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夜幽只是不置可否地道:“哦?”
十九又道:“是的,只不过得冒一点险,而且休养的日子怕是会久一些,大约不能起身,得在床上躺上两三个月。而且还有一些避忌,不过那都是细枝末节的小事,不用担心。”
穆夜幽问:“若是你医治了,最好的效果是怎样?”
十九道:“若是不成功,这两腿是连形也不能留了,只能截肢,这便是我说的风险。但若是成功了,不要说你的小腿会有知觉,慢慢血脉相通,怕是有一天,你能站起来,跑起来都是可能的!”
穆夜幽道:“我的两条小腿若是根本治不了,截了也无妨,留着只是有个空形,又有何用?那也即是没有风险,必试一下了。只不过你医好我,需要我给你什么呢?”
十九深深地瞧了一下穆夜幽,轻笑道:“你应该知道,我是老师从小养大的,他于我如兄如父如师,中间的关系怕是任何人都理解不了。所以他让我做的事,我便会万死不辞,不需要任何报酬。他想要我医好你,我便是废寝忘食地也要想办法。如果你非要认为这世上一切都需要买卖,交易,拿秤称那么一下,或者怀疑我的动机,那么我说,你替老师收拾了那烂摊子花了二万两黄金,我就用治好你的腿来还你这个人情,可以吗?我一辈子最怕欠人人情,所以还是快点还了好。”
穆夜幽似乎很满意这个回答,清俊的面上浮现出一丝欣赏,道:“嗯,二万两黄金治好我的腿,那倒真的不贵。”
第二百零三章 药引
十九再次摸上穆夜幽的腿。
“这里,有感觉吗?”他触了触膝盖。
穆夜幽摇摇头。
十九继续点按,然后不经意地道:“穆公子,这腿是多少年前出的问题?”
穆夜幽叹了口气,那灰色的眼睛像在回顾过往,轻声道:“那时候我十三岁,那年冬天,父亲带着一众兄弟们去田猎。我虽然眼睛不好,却想在父亲面前搏表现、争出头,也许是运气特别好,也许是我的听觉比常人更灵敏,总之我居然在一众兄弟里猎得最多的猎物,眼见着可以得到父亲的赞赏。”
十九继续低头干活,然后接口道:“然后,意外发生了……”
穆夜幽轻笑道:“人生如戏,大约如此。都和戏里唱的差不多。”
十九垂着眼道:“怕是被马蹄了吧!踏了以后又不好好医,延误了最佳治疗期。”
穆夜幽平静地说:“是啊,身处冷宫,不被重视,自然如同Cao芥。”
“可是最后,你还是赢了那些只会耍y-in谋诡计的小人,把一切都掌握手中,不是吗?”十九抬起水蒙般的眸子,瞧了瞧穆夜幽,觉得他真是优雅淡定。哪怕他看不见,哪怕他不能行走,也依然不减半点气度。也难怪老师会喜欢上他。
穆夜幽浅笑一声道:“你这是在称赞我?我的家业得来,手段也并不算得上光明正大,算计长辈、排挤兄弟,无所不用其极。”
十九收回手道:“这世上许多事情也并非大家想的这样光鲜,谁个王族贵胄不是这样内斗争权?但是有勇气说自己不光明正大的,虽不算得上好人,但也够坦荡了。”
穆夜幽有些欣赏地道:“看不出你小小年纪,居然有这样不凡的见识……你的老师,表面上这样不正经,可是却着实了不起……也只有他才能教出你们这样不凡的孩子们。”
十九一听他说“小小年纪”,不由哼哼地笑道:“那你居然不怀疑我的医术?世人多讳疾忌医,何况我还未成年。”
穆夜幽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欢乐地道:“你不记得我的老本行了?”
十九凝道:“什么?你不是音乐家吗?弹曲作乐的。”
穆夜幽道:“我一生为人测命,不过几回,但也足以让我获得足够的名利。所以老天虽然关闭了一扇窗,却为我打开了另一扇窗。”
十九哦了一声,不知道该怎么说。世间最有名的测命者,的确多目盲。
穆夜幽仿佛猜着了他的心事,道:“其实所谓的开天眼,不过是杜撰的。只不过在黑暗中,人的心便格外静,也格外用心记住了那些推算、卦象,强记了那些易经天书,脑子灵活些,付出的努力更多些,所以便被人们以讹传讹,以为我们这类瞎子真有什么了不起似的。”
十九听了这话就更不知该如何宽慰他了。他这些年,早因为见了太多血腥而变得冷静麻木,内心唯一的那点柔软也只是留给一个人罢了。
穆夜幽见他不言不语,又道:“所以我只消握了你的手,摸摸你的骨,便知你的将来……而你第一次来给我看病时,我早已经摸过了……你的将来,是多么惊人的了不起啊……”
十九突然打断他道:“将来的事情,我不希望知道。”
穆夜幽突然好奇地道:“为什么,世人皆以能让我算一卦而疯狂地涌上来,哭着喊着叫我算,你却堵住我的话,何也?”
十九简单利落地道:“我的将来由我的现在决定。我命由我不由天。所以说,太早剧透一点意义也没有。”
现在轮到穆夜幽无语了。
这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现在的想法已经这样不凡,将来,将来,他不需要推算,也知道这人将来必成大器,前途不可限量。
其实穆夜幽的话只说了一半,他之所以相信十九,更因为他相信自己得来的情报。
他家的百j-i有全天下最全面、准确、迅捷的消息网,要查到这个少年的背景自然也不难。而且只是想查查关于他医术水平的报告,那些并不设密,自然手到擒来。
原来他九岁便抢救了一位难产的妇人,活活从肚子里拿出一个婴孩,而且母子平安,原来他还给晋国的王上瞧过病,并不止一次地救过他的命,他还救活过倭寇的王孙贵族,在众御医都束手无策时……所以,他当然信他。
十九现在垂手而立,静静地道:“穆公子,我现在要和您解释一下我的手术过程,让您也心里有个底。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手术?”穆夜幽不懂了。
十九道:“是的,我的医治过程,并不是简单的用药敷一下就可以的,更不是喝点中药就能好的。要知道你这腿已经坏了近二十年,寻常药石根本无用,唯有下猛剂了。”
“哦?”
“我的意思是——敲断重接。你当年的伤主要伤在膝盖处,所以导致小腿的血管和经络受阻,渐渐萎缩,失去功能。我现在想试着从当年未及时医治之处截断它,然后去掉腐朽和坏死的组织,重新接驳,希望能化腐朽为神奇。刚刚我摸过了,此方法可行,因为你的小腿并没有完全坏死,还有得医。”
“可是我却不能行走,但它们还没有坏死?”穆夜幽无力地捶击着自己的小腿。
“是的,否则你也不会每到了y-in雨天便会有隐隐的疼痛。”
“你怎么知道的?”
“你这里已经有了小小的变形……不过不要紧,我会尽量修复好它的。”十九道。
“那还等什么?”穆夜幽简直迫不及待了,这一切简直像做梦一样,当美梦快要实现时,简直让人觉得不相信。
十九脸上露出忧虑的表情,实话实说道:“若是不成功,我生生把它敲断了,便真的断了,接不成功,就得截肢,那样很不好看,那断膝之疼就白捱了。这样每到y-in雨天,你不但会疼,而且会疼得比以前更甚千万倍,这么说吧,几乎每一秒都像把骨头折断一样地疼,一直这样持续着,你明白了吗?”
穆夜幽道:“我明白,动手吧。”
只要有一线希望,他都不可以放弃。
十九点点头,道:“好,我准备一下,我还差一味药,当天手术前后要服的,我要新鲜采才有效果,你这两天等我消息,我随时过来便随时做了。”
穆夜幽道:“什么药这么稀奇,需要我加派人手帮你采吗?叫什么名字?”
十九道:“只是一味奇怪的药引,没什么了不起的,你等我的消息……”说完便如蝴蝶一般飞跑了出去,一溜烟不见人影。
十九的药引很简单——常建的血。新鲜的。
本来他不想妄动这样东西,毕竟有了开头,未来便会后患无穷。
但是此次他不得不搏一搏。
要拖延时间,只能给穆夜幽一个比结婚更迫切的甜头,这个甜头要足够大,而且要让这个腹黑的家伙上当,这甜头还不能是虚的。
所以让他能重新站起来,这个甜头便够大了!
而要化腐生肌,起死回生,有自愈的能力,必须有一样神奇的药引。
但想到要割老师一刀,十九自是不舍得,于是冥思苦想了一日,终于得了法子。
于是常建午睡醒来,便发现十九正一脸通红地站在他床畔,似乎专等他醒来。
十九直接问:“老师,你在什么情况下会流鼻血?”
常建正在半梦平醒中,于是呆呆地道:“看到美男的裸体,会爽到流鼻血,在外面曝晒一日,会晒到流鼻血,被人海扁一顿,撞到鼻子,也会流鼻血……问这干吗?”
十九更羞涩了,迅速地宽衣解带,袒露出自己的身体,XX。
常建这是数年以后第一次瞧见赤裸裸,白花花的小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