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终 作者:玖拾陆(三)【完结】(44)
闻言,练氏气得浑身直发抖:“你你你!你说得这是什么混话!晦气!呸呸呸!”
穆连慧翻了个白眼。
“你说,她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是她对连潇并不上心?”练氏猜测道。
“她怎么想的?您连我是怎么想的都弄不明白,还想去弄明白她?”穆连慧嗤笑。
她的头发长,发尾有些打结,她理了两下没理开,探身从旁边几子的绣篮里摸了剪子,对着打结的发尾就卡擦一下。
练氏倒吸了一口冷气:“你疯了你!头发是能随便剪的?”
“总归是理不开了,留着做什么?不如剪了,”穆连慧把剪子丢了回去,“您说她对阿潇不上心?这话您在府里传一句都会被人笑死,谁信呐?”
练氏叹了闷气。
她也知道没人信。
杜云萝与穆连潇亲近着呢,男女之间的心意,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既然那般喜欢,为何就不哭不闹送了穆连潇走呢?这样的杜云萝,与最初练氏想象中的杜云萝,完全不同。
杜云萝刚嫁进来的时候,练氏就隐隐有这样的感觉了,如今越发明显。
练氏为此心烦后悔不已,分明是她亲自替长房挑的儿媳妇,谁知尽然挑了个贤内助出来。
真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练氏出了屋子去透气,她前脚刚迈出去,后脚穆连慧抱着被子又躺倒在了榻子上。
练氏隔着窗户唤她,穆连慧故技重施,拿被子盖了脑袋,全当了耳边风。
“哎……”练氏摇了摇头。
儿女都是债,这话一点都不错,为了这三个孩子,她这个当娘的真是操碎了心。
穆连潇一走,杜云萝的生活变得简单起来。
陪吴老太君念佛,打理长房事物,每日里规律极了。
过了十几日,吴老太君和周氏商议之后,与杜云萝道:“府里的状况你是知道的,原本该由长房当家,但你母亲身子欠妥,前些年便由你二婶娘接管了。
如今你嫁进来了,你母亲也夸你是个掌家的好苗子,我想,这中馈还是该你接过去。
这几年府里规矩顺当,你平平稳稳接过来就好,底下人都是熟手,你有什么不懂的就只管问,管上一两个月,心里也就明白了。”
杜云萝恭谨应了。
掌事大权,她是绝不会推出去的,甄氏说得对,一旦推过一回,以后就难了。
吴老太君愿意交给她,但也把话说得很明白,她要“平平稳稳”地接,别起那等一朝一夕改朝换代的念头。
把定远侯府弄得跟景国公府后院一样,传出去了,上上下下都要被人笑话死。
就算杜云萝要安排自己的人手,也等上几个月,把府中事体弄明白了再说。
“祖母,我是新手,自该多倚仗底下的管事妈妈们,就跟长房里一样,全靠苏妈妈、高妈妈和娘子们得力,母亲又一直指点我,我才没有闹出笑话来。”杜云萝笑盈盈道。
吴老太君见她听明白了,满意地点了点头。
聪明人就是好,一说就明白了,叫人省心不少。
吴老太君不是拖沓之人,事体定下了,就让人去请了练氏。
练氏很快便过来了,见杜云萝乖巧地给她问安,练氏心里不由咯噔一声。
吴老太君开门见山。
练氏内心煎熬,可她早知会有这么一天,也就没有慌乱,笑着道:“既如此,连潇媳妇,明日起你白日就到前头花厅来,先熟悉起来。”
杜云萝笑着应下,她就知道,在吴老太君跟前,练氏是不会推诿的,至于到了花厅里……
“祖母,”杜云萝转眸看向吴老太君,“您知道的,我就是个生手,二婶娘肯教我,我心中也跟擂鼓似的。
我想向母亲借了苏妈妈,她是内行人,又知晓府中情况,可以提点我一些,也免得我事事叨扰二婶娘,耽误了二婶娘做事。
苏妈妈是母亲身边的要紧人,万一她不肯,您可要帮我说说好话。”
“鬼机灵!”吴老太君闻言哈哈笑了,“你母亲是那等小气人?她若不肯,我把阿单借你。”
杜云萝面露喜色,连声向吴老太君道了谢,又起身给单嬷嬷行了半礼。
只要身边跟着苏嬷嬷或是单嬷嬷,练氏在打理庶务时就不好给她使绊子了。
练氏手下那些管事的婆子娘子们,也少不得掂量掂量。
练氏听了这话,晓得吴老太君是铁了心要扶杜云萝一把,多余的心思也就只能按捺下了。
第二日,单嬷嬷便随着杜云萝去了花厅。
练氏不好暗示底下人,又有单嬷嬷压阵,自是没有哪个敢当出头鸟。
杜云萝接触中馈的第一日,很是平顺。
第311章 偷听(月票230+)
杜云萝用心在学,又有单嬷嬷提点,慢慢也就有些体会了。
柏节堂里,吴老太君问了情况。
单嬷嬷笑着道:“夫人年纪虽小,却是个聪慧的,仔细又踏实,奴婢瞧着啊,等练上一年半载的,管家也会是一把好手。”
吴老太君笑了:“连你都这么说,那我可就放心了。”
芭蕉的声音从外头传来,禀着练氏来了。
单嬷嬷替练氏撩了帘子。
婆媳两人说了会子话,话题渐渐就转到了杜云萝身上。
吴老太君眯着眼道:“说起来,连潇这媳妇还是你给挑的,如今看来,这挑得可真不错,人稳当又聪明。”
“不瞒您说,我可是后悔了的。”练氏嗔道。
“哦?”吴老太君好奇,“这是为何?”
练氏抿唇笑着道:“我晓得她好,可早知是这般好,我就舍不得让给大嫂了,我底下还有个光头小子呢。”
吴老太君指着练氏哭笑不得:“这话我们关起门来说说就好了,传出去,你大嫂准跟你急。”
“还是老太君心疼我。”练氏脸上堆着笑,心里却是半点都笑不出来。
她是真后悔。
早知道杜云萝是这般x_ing子的,练氏才不会凑弄这门亲事。
如今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偏偏吴老太君还为此夸赞她,她真的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待练氏走了,吴老太君脸上的笑容倏然间消失。
单嬷嬷看在眼中,大着胆子劝了一句:“老太君,二太太也是无心之言。”
吴老太君阖眼,透着几分疲惫:“我知道,可正是因为无心,我才心痛。”
“都是过去的事体了……”
吴老太君叹气:“对元铭媳妇来讲,那可不是过去的事。”
提起徐氏,单嬷嬷亦是一脸感慨,垂着眸子没有再说话。
此时的韶熙园里,气氛有些沉闷。
今日是苍术的断七夜,年长的马婆子与沈婆子不在乎,几个小丫鬟多少有些不安。
杜云萝看在眼中,又与洪金宝家的吩咐了几句。
穆连潇不在京中,杜云萝夜里早早就吹灯了。
见主屋里黑了下来,倒座房最西边的门被悄悄打开,一个小巧身影弯着腰跑了出来,趁着守门的马婆子去如厕,她快步跑了出去。
那人一路跑到了后院的小花园里,从怀中掏出两根白蜡烛,用火折子点上。
迎着火光,是一张白净的脸庞。
跟在她身后,躲在了暗处的洪金宝家的探头一看,那人是红芙。
红芙对着白蜡烛拜了三拜,身子微微发着抖,低声念道:“苍术,我胆儿小,你今夜就算是要回来,也千万别吓我。
我们姐妹一场,一直都挺好的,我也没有对不起你……
错了,我是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你出了事,我没敢说出来。
你去找过紫竹对不对?你之前问我跟她熟不熟悉,又让我引你们认识。
可除了我引你的那一回,你后来也去寻过紫竹,是为了那只金镯是吗?
沈妈妈说得对,紫竹是四爷院子里的,四爷哪有金镯子赏她?
若是四爷真给了她镯子……
你别怪我不说,我想说的,可我能说给谁听?真和四爷有关,这府里是二太太当家,我怎么敢把四爷拖下水?
你要是有怨气,你去找紫竹好不好?
今夜是在府里,我只能点蜡烛,等我回家的时候,我一定给你烧纸钱,烧好多纸钱,你千万别吓我……”
红芙越说,声音就抖得越厉害。
她本就心虚,仅仅只靠两根蜡烛照了周围近处,远些的地方全部笼在黑暗之中。
不晓得是树影还是什么,在暗处就像是狰狞的鬼怪,叫她整个人都怕得不行。
她蜷缩着身子蹲在蜡烛边,直到蜡烛燃了大半截,才吹灭了。
四周归于黑暗,红芙埋头就往韶熙园方向跑,到了门口,也顾不上会不会叫马婆子发现,猫着腰就跑回了自个儿屋子。
洪金宝家的不疾不徐回来了。
马婆子从门房探出头来,指了指西侧,压着声儿道:“进去了。”
洪金宝家的点了点头,回身把院门关上了。
马婆子问她:“她跑出去做什么了?”
洪金宝家的入了门房,道:“给苍术点蜡烛去了,我听那意思,她跟苍术一个屋的,怕苍术夜里回来寻她。我见她抖得厉害,就没叫她,省得把她吓出个好歹来。”
“老姐姐心善,”马婆子笑了,“您之前让我留门,我还不知道什么意思呢,原来是为了这胆小的丫头。”
洪金宝家的没有再细说。
红芙是心神不宁,若不然,她早该想转过来,夜里这个时候,主子都歇下了,院门早就该关上,哪里能让她随便进出。
翌日一早,洪金宝家的就把昨天听到的状况都禀了杜云萝。
杜云萝皱了皱眉,道:“那照红芙的意思,苍术是叫紫竹推下井的?镯子的事儿,苍术是怎么知道的?沈妈妈又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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