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一笑,严柯指指边上的窗口,那里有公用的圆珠笔。但是一个手写字不太方便,小鹿想了想,把严柯的手揣进口袋。
“???”严柯歪歪脑袋。
路人&某些妹子:“!!!”
小鹿写完了,把严柯的手拿出来,高高兴兴地牵起他走了。
路人:“!!!”
某些妹子:“嗷呜!!!”
耳鼻喉门诊不忙,只排了一会儿就看上病了。严柯掏出手机,把早就写好的现病史给医生看。医生一见到“双侧突发耳聋伴耳鸣五天”这种标准主诉就知道是同行,态度也立刻变得亲近放松。
经过一番检查,确诊了感音x_ing耳聋。听力损失很严重,而且是双侧耳聋。目前还暂时找不到病因,只能先打针吃药治疗看看,待后续检查完善后调整治疗方案。
小鹿很着急,拉着医生问了一大堆。严柯也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估计不太乐观,小鹿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回去的路上,两人依旧互发消息。
严柯:“他说什么了?”
凌鹿:“他说你这种属于特发x_ing耳聋,很难确定病因,而且预后也不好。听力有可能没法完全恢复……”
严柯:“嗯。”
凌鹿放下手机,握住他的手,难过地看着他。
严柯笑笑:“没事,正好转行。”
凌鹿突然乐了:“转行卖蛋挞吗?”
严柯想了想:“好啊。”
凌鹿本来以为他只是说说,没想到严柯紧接着就问周末能不能陪他回家,去跟父亲谈辞职的事。
辞职?!
好吧,也对。其实凌鹿早就觉得,当医生压力这么大,这份工作不适合他。辞职去卖甜点也不错啊,甜品店这个词,听起来就让人觉得幸福,对他的病情也会有好处吧?
唯一的问题是,怎么让严伯伯同意?他们家毕竟N代行医……
一想到要跟严励谈判,凌鹿简直紧张死了。
他想起上次学术会议时严励的冷漠态度,心里立马就怂了。但是不能怂!这么大的事,严柯心里一定也很忐忑。他作为男朋友,应该陪着他,支持他,万一严伯伯生气了要揍人他还能扛起他逃跑……
凌鹿脑补着他们在前面跑、严励抄着棍子在后面追的画面,忍不住笑出声。
严柯:“???”
于是日子就定了,这周六。
严柯跟父亲约好时间,突如其来一阵心慌。他感觉自己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一时却又想不起来。直到回了公寓,看到床,他才猛然惊醒。
小师叔他们……昨天是什么时候走的?
他们……听见了吗?
一想到余程,严柯就开始心虚。他和小鹿在一起了,那师叔呢?小师叔对他的态度至今都暧昧不清,可他毕竟暗恋了小师叔那么多年。如果这段感情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结束,他总觉得是种背叛。
不是背叛小师叔,而是背叛了自己多年等待的梦想。
说实话,他接受小鹿的告白是有冲动的成分。他甚至怀疑,如果在那种情境下跟他告白的是张行端,他会不会也点头答应?
他是不是仅仅想要被爱,想要被认可……是不是其实谁都可以?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小鹿……
一念至此,严柯忽然心口一疼。
他活了这二十几年,已经把父母师友都辜负尽了。他不想再辜负小鹿。小鹿对他的感情那么真诚纯粹,他想要珍惜。
相比之下,曾经的憧憬与梦想……
就让他过去吧。
与此同时,小房间里,凌鹿看着乱糟糟的床铺,也开始思考同一个问题。
余程和张行端昨天什么时候走的?
他们走之前……干嘛了?
他们在我房间!我床上!干嘛了!
凌鹿恨不得把整张床拆了扔高压灭菌锅里消个毒,但一想到这张床上可能发生过的事,他就糟心得连碰都不想碰。
这两个王八蛋!能不能有点素质!干完了好歹收拾一下啊!
……不对。要是他们真收拾了,自己一无所知,晚上直接往上一睡……
凌鹿恶心得一个哆嗦,气得直跺脚。他特别想跑到隔壁去跟严柯哭诉指责这俩王八蛋,但是转念一想,这叫什么事儿啊!余程和张行端在我床上啪啪啪了简直太恶心了所以我……嗯?
凌鹿灵光一闪,仔细检查一番确认床上没有什么糟心的残留物之后,迅速地把被套拆了,床单卷了,一起扔进洗衣机。然后酝酿一下情绪,哭丧着脸跑去找严柯。
“完了完了,我把铺盖洗了才想起来没有替换的,今晚要睡木板了QAQ”
严柯安慰道:“没关系,等会儿去楼下超市买一套。”
啊?啥?
凌鹿一愣,突然意识到土豪的思维方式跟他是不一样的!土豪缺东西才不会找人借,人家直接买套新的啊!
凌鹿纠结半天,委婉而憋屈地问:“咱们能不能勤俭简约一点?”
“???”
……算了,还是不要装了。
凌鹿哒哒哒地敲了几个字,然后红着脸,举起手机。
“我想和你一起睡。”
严柯立刻露出惊讶神色,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然后颇为尴尬地道:“还是歇两天吧?……腰酸。”
歇两天?腰酸?
凌鹿反应过来,瞬间羞得抬不起头:“我不是那个意思啦>.<!!!我是说普通地睡觉!就睡觉!Sleep!No papapa!”
严柯看着那个no papapa,哈哈哈哈地笑了好久。
小鹿脸蛋通红,又打了几个字,然后小心翼翼地、满怀期待地望向他:
“就普通地抱着你睡,可以吗?”
严柯的心立刻变得柔软,嘴角也忍不住地扬起。
“可以啊。”
像是被塞了一口白砂糖,甜到齁。
凌鹿如果有尾巴,现在一定忍不住甩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师叔:想打人,打不动。
xxl:(对小鹿)不用谢!
第60章
星期二,张行端有事去了门诊。办完事情已经将近一点, 他顺着医护人员通道往回走, 迎面看见余程正慢吞吞地朝这里挪。
“哟,余主任。今天上门诊啊?”张行端笑嘻嘻地打招呼。
“是啊。”余程神色如常, 除了步伐有些缓慢以外没有任何异样。
“不对, 你不是周一门诊么?”
“跟人换班了。前两天摔跤,腿脚不方便。”
张行端故作惊讶道:“啊?摔跤啦, 严重吗?”便伸手去扶他。
“不用扶。”余程平静道,“我能走路,只是疼。”
张行端耸耸肩, 缩回手。忽然注意到前面就是卫生间, 遂笑道:“撒个尿都这么吃力, 干嘛不请假?”
“科里忙, 不能再缺人了。”
“你这样子好得慢。”
“没关系, 皮外伤而已。”
张行端撇撇嘴:“行啊劳模, 那我就不管你了,回见。”
余程笑笑:“再见。”
张行端往前走了一段,扭头拐进离他最近的走廊。这条走廊两旁都是诊室, 呼吸科门诊也在这里。他经过余程的诊室时无意间朝里瞟了一眼,发现桌上放着面包和矿泉水。水只喝了一口。面包就是医院便利店卖的最简单最普通的那种,只能裹腹,谈不上口感。张行端对这种东西向来不屑一顾,现在看见它出现在余程桌上,心里产生了一种无法描述的感觉。
——他就吃这种东西?
张行端站在诊室门口看了一会儿, 突然很想给余程买份饭。
但他忍住了,并且果断地、漠然地、头也不回地离开。
很快,周六到了。这几天严柯一直在接受耳鼻喉科的治疗,可惜收效甚微,他还是什么都听不见。凌鹿的担忧与日俱增,严柯倒是还好,他更担心的是如何向父亲交代。
星期六,两人早早地来到了严家。母亲又出差了,家里只有父亲。而父亲居然早就洗好了茶具,只等他们来。
按照商量好的,凌鹿把严柯失聪的事告诉了严励。严励的表情越来越凝重,待凌鹿说完,他端起茶盏一饮而尽。然而再斟茶时,手却在发抖。茶水甚至倒在了茶具外面。
严柯从未见过父亲如此失态,愧疚立刻爬满心头。
凌鹿也有些于心不忍,但还是道:“所以……严老师想辞职。”
严励一怔:“辞职?!”
凌鹿看了严柯一眼,严柯点点头。凌鹿便道:“让他自己跟你说吧?”
“他不是听不见吗?我该怎么……?”
凌鹿道:“我建个微信群,咱们用文字跟他交流。严伯伯,您把手机给我一下?”
严励重重地叹了口气:“好。”遂交出手机,又从胸前口袋里掏出老花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