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种 作者:七声号角【完结】(86)

2019-06-24  作者|标签:七声号角 强强 励志人生

  季元现:……

  现哥大街上激情停车,帮秦羽打开车门。他刀刃似的薄唇一动,冷冷吐出两个字:“下车。”

  同年九月,在欧洲浪漫了八年的顾惜,首度回国。季元现和秦羽一起去接他,机场见面时,差点没认出来。

  顾惜身姿高挑,着装偏欧美风。推着行李车,背着大提琴。他遥遥走来,和当年那个潇洒离开的少年相重叠。

  三人团聚,虽久未见,任有无数话题。秦羽说好兄弟一生一起走,季元现又要他滚下车。吵吵闹闹,最后决定去季家吃晚餐。

  临进门,秦羽输密码。季元现戴耳机听曲,低头刷手机回复工作消息。两人按惯例斗嘴,唇枪舌剑,正精彩。

  一直没c-h-a话的顾惜忽然问:“元宝,你知不知道,立正川今年回来。”

  “十二月底。”

  两人瞬间安静,秦羽把堵在喉头的玩笑话吞回去。

  季元现一动不动,好似压根没听懂这话什么意思。

  他的耳机里在放京剧,迟老板那嗓子美得不可言说,唱段正放到——

  这才是人生难预料。(注)

  ——

  注:

  ①“这才是人生难预料”,《锁麟囊》,老七个人偏爱迟小秋老板。

第五十六章

  你是我心中的长基罗塔,标刻太阳位置,继续着永恒不变的光辉。

  这话写在季元现书桌上的相框里,时间是四年前,大学毕业时。当年他等到心灰意冷,以为立正川再也不回来。

  直到今日,顾惜惊异问他:“这么大的事儿,你居然不知道。”

  秦羽好死不死地接嘴说:“朋友圈都传遍了,那小子高调得很。人还没回来,先是跟林沈海勾搭上了,说要拿下城西的百亩地。然后联系周锡,准备搞点大动作。这几年烟Cao酒水行业可赚钱,那小子太蔫儿坏了。”

  季元现抓住重点,瞅着秦羽,他冷笑一声:“敢情咱秦爷早知道?”

  秦羽露馅,讪笑:“我以为你知道嘛,要是不知道,我也不好主动提起嘛。嘿嘿,就上次!上次我问了一句,您还说不认识嘿!”

  “咋的,人要回来啦,狗血失忆症也好麻溜儿啦?”

  季元现瞥一眼桌上的火锅,叹口气。他放下筷子,决定直接动手。现哥不负当年勇,一lū 袖子准备干架,“羽子,不知你平时看不看王小波的书。”

  “前两天我刚看完一本,他说人活在世上有两大义务。”

  “一是好好做人,你猜第二是什么。”

  秦羽才没闲心跟他讨论文学,张了嘴大声求救:“惜哥!你看他!你看他嘿!”

  “多少年没见了,咋还这德行!你管管他!他打我!”

  任由耳边猪叫连连,顾惜夹一筷子毛肚,既斯文且优雅地扔锅里涮着。

  他慢条斯理地接上话茬,“人生在世,第二义务是不能惯着别人的臭毛病。”

  “挨个打,长记x_ing了就好。忍忍啊,羽子。”

  当事人秦羽怒目而视,手指顾惜,差点没怼对方脸上去。

  “又不是我一个人提前知道,你也知情不报!”

  “还是不是兄弟了,啊。”

  “留着这情谊没啥用,”顾惜烫好毛肚,放碗里裹一层调料。他在嘴边吹吹,唇上沾着香油,润亮好看。

  他说:“暂时掰了吧。”

  季元现打得秦羽满屋跑,最后撒不过气,一人拎着威士忌在客厅喝闷酒。等秦羽收拾餐桌,顾惜叼着烟寻过来。

  他们多年未曾这般面对面,一时都有些不自然。好在顾惜话匣子一开,将季元现的思绪勾出五里地儿。

  “这几年什么没学会,你倒学会酗酒了。季妈没跟你一起住,放纵得没边。不是什么好事,自己掂量点。”

  “我喝得也不多,”季元现猛灌半杯,撒谎不带脸红的,“没事。”

  顾惜:“……你当我是瞎子。”

  秦羽自从被林沈海收拾一番,没能免俗地沦落为居家男人。洗碗涮锅擦桌子,一条龙服务。但两人的相处方式挺奇怪,简单来说放养式,难听点是丧偶式。

  不过年轻人嘛,没个定x_ing。或许过几年收心,或许过几年分手。

  顾惜没安慰季元现。他们能安慰的话,在立正川离开头两年,已劝解尽了。如今不过是尘封的记忆浸了酒,再次喝醉喧嚣起来。

  季元现曾一度以为自己是孤独的,那种孤独感的认知,来自于立正川——他以为他再也不会回来。

  然后现实猛地给他一巴掌,季元现蓦然惊慌失措。

  他还没想好,没想好重逢该是怎样的场面,用怎样的表情。

  秦顾二人走后,季元现慢腾腾摸出钱包。他从最里面夹层,拿出一张信纸。不大,裁剪过。已八年过去,纸张略显陈旧,上面的字迹却很清晰。

  十八岁的立正川给他写:你和我,也不要变。

  这话似紧箍咒,一戴就是八年。说来八年既长也短,足够好多人的生活翻天覆地。有同学结婚,有朋友二胎。同事婚礼的份子钱随到手软,期间还忙不迭地参加了几场白事。

  单单自己的生活,季元现闭眼想想,无聊乏味,过得跟狗屎一样。

  他自诩走得出,也忘得掉。但为何每每夜间梦回三百遍,惊醒他的那张脸,还是立正川。

  季元现用手捂住眼睛,他怪今天的灯光格外刺眼。封缄好几年的泪腺,隐隐有崩塌的征兆。

  实际这八年也不是没联系,有过一次。

  大四那年,季元现正为毕业论文忙到两眼抹黑。他们学院的答辩老师出了名变态,负责他的论文导师也苛刻得不要命。

  应是某天晚上,三天没怎么合眼的季元现好容易睡着。手机飞行模式,第二天收了条语音留言。

  号码不认识,他狐疑点开。起先静默几秒,然后传出一道男声,颤抖地唱着明月几时有。

  季元现大脑霎时空白,除了紧紧攥着手机,四肢百骸已不属自己。他呆呆听着,听那边染了哭腔,叫季元现,叫心肝,叫宝贝。说我真他妈想你,我已经要撑不住了。

  后来哭声太过揪心,肝肠寸断般。特惹人心疼,季元现没听完,赶紧挂断。

  他魂不守舍地度过三天,甚至想,我不答辩,也不毕业了。

  我要去美国找他。

  然,立森来电,“他爷爷快撑不住了,正川这几年不容易。费尽心思才在美国扎根,你也要好好读书。”

  弦外之音:别找他,你该干嘛干嘛。不要打扰我弟。

  季元现想,我又没关心他,我才不关心他。我……

  可他不得不承认,他想他,快疯了。

  可此事亦被扔进岁月洪流,马不停蹄地奔赴远方。

  立正川要回来,先是从班级群里传开的。这事儿真不赖秦羽,自从毕业,季元现因x_ing情变化不少,放弃古早社交软件。

  唯剩微信,还关闭朋友圈。他自己不发,也懒得看别人。

  用秦羽的话评价:现哥儿甭管是学生时代,还是变成社会老畜生,永不失为人类中的一根大奇葩。

  既无消息来源,又没人敢给季元现提立正川。现哥作为最后一个知情人士,情有可原。

  但知道又如何,他们根本就没有联系的必要与契机,为何期待。惹自个儿心神荡漾一晚,明早爬起来,还不得继续上班。

  过他苟且乏味的生活。

  季元现一不留神,往事下酒越喝越有,傻逼似的喝多了。他以为早就百毒不侵,刀枪不入。他以为早就神仙附体,万事不虚。

  可那人是立正川,他心心念念八年的男人。

  这太狠了。

  当晚,季元现做了个凌乱且荒诞的梦。他梦到八年前分别的早晨,梦到立正川掷地有声,“你要记住,季元现。”

  “只要我立正川回来,我就要再次拥有你。”

  那梦的结尾也很有实感,立正川居高临下,骑在他身上。对方舔了舔森白的牙,双眼如狼。

  立正川说:“季元现,我回来了。”

  秦羽这几年“昧着良心赚黑钱”,甭管男女老少,很难有他赚不到的。这次回S市,是准备搞艺术展,但艺术仅仅是噱头,某小众品牌要靠“艺术”上线才是内核。

  这年头追求自我的人多了,结婚生孩率降低。很有一部分小年轻准备晚婚晚育,甚至不婚不孕。按照他们的话来讲,结婚有什么好?但不结婚的好处可就太多了。

  于是,这部分“标新立异”者,转而投向丰富自己的生活。去关注艺术、音乐、健身、旅行等,提升涵养,陶冶情cao。

  他们不乏都市金领白领,秦羽看上的就是这类人。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时,西方艺术观念在中国很流行。‘先进的’东西备受推崇,弄得好一些人以此来评价某个艺术家是否当代。这很理论化与僵化,我不认为其符合美学,也不全是艺术。”

  明明是周六,季元现硬生生被秦羽拖出门应付合作方。见面地点选在一个上世纪报馆遗址里,门面改装为咖啡店,装潢复古,极富小资情调。

  季元现拿不准秦羽叫他过来的意义何在,不过眼下倒是明白了。合作方共来两人,其中一位粉面小生不停给季元现递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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