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苏淮因没有答应,摇摇头朝里走了,车就堵在门口也不管,失神落魄的。
陆晤歌心疼死了,第八次给黎桦打电话,一次都没接。
在友情即将走到尽头的时候,黎桦终于想起还有陆晤歌这个人。
他眉飞色舞地描绘了他在门外看到的场面,末了,犹如一个专门挖明星隐私的猥琐娱记,八卦地问:“苏淮因说你喜欢穿平角内裤,是这样吗哈哈哈哈,我跟你说三角内裤也很不错……”
陆晤歌按了按额角,脑壳疼。
这都什么跟什么?
在他过去三十年的人生里,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在一间医院病房里,他的男朋友,和他没什么印象的高中同学,会针对“谁更了解陆晤歌”展开一场辩论。
并且最后,他的男朋友输了。
还哭着离场。
迁怒了无辜的自己。
陆晤歌闭了闭眼,决定把这笔烂账算在黎桦头上。
他不禁想,是不是要买一叠A4纸,把从小到大穿过几件衣服,小学得了几张奖状,献爱心时捐了多少钱……事无巨细,一一列明,装订成册,最后呈给苏淮因过目,宽求他的原谅。
这思路不对。
陆晤歌甩上车门,靠着车前盖,望见小区深处,绿林森森,思考苏淮因现在到家了吗,会不会还在哭。
他哭的样子好看又可怜,陆晤歌舍不得他哭。
苏崇朝今天刚好在家休息,舒舒服服地泡了一杯大红袍,翘着二郎腿养生。
正惬意着,弟弟抹着眼泪跑回来,头也不回地上楼。
苏崇朝一方面心疼弟弟,一方面想起被苏淮因眼泪支配的恐惧。得趁周女士外出打牌,赶紧哄好,不然回来了有的自己受的。
赶在苏淮因反锁卧室门之前,苏崇朝一侧身挤开一条缝。
“哭啦?”
“没有。”苏淮因瘪嘴。
“谁欺负你了?”苏崇朝递上手帕。
“没有人。”鼻音浓重。
“是不是陆晤歌!”
“不是。”泣不成声。
苏淮因不会说谎,才被问了三句话,哭腔泄出,推着他哥往外走,“你别问了。”
苏崇朝立刻笃定是陆晤歌的错。
“哥帮你收拾他。”
苏淮因连忙拦住冲动的哥哥,要是他现在出门,八成能遇上陆晤歌。
他怕陆晤歌被按着揍,好不容易修养好的腿。
再说,理由太丢人了。
他匆匆忙忙的生气,毫无预兆的难过,仔细想来,跟陆晤歌又有什么关系呢。
苏淮因已经不是最了解陆晤歌的人,那肯定也不是最喜欢他的人。
有个人十年如一日的守候,苏淮因自认为比不过。陆晤歌值得最好的人,最深的爱。
在屡次对话里,苏淮因都感觉到一点,就是他们告白之初,陆晤歌说的那句——
“淮因,请多爱我一点。”
陆晤歌一直期待被爱的吧,特别爱他的那种。
现在这个人出现了,他要代替我去爱陆晤歌了。
苏淮因陷进了死胡同,陆晤歌会不会选择一个更爱他的人?
“可是我也很喜欢啊!”如果给更长的时间,他做的不会比任何人少。苏淮因扑在柔软的真丝被上面,呜呜地哭,眼泪渗进被子里,黏在碎发上,糊成一团。
此时的苏淮因尚不能排解内心的复杂情绪。
他不知道,所有种种,皆是对未来地位被取代的恐慌,对过去未曾参与时光的嫉妒。
他只知道,喜欢陆晤歌让他喘不过气,好像傍晚雷雨之前黑云压下来,打s-hi了蜻蜓的翅膀,让他只能无力地缩在房梁上面避雨。
苏崇朝在客厅里抄起木奉球棍,气呼呼地转了两圈。
电视里播放着小情侣的狗血误会桥段,他突然瞪大眼睛,艹,这老男人不会骗他家小因的感情了吧?!
陆晤歌在外面打了七八个电话,终于托人找到一名户主带他进去。
苏淮因的小脑瓜会想到什么让人难以承受的方向去,陆晤歌一点把握都没有,再让他思考下去,男朋友地位岌岌可危。
他在一个大院子前下车,门卡一关又一关,陆晤歌以为自己马上就要上演早些年演过的偶像剧——在恋人的窗口下面大喊“我爱你”和“你听我解释”,如果以上两种都不奏效的话,或许还要站上一天一夜。
尽管并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陈染怎样和他无关,他眼里心里只有苏淮因。
陆晤歌既为苏淮因这别扭的吃醋感到好笑,又为他心疼,输了什么的,他的小因不要面子的啊。
正打算敲门,铁艺大门自动打开,苏崇朝怒发冲冠,在监控里看见人居然敢找上家门,拎着木奉球棍就出来了。
四目相对的一瞬,陆晤歌心里咯噔一声。
接着就被淋了个满头满脸。
苏崇朝出门之前到底理智地抛弃了木奉球棍,改成了花园里的水管。
“非常抱歉,我正在浇花。”苏崇朝出了气,把水管随意扔在地上,一脚踢远,整了整袖口,非常想打架。
水管蜿蜒出一条水龙,陆晤歌保持礼貌友好的笑容不变:“请问方便借洗手间收拾一下吗?”
借?是想借小因卧室的洗手间吧?
苏崇朝识破他的险恶居心,正要不客气地拒绝,“不方——”
“进来吧。”
身后突然传来弱弱的小猫似的声音。
陆晤歌一下子看见门口苏淮因,毫不停顿地越过门神似的苏崇朝,伸手想要抱苏淮因,碍于身上的水珠,只能虚虚揽着他。
两人不知道低声说了什么,双双消失在门后。
苏崇朝:“……”
引狼入室。
请问自己泼出去的水还能收回来吗?
第22章 第 22 章
苏淮因径直带着陆晤歌去了自己的卧室,推开浴室的玻璃门,拿了一件浴袍,“先洗澡换身衣服吧。”
“我去找一套我哥的新衣服。”
苏淮因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低着头,陆晤歌只能看见他一截白皙的后颈,就像猫儿摊开了柔嫩的肚皮,想要人顺毛却傲娇地什么都不说。
微微侧头在那处落下一吻,苏淮因惊得捂住后颈仰起了头,s-hi漉漉的眼角和微红的鼻尖瞬间暴露无疑。
陆晤歌心尖一疼,叹息道:“终于肯抬头看我了。”
苏淮因闻言盯着脚尖,他从窗户看见陆晤歌出现在门口,还没来得及他离开,下一秒他哥就在院子里掂了掂水管。担心两人起冲突,他光着脚就跑出来了。
“唔——”
陆晤歌一把抱起苏淮因,把他小心放在宽阔的洗手台上,双脚拢在掌心托在水流下面,轻轻冲洗,另一只手擦拂过每一寸肌肤。
明明是温和的水温,苏淮因像是被热水烫过一般蜷起脚趾,珍珠似的指甲带点淡淡的粉,让人爱不释手。
原本只是想帮苏淮因冲一下,陆晤歌洗着洗着改变主意,打了点沐浴露合在掌心,搓起泡之后,从脚心开始,按摩揉搓。略带薄茧的指腹掠过脚心,苏淮因弓起背,脚上稍稍用力,却变成踩在陆晤歌掌心,行走在云端一般。
“有点痒。”苏淮因扭着身子在光滑的洗手台上坐不太住,羞着脸双手搭上了陆晤歌的脖子,也不管他身上s-hi淋淋的,反正靠着就让人十足安心。
他额头抵着陆晤歌的侧脸,正好看见他认真垂下的眼睫,微微滚动的喉结。
苏淮因突然闭着眼睛凑过去,亲吻了那处喉结,停留了几秒。
只有陆晤歌知道那一小会儿的时间里,柔软s-hi滑的东西轻轻舔过,差点让他在苏家做出一些不合时宜的事情。
没等他说什么,苏淮因跳下来,红着脸道:“你洗澡吧,我去找衣服。”
他脚步匆匆,地板上留下一串s-hi脚印,刚洗好脚却忘记穿拖鞋,白白被吃了豆腐。
陆晤歌看着他逃也似的的背影,指尖触到脖子上的s-hi印。
明明来时打了一肚子腹稿,一句话还没派上用场,苏淮因自己先不好意思了。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因。
这么好哄,这么……让人一口吞下又舍不得。
苏崇朝不知道自己只是在楼下懊恼了几分钟,弟弟已经让人舔了好几口豆腐。
他手上换了一杯降热去火的苦瓜茶,叫住鬼鬼崇崇的苏淮因,“干嘛呢?”
苏淮因手里抱着五六套衣服,把小小的脑袋都遮住了,理直气壮的声音从衣服后面闷闷地传出来:“陆哥的衣服s-hi了,我给他拿新的。”
苏崇朝十分心塞,所以你就搬了五六套你哥我刚到手的当季新款?
合着还得挑一套他满意的?
苏崇朝想敲醒他的小脑袋瓜,你现在是在家啊,从助理身份里醒醒好么?!
但最后只是挥挥手,弟大不中留,当初送他去当助理是他这辈子最亏本的生意。
亏一次,能被董事长和周女士联合打死那么严重。
能怎么办啊,只能瞒着了。
苏淮因吭哧吭哧挪到楼上,被地毯拌了一脚,连人带衣服摔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