梦。不过话说回来,他和刘又夏在一起的时光,都美好的自带滤镜。
盛夏光年里两人听过学校的无数蝉鸣,夜晚在山顶看过璀璨星空。在一起的两个冬天里裹着厚实的棉衣堆过雪人,拜访过古刹,沿着护城河的堤畔见证过十里秦淮的妖娆繁艳。
其实那两年里也有过一次下雪,那个时候他们停留在一个安静的古镇。
古镇名字好听,南浔,和着难寻之意。地方不算大,一天就可以全部走完,可他们在那里待了四五天。
第一天下雨,第二天出太阳,第三天y-in天,第四天便开始下雪。从中午的雪粒到傍晚时分的雪花,两人牵着手把这个古镇又走了一遍。
最后就着从大红灯笼里透出的微弱灯光亲吻。刘又夏拥着安远,头顶是越来越大的雪。那些雪花滑进脖子里,却不冷,对他们而言更像是降温。
晚上一起窝在被子里看电影,房间开了空调,很温暖,而窗外正飘着一场悄无声息的雪。
安远觉得这样的生活是浪漫的。于是他订了两张机票,想着应该把日子过得更幸福一些。
十二月二十八日两人搭上了前往北方一个临海城市的飞机。
安远有在电话里跟父亲提起过刘又夏,只是话说的隐晦,只表明两人的朋友关系。此刻归家在即,他也没有想出个万全的办法。
等到飞机快要落地的时候,安远才推醒靠在自己肩头睡过去的刘又夏。
他能看出刘又夏这个月有多辛苦,原本就不胖,这一瘦,面部轮廓更深邃了。两颊微微凹陷,没有一点r_ou_。
只是当事人对此毫不在意,总是笑着安慰他。
“我们到了?”刘又夏揉揉眼睛,里面尽是红血丝。
“嗯,我已经跟我爸打了电话。没让他过来接,在家等我们就好了。”安远伸手替他按摩太阳x_u_e,有些心疼。
“叔叔年纪也大了,在家待着挺好。你给我说说你爸爱吃什么,这样比较方便我大展身手。当然了,”刘又夏贼兮兮的笑,“也方便通过叔叔对我的考察,早日争取咱俩的名正言顺。”
安远笑了笑,犹豫了会儿还是没有告诉他真相。
两人下了飞机,直接打车往安远家里走。
一路上安远看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景象,保持着沉默。说实在话,临了他突然后悔起来,不应该把刘又夏带过来的。
不过路上没有堵车,在后悔的情绪溢成河之前,他们已经到了。
出租车进不去,只好停在小区门口。
两人把行李箱抬下来,付了钱,这才一齐往里面走去。
之所以说安远能够体谅刘又夏的不自由感,是因为他们是一样的人。不同的是,安远的爸爸爱他,一如他表现出来的样子。
安爸是个老师,临近退休,精神却还好,只是鬓边的发白了一片。
刘又夏看着他,第一眼感觉看到了老了以后的安远。
“叔叔好,我是小远的朋友,我叫刘又夏。”
安爸沉着脸色没有做声,眼神上下打量过去,让一旁的安远如坐针毡。
“爸,我们先进去吧。”安远说话的时候有点心虚,他觉得他爸肯定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也不知道安爸在门口看了多久,最后还是让步了,侧身让两人进去。
刘又夏被这样的气氛弄得有些不自在,眼神时不时窥到安远身上。只是对方一副隐忍不发的样子,倒叫他也摸不清这对父子间发生了什么。
家里冷冰冰的,安爸没有做饭,也没有叫外卖,整个人看不出丝毫的因为安远到来而显出的喜悦之情。
“你吃过饭了吗?”安远像是例循公事般问道,而后面无表情地把东西放进自己卧室,伸手一摸,床头柜上蒙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尾随身后的刘又夏不期然他会转身,两人碰了一额头,人也被安远撞的往后退了两步。
“怎么了?”他顺势抱住安远,放柔了声音说道:“从一下飞机你就是心不在焉的样子。你很紧张知道吗?肌r_ou_都是僵硬的。”
安远原本还想撑一会儿,只是听了刘又夏的话后整个人不自觉就松了口气。他放松下来,转身环住刘又夏。
“没事,这是我和他的问题,你不用太担心。”
刘又夏轻轻笑出声,“说什么呢,你这个样子怎么能叫我放心,还是说你压根就没有把我放在心上。”
安远在他肩上捶了一拳,随即松开他。“出去吃饭吧,晚点把房间打扫一下。”
刘又夏便应着他的声音笑弯了眼。
出了房间,客厅里已经没有人了。安远顺着声音找了下,最后是在厨房里看见安爸的。对方正在煮面,砧板上是切好的青菜,碗里还有打好的j-i蛋。
“我来煮面,你去客厅休息吧。”
安爸回头看他,手里的筷子拿起来又放下,最后是扶了把眼镜,默不作声地出了厨房。
两人擦身而过的时候安远闻到他身上的烟味,皱了下眉,但也没说什么,上前拾起筷子把面搅开。
刘又夏见安爸出来了,连忙问好,只是对方神情冷淡,看上去并不是很想搭理他。于是热脸贴了冷屁股的刘又夏只好进到厨房帮忙煮面。
面条在锅里煮开后膨胀了,水不够用,安远连忙接了碗水掺进去。
“怎么煮这么多面?”刘又夏往里面加青菜和j-i蛋,神情淡然,大厨气质尽显。
安远看着那锅面,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挤开刘又夏,自己接过筷子做最后的收尾工作。“剩下的我来,你去叫我爸吃面。”
刘又夏先是一愣,马上便反应过来。他打了个响指,志在必得地往客厅走去。
第15章 第十五章 欲养
安爸没有让刘又夏难堪,应了他的话坐下来吃面,但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一旁的刘又夏端了面,又倒了杯水过来。笑容亲切,近乎谄媚。他和安远坐在一边,对面是沉默不语的安爸,清晰的仿佛棋盘上的楚河汉界。
三碗青菜j-i蛋面还冒着热气。家里的食材有限,白花花的汤上只有少许青菜,看着很是可怜。但吃到嘴里,安爸还是有些惊讶,这煮面的水平已经远远超过了他对家里调料品的预估。
于是他趁着吃面的空档瞥了眼斜对面的刘又夏。
年轻人长得好,眉峰笼山,眼波横水,一张脸甚至可以用娇俏来形容,却又没有半分女气。对一个画家而言,这是最好的范本,也是灵感的缪斯。
安远肖母亲,尤其是一双眼睛。看着你的时候烟波缥缈,朦胧的像是场梦境。可是总体望过去寡淡得很,平白无奇如一杯白开水。
他们父子俩算是刚好反过来。
吃过面,安远收拾好碗筷进了厨房,刘又夏在一旁乖乖洗碗。两人颇有默契地没有说话,只是动作配合无间,让人在这点空间里也感出无限的柔情蜜意。
等他们洗完碗出来,安爸又不知去了哪里。安远没有说什么,武装好自己和刘又夏,两人一齐把卧室打扫了一遍。
一年没住人,房间里落了层厚厚的灰。算是有点洁癖的安远忍不住把窗帘床套等物品全部拆了下来,他憋着口气,每擦一个角落,对自己父亲的不满也就越多一分。
“小远,收拾完我们出去买点东西吧,我看了下家里好像没有准备过年的东西。”刘又夏的家务活做的有模有样,跟在安远身后擦干净书桌。
“嗯?”对方似是不在状态,转过身来是一张迷茫的脸。
“我说,”刘又夏用脏兮兮的手弹了安远额头一下,“晚上你想吃什么,待会儿一起出去买好不好?”
安远这才回了神,点头轻“嗯”了两下。
“哎,”刘又夏一声长叹,而后碰上他的额头呢喃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我总是在你身边的。”
安远被他这句话弄得红了眼,泪水悬在眼睫上,好像下一瞬就能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