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余展鹏问。
“李豫那个丧心病狂的家伙,杀死了顾姨和霍平!我听到动静过去,撞个正着。该死的,他还想杀我!你知道哥哥我年轻时练过一点,跟他交手了几个回合,但是他有武器,我没擒拿住,还是让他给跑了!唉!”堂哥锤着大腿懊悔。
“顾姨和霍平……死了?”余展鹏心头一跳,面如死灰。
方才还跟他交流,呆在同一屋檐下的人,就这样死了?而且两个一起?他觉得不真实,堂哥一定在开玩笑。
他跟顾姨和霍平今天都是第一次见面,谈不上什么深刻的情谊。他只是很不可思议,人的生命居然如此不堪一击。
“只剩我们三个了。”堂哥沉重地低着头,“哦,还有李豫。”
“顾姨他们……的尸体在哪里?”余展鹏仍然无法立刻接受鲜活的生命已经消逝,他必须亲眼见证。
“在储物间,我带你们去。”堂哥说。
储物间位于别墅右侧走廊尽头,血迹一路延伸,证明堂哥所言属实,他确实在储物间受伤后逃出。
顾姨的尸体最先出现在视野。她倒在门口,腿朝外,脚上只挂着一只拖鞋。初步观察,她的致命伤来自脖颈部,那条深红色的割喉伤口还淌着血。
霍平的尸体则面朝下躺在靠窗的地方,他旁边有几个巨大的杂物柜,把他的尸体遮了个七七八八。
储物间内一片狼藉,有明显搏斗的痕迹,一把染血的刀被丢在顾姨的尸体旁,刀旁还有顾姨的另一只拖鞋。
余展鹏拣起刀。刀身短小,质地坚硬,确实是一把剔骨刀,与顾姨的描述相符。如无意外,这应该就是杀害许薇和现下两人的凶器。
“纸条又出现了。”闻系渊从顾姨的衣服下找出一张白纸,他自己没看,优先递给余展鹏。
余展鹏赶紧接下。
(我的血液燃烧着如此炽烈的嫉妒之火,
一旦我见到别人获得欢乐,
你就会看到我满脸气成青灰色。
我从我播下的种子中就把这样的稻Cao来收获:
哦,人类啊,你为何把心肠放在必须禁止与同伴分享的地方?)
嫉妒?余展鹏灵光一闪,对闻系渊说:“你看看霍平身下有纸条吗?”
闻系渊绕过堆积的杂物箱和杂物柜,在霍平的尸体身上翻找,不一会找出了第三张。
(因为曾对过度贪食姑息纵容,
就要在这里忍饥受渴,使自己重新变成圣洁纯净。
果实和清泉散发出的馨香,
燃起我们对饮食的炽烈欲望,
而清泉则喷溅到果树的绿叶上。)
余展鹏惊愕。如果仅一张不能看出苗头,现在三张拼在一起,他混乱的大脑总算在纷杂的记忆洪流中,寻找到了这些句子的出处。
许薇的“色/欲”,顾姨的“嫉妒”,霍平的“贪食”,正是七宗罪其三,而纸条上的句子来源自《神曲》的炼狱篇。
炼狱如同一座高山,在耶路撒冷相对的地球另一面海中,灵魂在这里忏悔涤罪,山分七层象征着七大罪,每上升一层就会消除一种罪过,直到山顶就可以升入天堂。
凶手难道想效仿神明,对人的罪恶进行制裁吗?
余展鹏对这种自视甚高的做法感到由衷厌恶。他不是基督教徒,他没有信仰,但他知道凶手没有资格借宗教的名义做残酷的勾当,这是在亵渎神明。
“是《神曲》。”余展鹏说。
“神曲?什么鬼玩意儿?”堂哥脸色非常难看,惊疑不定。
“但丁的《神曲》,一部长诗,纸条上引用了诗中关于七宗罪的内容。”余展鹏向不学无术的堂哥解释,转头问闻系渊:“霍平也死于刀伤吗?”
“是的,他背后中了一刀。”闻系渊回道。
余展鹏放下刀,检查顾姨的尸体。除去割喉伤口外,她的手掌手臂也有零碎的外伤,应该防卫所致。凶手心狠手辣,采取刎脖的手法,让被害者根本无法发声呼救。
“阿鹏,还有必要检查尸体吗?凶手都确定是李豫了。”堂哥道:“当务之急检查别墅的窗门更重要啊,万一李豫回来了咋办?”
“你们方才四个人,怎么会被李豫一人所害?”余展鹏没理会堂哥,绕到霍平的尸体旁。他打开霍平身后那个巨大的杂物柜,里面只有两根拖把,别无他物。
堂哥深吸一口气,回忆着之前发生的事:“你们走后,我们四人回到客厅,李豫对霍平说了什么,两人中途离开,顾姨见他们一直没回来,担心出意外,就去找,结果没想到……我该跟顾姨一起去的。”
“霍平怎么会同意跟李豫离开?他可是最先提议两人以上同行的人。”余展鹏皱眉。
“我哪知道啊,李豫跟霍平说了句什么,霍平慌张得跟做了贼似的,二话没说就跟李豫走了。”堂哥道。
“唔……”余展鹏检查完霍平的尸体,如他所料,背部受袭一刀致命。杂物柜刚好能藏进一人,凶手应该躲在里面对霍平进行了突击。
“我们去李豫的房间看看吧。”余展鹏摘下手套,拍了拍灰尘。
李豫的房间在堂哥的对面,屋子没锁,只是当众人打开房门,却发现屋内窗户大敞,窗帘张扬飞舞,雨水全飘进屋,不仅地毯,连床铺都被打s-hi了。
堂哥赶紧冲上去把窗户关好,他急得满头大汗:“怎么办!李豫肯定翻窗回来了!”
“别着急,只要我们在一起别轻易分开行动,李豫没办法一口气制服三个人。”
余展鹏看到床铺上孤零零的公文包——李豫的随身行李,他逃亡后自然没功夫顾上这些身外之物。包表面也被飞溅的雨水淋s-hi,余展鹏用浴巾胡乱擦了擦,倒出包里的东西。
几叠文件,一支钢笔,一副十字架,然后……余展鹏愣住了,闻系渊和堂哥也愣住了。
一件x_ing感的女士内衣。
“怎么回事……”余展鹏不明所以。
一位政界精英有异装癖?觉得自己想法可怕,他甩了甩头。
“这、这是……”堂哥震惊到无以复加,“该死!”他骂道。
“怎么?”余展鹏明显感觉到堂哥知道些什么。
“那是薇薇的内衣!人赃俱获!”堂哥喊着,声音颤抖。
“呃……你怎么确定?”堂哥和许薇的关系应该还没到那种地步吧。
堂哥做了个深呼吸,尽量平复情绪:“因为那是我送给薇薇的定制品。阿鹏,你再看看那副十字架,他还是一个基督教徒,这说明什么不言而喻!”
“所以……李豫是凶手的事坐实了吗?”闻系渊的声音很轻,在余展鹏思考的时候,他通常安静得匪夷所思,从不主动说话,这是第一次,也像一记警钟敲响在余展鹏耳边。
“我想你需要这个。”闻系渊递来一张纸条:“我从那边发现的。”他指了指门口的书桌。
(还有的人似乎因受侮辱而勃然大怒,一心只图报复,
因此,他必然要给他人造成痛苦。)
这次纸条上的内容比较简短,描述着“愤怒”之罪。
为什么李豫是愤怒呢?每张纸条的内容仿佛都隐喻着死者生前的所作所为。
许薇的“色/欲”体现在哪里?仅凭他与顾姨的短暂接触,他无法看到顾姨的“嫉妒”。霍平呢?他确实很胖,下午吃光了顾姨的酥饼,还向余展鹏讨要花生,晚饭的时候也属他吃得最多。他的“贪食”体现在这么肤浅的地方吗?
为什么闻厌身上没有纸条?李豫的房间为什么有?难道李豫已经死了?
余展鹏意识到事情没有想象中简单,诸多疑问尚未得到解答,背后还有更深层的y-in谋。
七宗罪已经出现了其四,剩下三种,分别是傲慢、怠惰与贪婪,正好对应目前三人。是否意味着死亡还未结束,他们三人也是凶手的目标,一个都逃不了?
恐惧在余展鹏心中蔓延。
这个别墅中是不是还有其他人?第九个人,未知者,主宰者,始作俑者,躲在帷幕后悄然谋划一切。他洞悉所有人内心的秘密,揭发他们最为不堪的另一面。那个人窥视他们,观察他们,他们是任由其摆弄的木偶。
思及此,余展鹏忍不住浑身颤抖,冷汗淋漓。
闻系渊捧住他的脸颊,那双温热宽大的手给予他及时的安慰。他看向闻系渊那双红褐色的眼眸,他的眼中只有自己。
“冷静点,我会保护你。”他的声音如同魔咒,抚平他的混乱不安,待那突如其来的寒冷离去,继而又唤起余展鹏的心脏狂跳。
这个人在说什么?
仿佛读懂余展鹏的眼神,闻系渊重复道:“我会保护你。”
作者有话要说: I'll sa/ve you~
Just don't lie~(不禁唱出声(x
第9章 第九章
他们才认识一天,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蚁,他也有嫌疑。闻系渊究竟哪来的自信如此信任他,更别提什么保护。
闻系渊分明也身处危机中!第一时间保全自己的安危难道不是人存活的本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