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情吓了一跳,道:“你喊什么?”
慕江陵没顾得上理他,问应辰:“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或者看出了什么???”
应辰:“我只是随口一问。”
看起来像是托辞,但那认真的神色也不像作假。管他是不是,慕江陵现在浑身都在哆嗦,这个胆大不着边际的推测让他亢奋得不得了:“段哥!我们来做一个假设!”
他一脚踩在凳子上,桌子拍得山响:“如果巫马悠不是仙主了,那她做的所有事,都合乎情理!身为一个关心徒弟的师父,徒弟有心上人了,而那个心上人却陷入了险境,师父自然看不得徒弟整日愁眉不展,以泪洗面!于是师父不远千里赶来,想把这个人带回去保护起来,就是你,段哥!更何况这个人对她徒弟无意,放在外面万一被和别人看对眼了那不完了,带回去岂不是更容易培养感情!可谓是一箭双雕,妙啊!恶人她来做,红线她来牵,真是不可多得感天动地的好师父!!!”
段情听得云里雾里:“有、有几分道理,但她怎么就不是仙主了?你所说的这个前提,就不对。”
“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点!”慕江陵已经跳到了桌子上手舞足蹈,不能自已,“她是仙主,不可能这样为徒弟考虑。可她偏偏这样想了,也这样做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她已经抛开了仙主这层身份的顾忌!试问一个地位尊贵的人在什么情况下才能如此肆无忌惮?自然是她在这个位置上,坐不久了!”
段情被这个推测惊得目瞪口呆:“巫马悠不再是仙主了???”
“对!”慕江陵用力一脚跺在桌子上,而后弯下了身,凑近了神秘兮兮道,“你也说过,她似乎是逼不得已?有难言之隐?若是这份难言之隐,让她做不成仙主了,那么一切就都变的合情合理!”
“那……是什么事,或者,是谁能够逼得一个仙主退位?”段情也不笨,脑子过了最初震惊的麻木后,也转过弯来了,“莫非那人同样身为仙主???”
两人对视一眼,心领神会,异口同声道:“青云台!”
慕江陵激动的快要从桌子上跌下来了,他稳了稳,语速飞快道:“一直以来我们都认定赵无妄才是主谋,欺上瞒下,坏事做尽,现在看来,瞒下是真,欺上倒是不一定。逼迫不思阁妥协,若说里面没有轩浥尘c-h-a手,我是不信的!或者说,赵无妄那些肮脏事,正好做了轩浥尘的幌子!轩浥尘要装作不问世事纤尘不染,又不能真的什么也不做,于是他将自己所有要做的事情都藏在了这里面!所以轩浥尘才一直放任赵无妄,也放任我们苟延残喘!若是我们全死了,谁给他去搞事情?!谁敢和青云台对着干?!八百年都等不到一个!”
“等等,且慢且慢……你容我想想。”段情揉了揉太阳x_u_e,绕着桌子转了一圈,深吸一口气,“若轩浥尘才是这一切的主谋,那他,最终的目的是什么?”
“不知道!鬼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这样想,所有意外都显得合情合理了不是?!”
相比起已经不知道飘到哪里去的慕江陵,段情更为冷静些:“轩浥尘逼迫不思阁妥协,更确切的说,是臣服。他想要别的仙门对他俯首称臣?胃口也太大了。而且这十多年来居然只摆平了一个不思阁,也太慢了些。”
“不止不思阁!”慕江陵终于噗通一声从桌子上摔下来了,趴在地上喊道,“流芳殿!流芳殿也没了!!!我亲眼所见!流芳殿大弟子都被我拐下山了!!!就之前你见过的那个,李青崖!”
“你说什么,流芳殿没了?!他是李青崖?!”段情被这接连不断的震撼消息打击得有些怀疑人生,“他、他竟然是……他人呢?”
“被巫马悠带走了,估计没事。”慕江陵从地上爬起来,呸了几口土,突然大叫一声,“遭了!流芳殿仙主不知所踪,李青崖是唯一一个可能知晓他行踪的人,巫马悠不会要将他交给……轩浥尘吧?!”
第65章 又见寒冰牢
李青崖也是倒霉。他引着守卫一路走着,既不让他们追丢了,也不让他们追上,风度翩翩游刃有余,还抽空去雅集上转了圈。
本来都好好的,谁料半途巫马悠突然出现,打了他个措手不及,仓促中还下意识的行了个礼:“巫马师叔。”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该扭头就跑才对。
巫马悠也很客气冲他笑笑:“师侄?诶呀,你跑什么?”
李青崖调头狂奔,脚下生风,全然没有来时的从容不迫,什么风度什么礼节全都喂狗了,横冲直撞翻了小摊无数,只求能快快离开此地。
巫马悠身上的环佩叮当宛如催命魔音,紧紧逼着。接着眼前一花,李青崖急急停住,大口喘着气,强装镇定道:“师叔如此紧追不舍,所为何事?即使家师曾与师叔有过嫌隙,师叔没必要和我这么一个小辈过不去吧?”
“好一顶大帽子扣下来,本尊可受不起。”巫马悠盈盈道,“本尊只是奇怪,你几时与慕江陵厮混到了一块?”
“什么?!他是慕江陵?”李青崖满脸震惊,“竟是这样?师尊命我下山游历,我在除一只妖兽时不经意和他遇上了,之后便同行了一路。至于他是何人,他没提,我也就不曾问过。”
“那师侄可要多加小心,莫要让人骗了去。”
“是是,多亏师叔提醒。”李青崖提心吊胆,“若是无事,师侄先行告退了。”
“慢着!”巫马悠黛眉一挑,“不管你是有心还是无意,今日,休想走!”
话音刚落,李青崖身形暴起,眨眼间逃出去几十尺。巫马悠轻吒一声,提气轻身,轻飘飘的掠了出去,几个起落,轻易的追到了身边,探出一只纤纤玉手,掌心贴上了狂奔中的李青崖的后背,猛然发力。
李青崖脸色剧变,踉跄了一下,往地上摔去。巫马悠伸手一捞,便将他拦腰捞住了,轻叹一声,对着四周聚拢过来的守卫喝道:“你们把人带回终南山复命吧!告诉轩浥尘,他要的人只来了一个,我给抓到了。”
领头的守卫深深看了她一眼,上前接过李青崖,扛在肩上,道:“巫马仙主的话,我等会如实转告给尊上。”
“哼!”巫马悠身影渐渐远去,只留下了风铃般的叮铃余音。
李青崖做了个梦。
梦见师尊在引动天谴后,将自己唤入房中密谈。
熟悉温厚的声音,却在叹息:“青崖,流芳殿将要大难临头了。你可愿意留守山门,哪怕孤身一人?”
“徒儿愿意。只是留守山门,要做什么?”
“为师会遣散所有弟子。可那灵火石柱,不能无人点燃,就辛苦你了。”
“那,流芳殿即将大难临头,师尊要去往何处?”
“为师……”逝空尽顿了顿,面上凝重之色稍淡,半开玩笑道,“为师自然要出去避一避。”
李青崖对于自家师父偶尔的不着调早就习以为常,只是无奈的唤道:“师尊!”
“对了,徒儿,你若是能在丹霞山上等到一人……”
突然整个房间开始剧烈的摇晃,熟悉的音容笑貌渐渐模糊淡去,冰凉的水哗啦浇在头上——他醒了。
李青崖昏头昏脑的睁开眼睛,听见一个装腔作势的声音道:“李青崖李师兄,您可算醒了?真是担心死我了。”
李青崖揉揉眼睛,牵动了手腕上的寒冰锁链。他动作微微一停,看向居高临下盯着自己的那人,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你是谁?”
赵无妄脸色扭曲了一下。
他最恨被别人说是无名小卒。不管李青崖是装的也好真不知道也好,落到他手里还敢踩他痛处,岂能轻易饶过!到时候李青崖还不是得跪着求自己!
赵无妄这么一想,心情又好起来了,道:“李师兄真是贵人多忘事。在下是青云台巡查司总督,赵无妄。上一次的问天祭,还和李师兄有过一面之缘。”
“一面之缘?难怪我忘了。”李青崖点点头,扯了几下寒冰锁链,自然的道,“这儿是青云台?麻烦你把孟庭深喊过来,我想问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赵无妄道:“李师兄有什么事问我就好,不需要劳烦孟师兄屈尊来这寒冰牢。”
李青崖笑道:“我和孟庭深说话比较方便。”
言下之意就是和赵无妄身份差距太悬殊,不方便交谈。
赵无妄鼻子都气歪了。他终于端不住架子了,指着李青崖鼻子道:“李青崖!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以为还是流芳殿的大弟子?笑话!现在你不过是一介阶下囚而已,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论谁高谁低?!”
“不敢不敢。我只是个阶下囚,而你却是轩浥尘的一条狗。哪里要论什么高低呢?”
赵无妄终于肯定他之前是在装了。他暴跳如雷:“李青崖!你别以为我不敢对你用刑!这是青云台的寒冰牢,你死在这里都没人会知道!识相点,把流芳殿密库的开启口诀交出来!”
“那口诀我很久没用了,忘了。”李青崖带着锁链缓缓起身,叮叮当当,眼皮一抬,流露出浑然天成的贵气,“说不定和你说几句话,就想起来了。我问你,我师父现在何处?”
赵无妄被他气势唬得张口要答,关节眼儿上猛然醒悟,看上去简直要气炸了:“你还敢来质问我?!反了!来人,将七毒鞭拿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