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花也可以做菜吗?”他好奇地问我。
瑞瑞吃东西是只管吃,不管记,廖子墨给他买的鲜花饼,他吃完就忘了。
“可以的。”我告诉他:“以前爸爸的师母,就会做紫藤馅的糖包子,不过我没吃过。”
瑞瑞听到糖就吞口水了。
“我都好久没有见到师公了。”
沐老头讲究辈分,瑞瑞也听话,每次见到他乖乖叫师公,沐老头每次都背着我给糖给他吃。
“没事,很快就能见到了。”
要是跑几年反倒好了,跑三个月就回去,沐老头气都没消,估计要弄死我。
这个时间,又没什么节日,河边人很稀少,上次来这好像是一个什么节,河面上飘满了花灯,像星河一样,瑞瑞远远看着,非常羡慕。
我在附近的小店里买了两盏花灯,跟瑞瑞一起,写上自己的名字和愿望放到河里去,瑞瑞很多字不会写,只能用拼音,写了半天,还不准我看。
午饭在外面吃的,是个很有名但一直不太敢去的店。
下午带瑞瑞去了当地的公园看水鸟,本来还想要去划船的,正沿着林荫道往前走,两辆黑色的车缓缓开了过来,一前一后停在我们身边。
我还继续往前走,后面有人的动作像猫一样轻,直接靠近我身后,叫我:“林先生。”
前后都有两三个人挡住,这一段路很安静,几乎没两个路人,不会留下目击者,他们估计等这机会等了一会儿。
瑞瑞还没意识到情况,看见卫平下车,十分激动:“卫叔叔。”
卫平不着痕迹地朝他摆了摆手,平静地朝我走过来。
“林先生。”
“别来无恙。”我问他:“又是你,纪予舟没来?”
卫平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纪总在老宅那边还有点事。”他迟疑一下,还是告诉我:“而且身上有伤,不太方便过来。”
那我的猜想多半是真的了。
纪老爷子现在一定是在震怒之中,肯定是知道了。
瞒我这么多年,不过是轻而易举,能把一件这么大的事瞒纪老爷子这么多年,纪予舟作为这一代人中的领头羊,当之无愧。
两辆车,一辆是保镖的车,另一辆是卫平坐的房车,很宽大,可以舒舒服服地坐,也可以毫不费力地把一个成年男人捆好扔进去,这地方很偏僻,几乎不会有目击者。
不过他们既然能这么快找到我,一定是因为昨晚那个听到叶修羽三个字就落荒而逃的人报的信。既然我都见过了那个人,也知道他会告诉纪予舟,然而我还没跑,就说明我不会再跑了。
也说明我已经猜到大概了。
卫平知道我在等他们来。
所以他很客气。
“上车吧,林先生,”他告诉我:“纪总在等你。”
“我还有些行李。”
“我会派人去拿的。”卫平仍然有礼有节。他向来被如此训练,不会容忍任何横生枝节的事情发生。
看来瑞瑞看不到小鸟孵出来了。
不过我也料到了,所以早在昨晚就跟廖子墨告别了。
瑞瑞暂时没想到这一点,很开心地跟着我上了车,还跑到卫平身边坐着,笑眯眯地看着他。
车在往机场走。
卫平知道我是配合的,所以怕我对他不准我去拿行李有意见,告诉我:“飞机在等。”
其实这解释没必要,我不傻,包下来的飞机等到几点都可以。我上次就是在机场跑的,这次不会给我机会自己上飞机。
倒活脱脱是纪予舟的行事风格,不管你配合还是不配合,他该做的事不会有任何改变。
往机场走,车窗外面景色很漂亮,车里却很安静。
“是我想的那样吗?”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问。
卫平的眼睛看着我。
他其实有非常好看的一双眼睛,眼尾往下走,看着就感觉非常温柔,我以前总不知道他这种平静且哀伤的温柔从何而来,现在知道了,却不敢直视他眼睛了。
他仿佛要叹息,又仿佛并无情绪。
“是啊。”他告诉我:“是你想的那样。”
“那你在欧洲那一年……”
他不说话了,只是点点头。这个点头像是求饶,求我不要继续问这个问题。
我忘了,他其实是喜欢叶修羽的,喜欢了很多年。
其实到那个人落荒而逃的时候,我已经猜到大概,后来瑞瑞那故事,更是解释了很多问题。
但我仍然有不懂的地方。
“那为什么这件事会跟我有关?”我问他。
卫平迟疑了一下。
“等我们回去,纪总会亲自告诉你的。”卫平说:“这件事,还是由他来说比较好。”
那就算我这三个月没有白跑。
我还想再问,然而这辆车却忽然猛烈地一晃,我整个人被晃离座位,第一时间是去保护瑞瑞,还好卫平眼疾手快,把瑞瑞护在了怀中。
我整个人摔出座位,狠狠撞在对面的座椅上,卫平摔得更惨,因为他整个人都裹着瑞瑞,额头撞在了车窗上。
是一辆从斜刺里杀出来的越野车,把我们撞出了车道。
早知道该上那辆保镖车的,至少不会忘记系安全带。
我摔得头都晕了,勉强挣扎起来,朝瑞瑞爬过去,卫平额头上在流血,瑞瑞倒是没摔着,只是吓懵了,哭都不会哭了。
“别害怕,爸爸在这……”我刚要伸手去抱他,车门就被人拉开了。
我听见熟悉的声音,带着笑意,只是这笑意太冷,让人不寒而栗。
“好久不见啊,林湛。”
第四十一章 当年
叶云薇还是如印象中一样漂亮。
外面烈日当空,她逆着光,手搭在房车顶上,往前欠身,看着车里的我们,阳光把她的脸周围镀上一层光芒,仍然是雪一样的皮肤,猫一样的眼睛。
“好久不见啊,林湛。”我听见她这样说。
我的脑袋里在嗡嗡地响,胃里翻江倒海,大概是有点脑震荡。光是张嘴,我就觉得要吐了。
瑞瑞哭了起来。
“不关……”我咬了咬牙,终于顺利说了出来:“不关孩子的事。”
叶云薇平静地俯视着我。
“好,你跟我走就行。”
她身后几个保镖模样的人上来,把我从车里拖出去。
“叶小姐。”卫平的声音忽然响起来,他额头上全是血,脸色苍白如纸,眼神却十分锋利:“你想过纪总知道之后的后果吗?”
叶云薇看向他。
她的脸上仿佛在笑,眼神却冷得像冰。
她问卫平:“那纪予舟又有没有想过让我们叶家生气的后果呢?”
我不知道卫平有没有回她,回了什么。
因为我的眼前一黑,意识渐渐模糊,就这样晕了过去。
醒来时我正躺在床上。
这房间装修挺精致,欧式铁艺床,床单上是羽状的棕榈叶子,我右手被拷着,锁在床头上,床边摆了一杯水。墙上挂的是先锋艺术的画,画的是被解构的大火和森林。
当年在嘉远读书的时候,都说叶家有钱,纪家有势,其实叶家是会花钱,所以总有种奢靡精致的感觉,走到哪都是目光焦点。
连关押人质的房间都挂着艺术品,确实是叶云薇的做派。
门口传来说话声,然后门被推开了。
“……不用管,我过两天就回去了。”叶云薇边和人说话边皱着眉头走进来,看见我也不意外:“醒了?”
我晃了晃手上的手铐,疑问地看着她。
她拖了一张椅子,在我床边坐下来,顺着我目光朝墙上看过去。
“哦,这幅画是我前两年买的。”她一身黑的套裙,有纤细的小腿和脚踝,高跟鞋却是锋利血红色:“你现在还在画画?”
“画工笔。”
“其实我当年也学过画的,”她拿出精致的蓝珐琅烟盒来,朝我示意,我点头,她倒出一根烟来点着了,夹着烟,却没有吸,若有所思地侧着脸:“你们大一那年,我已经在英国留学了,你知道吧?”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她当年在哪读过书,更不知道她把我抓来这里,却不打不骂,只是回忆起当年,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也正常。”她有点自嘲地笑了:“我只念了半年就回来了。”
我知道她因为什么事而回来的。
“你有兄弟姐妹吗?林湛。”
“我是孤儿。”
“哦,我忘了。”她笑起来:“我自己有个哥哥,就老觉得别人也有。我哥哥比我只早出生六分钟,所以我以前不肯叫他哥哥,他喜欢叫我囡囡,我也叫他小名,我哥哥有个小名你知道吗?”
“绵绵?”
“绵绵是后来的了,他以前小名很有意思的,叫囝囝,我们n_ain_ai是苏州人,是她给我们起的小名,我哥后来还因为这个被人笑话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