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行端爽快点头:“行。”
严柯想了想,又道:“咱们以后还是保持点距离吧,就像普通朋友那样。”
张行端露出玩味的笑容:“为什么?”
严柯似有些难以启齿,犹豫片刻,还是说道:“我不知道是吃药的关系还是抑郁症本来就这样,最近我有点……x_ing冷淡。我大概以后都不会找你了,所以你也……”他仿佛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可笑,摇头道,“不过我估计这段时间你也没闲着。反正就这样吧。你懂我的意思就行。对了,要谢谢你。你真的帮了我很多,我其实还挺没良心的,一直对你乱发脾气。谢谢你不怪我。”
张行端有些惊讶。他惊讶的不是严柯说的话,而是他说这话时的神态。平静,柔和,一点都不像个抑郁症患者。也不像他以前,暴躁的猫,动不动就挠人,只在余程面前收起爪子。
让他产生这种变化的,是药,还是小鹿?
“好。”张行端伸出双手,温柔地笑,“来,抱一下,以后就是普通朋友了。”
严柯笑笑,简短地与他拥抱。
凌鹿完全没把张行端当客人,炒了两个严柯爱吃的菜就完事儿了。张行端甚至都没吃饱,只好等着饭后甜点。
蛋挞还残留着余温。这个时候吃起来,中间的芯香甜软糯,外面的酥皮又脆又香。凌鹿咬了一口就幸福得上天了。
“好吃!超级好吃!”凌鹿满脸陶醉,发自内心地赞美道,“严老师!你可以转行去卖蛋挞了!”
“哪有这么夸张。”严柯谦虚道,“是菜谱好,我只是照着做而已。”
“那你也有天赋,你是第一次做哎! ”
张行端也道:“是不错。甜度和口感都刚刚好。”
严柯被夸得喜滋滋的,自己也尝了一个,只觉甜到了心里。
吃完甜点,凌鹿洗碗收拾,严柯去书房整理资料了。张行端走到凌鹿身边,笑嘻嘻地问:“最近进展如何?”
“还行吧……”凌鹿有些心神不宁。
张行端伸手,想捏捏他的脸。凌鹿立马躲开了,瞪着他道:“别碰我!”说完,他似乎觉得自己有些过了,放软了语气小声道,“我不想严老师知道我们……”
张行端觉得这对话似曾相识,好笑道:“我们什么?”
凌鹿恼怒道:“反正我们以后保持距离!就像……就像路人一样!”
张行端忍了两秒,没忍住。
“噗哈哈哈哈哈哈!”
凌鹿惊道:“你笑什么?”他怕严柯听见,恨不得拿抹布捂住张行端的嘴。
张行端强忍着笑意:“没什么,就是……蛋挞真好吃啊,哈哈哈哈哈……”
凌鹿觉得他脑子有问题,不想理他。张行端终于笑够了,问:“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看你吃饭时老是心不在焉的。”
凌鹿犹豫了一下,把今天的事儿告诉了他,并表示自己想把车钥匙还给严柯。
“其实余程说的对,我是太幼稚了,做事情不考虑后果……要不我还是搬回宿舍吧。”凌鹿又难过又自责,委屈巴巴的,要哭了。
张行端一脸懵逼地听完,忍不住道:“凌鹿,你是不是傻?”
“啊?”
“余程指东你就往东?你不还说他是大灰狼么,结果居然这么听他话?”
凌鹿的智商遭到了质疑,本能地感到不高兴,辩解道:“可是他说得很有道理啊!我现在和严老师同出同进的,确实会让人误会嘛!”
张行端无奈道:“什么叫误会……你说他们误会什么?”
“误会我跟严老师……”凌鹿很不好意思,“……在谈恋爱。”
“这你还不偷着乐?”
“……啊?”
张行端简直要疯了:“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你不是想追严柯么?现在舆论都站在你这边,该蛋疼的是余程好不好?”
“但事实不是这样啊……”凌鹿表情黯然。
“你不能指望舆论就是事实。”张行端皱起眉,“还是你自己怂了,不敢承认你是基佬?”
凌鹿一惊,忙道:“当然不是!他们怎么说我无所谓,我只是不想他们说严老师闲话!”
“什么闲话不闲话的,你这个傻逼。”张行端快被他气死了,“严柯是基佬这件事都上过微博头条了!他跟男的谈恋爱有什么问题?他要是找个女的才是新闻好吧!”
凌鹿一愣。
半晌,恍然大悟:“对哦……”
“而且现在他爸妈都接受你了。”张行端恨铁不成钢道,“简直天时地利人和,你到底在纠结什么啊?”
“可是今天……”
“那肯定是余程干的,不用想了。”张行端叹了一口气,“他虽然不至于说你坏话打小报告,但是……其实我也猜不到他跟严励说了什么,不过照你说的,严励态度这么反常,肯定也不是他的自然反应。严励脾气爆,心里不爽一般当面就说了。你没看严柯动不动被他骂得狗血淋头么?他要是真对你有意见,肯定当场就让你滚了。”
凌鹿情不自禁地点点头:“有道理……”
张行端无奈道:“你听什么都有道理,能不能自己动动脑子。大好的机会差点就拱手让人了。”
凌鹿低下头,一边洗碗一边小声道:“我也觉得我太笨了,一听他说严老师会受到伤害我就慌了……我是傻……”
张行端看着他那委屈自责的模样,突然就心软了。遂安慰道:“也不全怪你,主要是余程太精,你玩不过他。”
凌鹿叹了口气。
张行端捏了捏他粉嘟嘟的脸蛋,笑道:“别担心,我会帮你的。”
凌鹿感激地点了点头,忽然回过神来,一把拍开他的手,恼怒道:“别碰我!保持距离!”
张行端想起严柯也对他说了“保持距离”,忍不住又哈哈哈哈起来。
这两个人啊,真可爱。
你们什么时候领证?
作者有话要说: 小鹿:岳父你怎么了,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淡!
严父:QAQ哼!【扭头】
第55章
一眨眼就到了十二月中旬。今年考研的时间恰好是圣诞节,也就是说凌鹿的复习时间所剩无多。他开始全身心地投入, 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看书背书。
严柯怕打扰他, 回到公寓也不看电视了,就安安静静地在书房查资料。这些天他致力于改善杨明焕的生活质量, 药方隔三差五就要调整, 但杨明焕的病情还是不太乐观。虽然咽痛、心悸、腹泻这些症状得到了改善,但是压迫气道的肿瘤日益增大, 杨明焕的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由于身体虚弱,他的肺上也开始出现感染,咳嗽咳痰甚至进一步加重了缺氧。
严柯不得不给他下了病危通知书, 并找来他的老伴和儿子反复谈话。现在缓解呼吸困难最好的办法就是气管c-h-a管, 但c-h-a管属于有创治疗, 会对病人造成巨大痛苦, 通常需要同时施以止痛药和镇静药, 让病人保持麻醉状态。
严柯给家属解释了c-h-a管的原理。其实想想都知道, 平常气管里有点唾液都会引起剧烈呛咳,何况是c-h-a一根呼吸导管?所以此时就要征求家属意见,到底c-h-a还是不c-h-a?
杨明焕的身体恶化到这种程度, 老伴早就猜到原因。她也知道杨明焕的生命已经进入倒数,因此委婉而坚定地拒绝了c-h-a管,希望杨明焕有尊严地度过最后的时光。杨明焕自己也点了头。
严柯心情复杂地让老太太签署了《拒绝有创治疗同意书》。
星期四严柯值班。今晚本该陪他值班的实习生放考研假了,因此严柯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手头没什么事,时间却还早,严柯又去病房晃了一圈, 确认所有病人的情况。
杨明焕还是喘得厉害,虽然已经吸上氧了,但血氧饱和度还是忽上忽下。严柯查了一圈房,正往办公室走,路过杨明焕的病房时听见心电监护仪在报警。杨明焕的老伴正起身,熟练地把警报暂时消除。这很正常,因为他最近血压偏低,也没什么好的处理办法。
严柯过去看了一眼,血氧还好,血压低就只能让他低了。
由于呼吸困难,此时的杨明焕已经很难开口说话,只是不停地用力呼吸。他看起来很疲惫,眼睛始终半眯着,但因为憋气憋得难受,他只能半躺半坐。这几天他晚上都只能睡一两个小时。
老太太这些天也和儿子轮流陪夜。很显然,老太的体力也有些不支。严柯看着老太太憔悴的面容,忍不住道:“阿姨,不行还是把老爷子转进ICU去吧?你们家属也可以轻松一点。”
老太抚摸着老爷子干燥粗糙的手掌,叹道:“进了ICU,他可就出不来了。而且ICU每天只能探视半个小时,我不放心啊。”
此时老爷子缓缓地扭过头,眼睛望着老太。老太给他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微微一笑。
严柯心情很沉重,忍不住叹了口气。正要走时,忽然听到心电监护滴滴作响,老太太再次起身关闭警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