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常建也不忍打扰这样绝美的一幕。所谓的天地俱静,不过如此。
原来所谓的“见”便是这样的垂帘听政,呵呵。
穆公子轻轻啜饮了一口茶,轻叹一口,赞道:“好茶。”
常建无语,只得轻咳一声道:“穆公子,我来了。小生常建有理了。”
常建自己说了这话,又不禁吐槽起自己:我这小生都小生了好几十年了,何时才可以变成老生或老朽啊?看来修罗想要变老也是个技术活儿。
穆公子闻声而动,轻扭过头,向着常建的方向道:“你便是常建吗?”
“正是。”
“久仰了。”
“穆公子何出此言?”
穆公子轻笑道:“听说你在天下间方言,这普天之下无人可以测到你的命数,就算是我也不能,是吗?”
“正是。”常建面有得色。看来自己的险招还是成功了。这个世界便是这样,越是名望高的人,越是在意别人的诋毁。看来这穆公子也不过如此!
穆公子却忧伤地道:“测到了又能如何?这世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知道自己的结局,却无力去改变。”
常建听了这话,不来由地心里一抽,像是说到了自己心里。他也知道自己在这世上只能再呆十年,可是知道结局又怎么样,一样不能改变。
常建黯然道:“穆公子所言极是,常建唐突了。人生不过数十年,剧透的确没什么好处,倒不如糊里糊涂地过下去,这样每一天都是新的一天,倒也有个盼头。”
穆公子道:“可见你这样的明白人,说这样的话只为了引我出来,你是根本不屑于测命的。其实我对你也很有兴趣……”
“哦?难道穆公子认识我?”
“我知道阮无痕府上来了位娇客,他藏着掖着不给人知道。要知道他这个家伙甚是古怪,不爱交际,他阮府也快有五年为接待过客人了,而你一住就是半个月,着实让我好奇。”
“看来穆公子倒是知道我的来历了。”常建笑道。心中却把阮无痕骂了几百次,若不是他这第三个比试,他何须兜这么大的圈子?
穆公子道:“也罢,你进来,让我摸一摸你的骨。我倒真想知道你的命数。若是你与阮无痕没有缘分,就不要彼此耽误了。”
常建听了这话,如同被雷劈了一般。什么嘛,我和阮无痕可是清清白白,秋毫不犯的。但心中腹诽,脚下却不得不挪了步子往帘里走去。
扮演阮无痕的基友嘛……
我忍,我忍,我忍忍忍。
一进了内室,他不由砍得分明了。那穆公子也的确是个人物。外间传说他有三十岁年纪,现在实际看着却更显年青。长的俊逸不凡,双眼紧闭,依然不看他。
虽说长得好看的人见得多了,但这样风度清冷、气质干净的人,也让常建瞧得一呆,心中嫉妒了许久。
他把手往前头一送,摸骨嘛,他懂的。
穆公子摸了摸他的手,面色微变,像被烫了似地缩回手道:“你早已经没有命,何来测命之说?看来你所言非虚,并不是哗众取宠。”
常建大惊,没想到一个凡人竟有这样的能力!
穆公子又道:“你这样的人,还是不要祸害人了,以免归去之期又割舍不下,涂添伤悲。”
常建还在震惊之中,沉声道:“你怎么……知道?”
穆公子缓缓睁开眼,那是一双黑白分明却暗淡无神的眼睛,那样忧伤、那样哀愁,如凝固的一汪秋水,又如一面无波的镜湖。
他自嘲地笑笑道:“你有没有听过瞎子算命特别准?你世间的眼镜闭上,天眼便开了。瞎了的人,瞧见的东西也并不少。”
常建更吃惊,没想到,没想到他居然是一位失明人士……
穆公子似乎存心让他更难受似的,缓缓放下茶杯,双手轻推自己身侧的椅——他居然坐着轮椅,难道?
常建不由发出句惊呼,急切地道:“你的腿……”
穆公子优雅的薄唇溢出一丝微笑,风淡云清地笑道:“你很吃惊?是不是很失望?四大才子之一的穆夜幽不但是个瞎子,而且是个瘸子。”
常建不由抢白道:“你不许胡说!更不许轻贱自己!我没有吃惊或失望,也没有在意你生病了的事,请不要妄自揣测我的想法!”
“生病?”穆夜幽一愣。
“你的眼睛不好,腿不好,这不就是生病了吗?生病了有什么好被人瞧不起的,若是我发烧了,咳嗽了,也要一副地球快毁灭的样子吗?”常建白目地道。
穆夜幽现在总算听明白他的意思了,他把自己的终生残缺比做了发烧咳嗽,还真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常建又道:“所以请你自己也别这样说自己了!有一颗完整的心比什么都重要。”
穆夜幽脸上露出一闪而瞬的细微变化,似乎是有那么一丝动容。最终他还是哈哈大笑道:“哈哈,常建,你真是个有意思的人!我现在终于知道阮无痕为什么要和他师弟争你了!”
常建的脸扭曲地不成样子,对他的想象力膜拜得五体投地。
这都是哪跟哪啊?
好混乱……
第一百八十八掌 坐看云起
常建最近很荡漾。
阮无痕看了他风s_ao的样儿,直想揍他。
原因很简单,常建以最快的速度勾搭上了穆夜幽。直气得阮无痕咬牙切齿,练坏了五支大笔。
卯兔心疼地捡起第五支断成若干节的大笔的尸体,低声道:“主子,这巨笔制造不易,一千两一支,您悠着点儿吧。”
阮无痕气乎乎地踱来踱去,不耐烦地道:“烦,烦,烦。烦透了……”
“为常建这货生气,不值得您弄坏这么贵的笔吧。”巳蛇不知何时来了,也在旁冷冷地嘲讽道。
“谁说我为他烦了?”阮无痕死鸭子嘴硬地道。
卯兔耸了耸眉,道:“那是谁一见了他呆在府里就特别平静快乐,一见他打扮得花枝招展去赴穆夜幽的约会就气得把巨笔折断来着。”
巳蛇噗地一声笑了,捂着打结的肚子道:“主人,你的春天终于来了。”
卯兔也摇头晃脑地打趣道:“这该死的爱啊!爱上基友的基友!”
阮无痕这会儿气恼地嚷嚷道:“你们这群没大没小的东西,居然嘲笑起老子来,看我不剥了你们的皮!”一边说着,就要动手。
卯兔和巳蛇哪里是这种壮汉的对手,自然不会和他硬碰硬。
卯兔逃起命来跑的比兔子还快。
巳蛇撒了把居家必备的“软筋散”就拍拍屁股闪人了。
只留下史上最苦逼的主人阮无痕摊到在旷场上,嘴里咒骂不停……
话说阮无痕当时着了常建的道儿,连输二局之后,终于急中生智,想出了这个拖延时间的法子,毕竟要让另外三个清高的货自认比他差,比登天还难。他倒要看看常建有什么高招,能完成这样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现在……唉,阮无痕重重地叹了口气,没想到这货居然真的攀上了穆夜幽。
阮无痕一辈子都把心思扑上书画上,心无旁骛,很少因为一个人而烦恼。
常建啊常建,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一出场时,抢走了与我在山上同修了十年的同门师弟,现在又抢走了我多年的知己好友。为什么你得到什么都这样轻易?你到底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
此时常建正快乐地与穆夜幽饮着绿茶。
昨日刚收着了欧阳光曦寄过来的小礼物,附带热辣辣的五页情书,所以常建今日的心情便格外好。
常建幸福地捧着精致的细瓷杯,觉得茶香杯美,赏玩了半晌问:“这茶是好茶,茶杯必也价格不菲吧?”
穆夜幽正迎着阳光,微眯着眼,笑道:“有钱难买心头好,你喜欢便好。”
常建傻兮兮地学他一样迎着太阳光,被照得眼一花,只得闭上眼,道:“谢谢你请我喝茶,可惜我没有什么好东西送给你。”
穆夜幽有些笑他的孩子气,道:“你来陪我喝茶聊天,已经是最好的东西了。”
“你太客气了。”常建双颊绯红。
不料穆夜幽却道:“你来陪我,阮无痕便会生气。他生气,我便开心了。”
常建一脸黑线,自然果然自作多情了。
要他解释多少遍他才会相信,自己真的和阮无痕没有任何关系……
再说自己跑出来和穆夜幽见面,阮无痕又会生哪门子气呢?
他就算生气,恐怕也是生怕自己离成功又进了一步,他要输了这事吧!
常建低声道:“没想到阮无痕长得这样大男人,心眼却这样小……”
穆夜幽道:“若是一个人心里只装着一个人,满满当当,那他自然再也容不下一颗沙子。”
常建认命地叹了口气道:“我和他真的没什么,为何你会这样想?庞国盛男风,盛到这样的程度,太让人无奈了。”
穆夜幽道:“是吗?你知不知道我认识了他十年,他从未让别人旁观他作画,更不会和人打赌,也不会因为我约你喝了五次茶,他就练断了五支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