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静玉:“……”
李翼鹏身边常跟着一些不入流的纨绔,这些纨绔多捧着他说话。这点蜡烛吃饭的说法,估计就是有人特意学了说给李翼鹏听的,好从他手里骗些赏钱。李翼鹏最爱附庸风雅,可不就是爱听这些嘛!
因不知道边静玉就是烛光午餐的当事人之一,李翼鹏还以为这礼节是连边静玉这样的公子哥都是不懂的,便觉得自己终于比太学的学生更有见识了,洋洋得意地把点蜡烛的事翻来覆去地说了几遍。
边静玉:“……”
李翼鹏的消息卖得不便宜。
但边静玉手里有钱。只要他愿意,其实他能过得比边嘉玉更奢侈。就像边静玉不曾觊觎边嘉玉的继承人地位一样,边嘉玉虽叫了鲁氏一声母亲,却不能像边静玉那样收到来自鲁氏的无限制的补贴。更别说边静玉还有一个当着皇商的外祖!他舅舅每回见到他,都喜欢给他塞银票。边静玉平时过得并不奢侈,是因为他不想在衣着用度方面越过兄长。但当他真需要用钱时,他手里的钱其实是不缺的。
边静玉想要知道的是,沈德源和沈思的流放地到底是怎么被改的。
李翼鹏用肥腻腻的手指摸了摸脸,道:“这事儿,你问到我这里,可算是找对人了。”
事情刚发生时,边静玉就问到李翼鹏面前去了,还预付了定金。但李翼鹏不是时时能见到他义父常恩的,就算见了常恩,这事情也不一定是常恩所知道的。边静玉就耐心等到了现在。不过,就算李翼鹏回答不上来,他收的定金却是不会退的了。边静玉知道不可得罪小人的到底,倒也没有很计较。
还别说,可能是边静玉的运气好吧,流放地被改的原因正巧就是常恩知道的,因为常恩当时就在皇上跟前伺候着。而常恩愿意把这个事情告诉李翼鹏,是因为这个事情本来就不是什么重要的隐秘。
但就算不是隐秘,却因为边家在朝中无人,边静玉无从去探听这个消息,于是只能求到李翼鹏面前来。边静玉对着李翼鹏一拱手,做足了洗耳恭听的姿态,道:“李兄果真有本事!劳烦李兄了啊。”
被边静玉如此礼遇,李翼鹏心里也舒坦,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说:“这事是兵部的何大人提的。何大人说,西北那边的蛮人似有异动。万一流放过去的人中混了j-ian细就不好了,索x_ing都流放到南边去。”每次被流放的犯人都是一批一批的,这些人里头,确实有可能会被安c-h-a进那种精心准备了多年的j-ian细。流放西北的犯人大都被安排去矿上劳作,万一矿藏的详细消息被泄露了,这会带来大-麻烦。
要是蛮人真有异动,那么再如何小心都是没有问题的。
边静玉想了想问:“何大人?可是兵部侍郎何大人?”
李翼鹏转了转眼珠子,捻了一颗炸花生米丢进嘴里,故意装出了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说:“再过些天,就该是兵部尚书何大人了。”看在边静玉舍得给钱的份上,李翼鹏不介意多送边静玉一些消息。
边静玉若有所思。
这位何大人其实和安平伯府还有一点点儿关系。何大人的长女嫁到了镇国公府,是镇国公府的世子媳妇,是未来的镇国公夫人。而镇国公府中的三小姐是边嘉玉已经定亲了的却还没有过门的媳妇。这位三小姐出自二房,她的父亲是国子监祭酒。也就是说,何家和边家都和镇国公柳家有姻亲关系。
但要说何家和边家有什么深厚的交情,那是没有的。因为,何家是和镇国公府长房结了亲,而边家是和镇国公府的二房结亲。待日后镇国公府分了家,袭爵的长房和被分出去的二房就是两家人了。
第18章
柳三小姐和边嘉玉的亲事是柳三小姐的父亲定下的,而不是她的伯父镇国公定下的。
边嘉玉和柳三姑娘本该在四年前就成亲了,结果两家先后都有丧事,因守孝一直拖到了现在。三姑娘虽然出自镇国公府,但因为是二房的,日后袭爵的不是他们这一房,若是分了家,那柳三姑娘从她父亲这边来说,也不过是从四品官家的嫡女而已。而边嘉玉这边,他好歹日后还有个爵位能继承。
这样也可算是门当户对了。
边嘉玉当年求学于国子监,很得柳祭酒的看重,所以才得了这样一门亲事。
婚姻之事,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反正是柳祭酒自己看上了边嘉玉做女婿,那么别管镇国公是不是觉得安平伯府已经没落、门第太低,这门亲事都得认了。但柳家长房对边家确实不热切。沈家刚出事时,柳家曾给边家传了消息。与其说是消息,不如说是一句提醒,大意是叫边家别蹚浑水。
边家确实没有蹚浑水。他们想蹚浑水也没有资格啊。朝堂上的事情,边家人帮不上任何忙。不过边家也没有彻底抛下沈家不管,他们尽可能把沈家照顾好了,没有和沈家退亲。因为知道了柳家的态度,所以沈德源流放地被改这件事,边静玉宁可花大价钱问到李翼鹏的头上,也没有去打扰柳家人。
平心而论,对于柳家人做出的决定、给出的提醒,边静玉其实都是可以理解的。
因为,镇国公驻守西北,只留夫人和世子在京城中。他手里握着兵权,而兵权永远都是一个敏感的话题。所以,柳家人一直小心翼翼,不愿意搅入众位皇子的纷争中。他们让边家别掺和沈家的事,但也没有真正拦着边家去照顾沈家人,这说明他们其实是不想多惹是非,倒不是真的对沈家有意见。
但理解归理解,既然柳家人摆出了这样的态度,边静玉遇事也尽量不会求到柳家人面前去。
再说这何大人,他能坐稳兵部的位置,固然和他个人能力有关,和圣上心意有关,但和柳家人的支持也是分不开关系的。所以,何大人提出更改流放地一事是为了什么呢?难道真的是因为j-ian细吗?
边静玉仔细想了想。
若不是因为j-ian细的原因,边静玉却也想不出别的什么理由了。总不会是为了对付沈家吧?要对付沈家,哪里需要这么麻烦呢?边静玉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沈德源流放地被改这件事就先到此为止了。
告别了李翼鹏,边静玉走出酒楼,正要掀起帘子坐进马车里,忽然听见大路对面有人高喊道:“边二公子!边二公子救命啊!”这声音听上去非常尖锐,可见说话的人很急切。边静玉忍不住皱了眉头。
宝来反应极快地朝大路对面看去,见是一位熟人,忙对边静玉说:“主子,那是常年跟在沈二公子身边的小厮,叫阿墨的那个。领着阿墨一起跑过来的是金来。估计阿墨已经先去府里找过主子您了。”
边静玉忙叫马车停下,站在原地等阿墨追上来。
阿墨明显跑过了很多路,整个人累得气喘吁吁的,额头上全是汗水。南城那边多是泥路,他跑了这么久,衣摆上已全都是尘土了。阿墨说话时明显气息不稳,结结巴巴地道:“公、公子!救命啊!”
边静玉心头一跳,问:“怎么了?难道是你家主子出事了?”
阿墨抓紧时间喘了两口气,这才能勉强地说出话来,道:“边、边公子,今日小的跟着主子出外办事,路过长街时,忽然从一家客栈的楼上泼下来一大盆的凉水,把我家主子全身上下都淋得s-hi透了。”
“人砸伤了没有?”边静玉问。
“这倒没有,只是一大盆水而已,人没有砸伤。”阿墨说。
边静玉立刻松了一口气。只要人没有被砸到就好。如果只是被淋了水,那么赶紧回家换了干爽的衣服,再喝点姜水发发汗,应该不会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了。但是,他见阿墨还是一副担忧至极的样子,终于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了,追问道:“你为何做出这副表情?难道你主子还遇到了别的什么事?”
阿墨急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待他终于把一口气喘匀,这才能流利地说话了,道:“公子您为我家主子求来的护身符,那是顶顶金贵的东西啊!太太说,这关系到我家少爷的命!所以我家少爷一直贴身带着。那一桶水浇下来,我家主子全身从外到底都s-hi透了,那护身符也毁了啊!这可怎么办才好?”
“难道你主子……又失魂了?”边静玉这下子也跟着急了。
阿墨忙说:“那水一浇下来,护身符立刻s-hi了,我当时心里就觉得有些不好,但瞧着我家主子好像没有什么事,我也就暂时把心里的担忧按下了。结果,待我主子回了家后,刚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就说自己困了,倒头就睡了。然后他这一睡就睡到现在还没有醒来啊。这都已经歇了一个多时辰了!”
此时的人,因为夜间照明不行,都是晚上早早睡了,第二天早早醒来。都说一寸光y-in一寸金,除了年老体弱者会进行长时间的午睡,其他的人就算会在午间小憩,也只是稍微眯一下,不会睡上很长时间。因为,如果他们真一觉睡到傍晚的话,那么天黑以后什么事都不能做,这一天光y-in就浪费了。
像沈怡这样一歇歇了一个多时辰的,确实有些不正常。
边静玉忙问:“一直睡着?叫不醒吗?可还有别的什么症状?”
“别的症状倒是没有了……”阿墨摇着头说,“但那护身符毕竟是毁了,小的实在难以安心。”
边静玉抬头看了看天色。他若是现在立刻动身去寺里求护身符,只怕今天就回不来了,得在寺里歇上一天。因为,到了寺庙以后,护身符不是即刻能拿到手的,既然是“求”符,那么自然有一个求的过程,要十分虔诚地把一套仪式做下来,这事才算是成了。这套仪式挺费时间的。边静玉现在赶去,当天肯定回不来,最早也要等到第二天了。因为在落了夜以后,城门会关上,轻易不会给路人开门。
边静玉便打算先去沈家一趟,对阿墨说:“快走,我先跟着你回去,先看看你家主子。”若沈怡现在情况不好,他能及时给沈怡请来太医。若沈怡真的不妥,那么他待在沈怡跟前念几声佛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