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展鹏立刻警觉地按住刀:“你从哪儿来的匕首?”
堂哥注视了一会余展鹏,解释道:“书房拿的,c-h-a在闻厌先生的尸体上。”他收回匕首,继续说:“阿鹏,我知道现在的环境容易使人浮想联翩,但我不会伤害你们。”
“好吧……”余展鹏答应。
为了不吸引楼下的李豫,一行人灭掉手电,摸索前进。通过走廊,来到二楼正厅,余展鹏抓住扶手向前迈步试探。眼睛虽然已经习惯黑暗,但在一片漆黑中下楼还是得分外小心。
他感到有些好奇,闻系渊是怎么在黑暗中带他逃上二楼的?
“……阿鹏。”堂哥的声音在他背后闷闷的。
余展鹏不明白他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说话,他不是最担心被李豫发现的人吗?
“你一直在怀疑我吧?”
余展鹏太阳x_u_e突突直跳,堂哥知道了!他一直在装傻!
余展鹏预感到什么,可掏出刀子毫无作用,余致远的目的不是跟他硬碰硬,不然在房间时就会动手。
余致远朝他扑去,站在前面的余展鹏措不及防,他没料到堂哥会来这一手——堂哥想将他推下二楼!
危机中他本能地想抓住什么稳住身体,一双有力的手伸过来牢牢将他拖回去。还是那双手,闻系渊的手,温暖宽大,曾经捧住他的脸颊,那个人信誓旦旦地说保护他,从未食言。
余展鹏站稳了,安全了。闻系渊抱着他,他以一个别扭的姿势倒在对方怀里。
只听见一声巨响,堂哥的尖叫声戛然而止。
怎么回事?余展鹏刚放缓的心又提起来。
“我们去推电闸吧。”闻系渊柔声说。
玄关处,闻系渊似乎根本不怕李豫,他搬来一张板凳,站在上面推开电闸。霎时间,别墅重归光明。
猛烈的白炽灯光线让余展鹏眯起双眼。此刻,他站在玄关处,面对一楼正厅,他听到滴答滴答的声音,不是壁钟的响声,更不是雨水的声音——楼梯左边屹立的欧式雕像脚下一滩刺眼的血迹,那是鲜血从雕像手臂滴落的声音。
余展鹏努力睁大眼睛向上看,即使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他也强迫自己注视着。
威严的骑士雕像手持长剑,长剑贯穿余致远的身体,他像被处决的罪人被钉在上面,瞪着眼,张着嘴,至死不敢置信。
不敢置信他自食其果。
余致远在黑暗中妄图谋害他的堂弟,没料到闻系渊察觉到一切,率先救走余展鹏。余致远扑了个空,从二楼跌下,骑士的剑恰好给予他应有的责罚。
一张纸条从余致远的身上飘然落下,余展鹏默不作声地拣起它。
(我的灵魂是彻头彻尾地贪婪成x_ing,
我是如此可悲可鄙,如此远离上帝:
如今,正像你所见的,我为此在这里受刑。
贪婪使人如何下场,从这里可以得到说明,
悔过自新的灵魂要把罪孽洗净,
这山岭没有任何比这更重的苦刑。)
闻声赶来的李豫出现在正厅,他喘着粗气,满头大汗。正经严肃的政员早被逼得疯魔,见余致远罪有应得,疯狂大笑。他笑得咳嗽,弯着腰,抱着肚皮,指着尸体恶狠狠地说:“看吧,那就是激怒我的下场!”
他对剩下两人说:“你们呢!你们选择相信谁!”
其实是无意义的发问,事已至此,余展鹏知道堂哥心怀鬼胎,他欲盖弥彰,贪得无厌,不惜对亲人痛下杀手,为的只是掩盖自己杀人的真相。
但这个答案对李豫很重要,余致远冤枉了他,在他的一世清誉抹上污点,把他逼到这般田地。既然真正的凶手得到制裁,他必须确认存活的人对他不再持有怀疑。
“我已经知道堂哥是凶手了。”余展鹏说,“他已经将罪行写在纸上,想必也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什么罪行?什么纸?”李豫狐疑道:“是你手上那个吗?”
“嗯。”余展鹏把纸条递给他看:“你或许不知道,许薇之后每次发生事件,都会出现这种纸条,就连你也……”
余展鹏还未说完,李豫突然神经质地叫一声,把他吓了一跳。
“不可能……这不可能……”他喃喃自语:“你在说谎!你在说谎!”他的神情恐惧,抖如筛糠。
余展鹏把写着“愤怒”之罪的纸条递给他,他像抱着最后根救命稻Cao,夺下那张纸,最后仰天祷告。
“神啊——原来如此——”李豫痛哭流泪,推开余展鹏,不管不顾冲出大门,逃离别墅。
这次他不会再回去了,那栋别墅里有魔鬼,真正的魔鬼。
他顺着小路狂奔下山,仿佛魔鬼在后面追赶着。
九月的倾盆暴雨毫不留情,残酷的雨水敲打着李豫的身体,他已经看不清前路了,但求生欲促使他继续奔跑。他逃到山脚,备用船只在海浪中无措地摇晃。
他就不该来这座岛上!不该觊觎闻厌的配方!如果不是“仲夏夜之约”曾给他带来无上的利益,他从中看到了平步青云的希望,他永远不会来这里!李豫后悔莫及。
他哭喊着扑到那只船上,解开绳索,举起船桨——他不会划船,只能胡乱地挥舞着。
上天保佑,借助海风,船顺利驶出孤岛。李豫似乎看到生存的希望,他拼命划,手指抠着船桨,他小指头的指甲断了,血混着雨水流得满手皆是,他浑然不知。
波涛汹涌,海沸江翻。狂风刮起一层又一层巨浪,小船仅仅沧海一粟,在大海的面前不堪一击。正如人,总在神明前渺小如虫。
大海吞噬那艘无助的小船,愤怒的海潮又掀起滔天巨浪,等一波浪平,再望去时,李豫已经和小船一同沉入深海。
“——只剩你我了。”
别墅中,余展鹏眼睁睁看着李豫像疯子一样冲出大门,他还未来得及思考缘由,闻系渊突然道。
这句话听上去像在陈诉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实,但那颤抖的语气分明彰显着他极度压抑的兴奋。
余展鹏回头,闻系渊站在他身后,只见他勾着手指摘下口罩,那张俊美的容颜再度出现在余展鹏面前。
“你的脸色很苍白,还好吗?”他说。
余展鹏从他身上莫名感到一股危险的气息,他忍不住后退。
“我没事,你为什么……”他想问闻系渊为什么突然摘下口罩。
“因为没有别人了。”他把口罩随手丢掉,无所谓地踩了两脚,“不用再闻那些人的恶臭,我感到非常开心。”
他朝余展鹏伸出手:“来吧,结束了,还剩一小时,我们一起等待天明。”
“不……”余展鹏凝视着他,摇了摇头,“还没结束。”
闻系渊的手停在空中,对于余展鹏的拒绝,他挑了挑眉,略微感到惊讶:“怎么?”
余展鹏深吸一口气,说道:“七宗罪还剩下两个罪孽没有出现。”
“凶手已死,纸条不会再出现。”
“不对!”余展鹏又摇头。
“你想说凶手没死吗?”再也没有口罩的遮掩,闻系渊笑起来时,那双红褐色的眼睛微眯,狭长的眼角上翘,嘴角挂着仿若讽刺的笑意。
余展鹏没回话。
“你这是在怀疑我?你觉得我是凶手?”
面对闻系渊的质问,余展鹏再次摇头:“你不是凶手……”他的表情悲伤又复杂,“那些纸条是你放的吧。”
闻系渊沉吟片刻,道:“你为什么这么想?”
“几乎每次发现纸条的都是你,你故意在引导我去接触什么……”
“你堂哥那次不是我发现的吧。”
“那大概是我们摸黑下楼的时候,你趁机把纸条塞进了他的衣服。”
闻系渊歪着头,示意他继续。
“我不知道你的目的,你也确实不是凶手,我只是很奇怪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我在保护你,我不会害你。”闻系渊没有否认余展鹏的猜测。
“但你对我有所隐瞒。”
闻系渊环住手臂,食指轻轻摸着嘴唇。在戴着口罩时,他没办法做出这个动作,实际上他思考的时候经常这样。
“你想知道真相吗?”食指下,闻系渊的嘴角再度上扬,“不如先告诉我你的推理?如果正确,作为奖励,我可以给你一些小提示。”
“如果不正确呢?”余展鹏问。
“嗯……”闻系渊温柔地笑着:“不正确也没有关系,什么也不会发生,对,我也什么都不会告诉你。但不用担心,请放开你的思维,畅所欲言,那些荒谬的、不可理喻的猜测,我都会无条件聆听。”
暴雨即将迎来尾声,雨势渐歇。
余展鹏在凌乱的沙发上,姑且找到可以坐的一角。闻系渊打开香薰机,曼妙的气味又弥漫在客厅。余展鹏盯着那个机器,开始讲述他的推理。
作者有话要说: 下面有请(被赶鸭子上架的)名侦探余展鹏同志开始他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