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嘉玉的反应也和边静玉想象中的不一样,他想象中的大哥这时应该抱着他感动得哭了。
沈怡走得比边静玉慢些,等到他走到边家两兄弟身边时,他没有听到前头那些话,就只听见最后两句,知道了边静玉想吃n_ai糕子。这东西既然是边静玉爱吃的,沈怡就把n_ai糕子三个字记在了心里。
沈怡笑着说:“没想到静玉弟弟和世子大哥私底下是这样相处的。”他先前见过世子几回,那时瞧边静玉和边嘉玉都是一副极其守礼的样子,还以为边家规矩严苛,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他们兄弟玩闹。
边嘉玉一直处在一种极大的震惊之中。
听见沈怡说话,世子大哥才好像终于抓回了一点点理智。他心里是觉得有些丢人的,竟被沈怡瞧见了边静玉拍他屁股的样子,成何体统!因此对于沈怡说的话,他着急摇头,我不是我没有你胡说。
恰在此时,沈怡却又说:“你们兄弟关系真好啊!”
世子大哥连忙把已经跳上舌尖的否定三连咽了回去。其实他直到现在还没搞清楚事情的走向,不明白边静玉到底在搞什么,但这不妨碍他赞同沈怡的话,面带笑容、语气骄傲地说:“你这分明是一句废话,静玉是我亲弟弟,我不待他好,还能待谁好?”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先认下沈怡说的话再说!
边静玉松了口气,只觉得他从沈怡、金来那里学来的“为弟守则”果然是对的,没瞧见大哥都说出这样煽情的话来了嘛!边静玉顺势挽上边嘉玉的手,学了边嘉玉的话,说:“怡弟,你这是废话啊!”
说起来,边静玉并不是那种不通人情世故的人,他在太学里就经营得很好。只是,他虽说自小和边嘉玉不亲密,这和安平伯府里的一些旧事有关,和鲁氏的继室身份有关,和大人一贯的教导有关,但他心里一直都是有边嘉玉这个哥哥的。越是在乎,边静玉就越是不知道该如何去亲近异母大哥了。
好比有些人天生长袖善舞,偏偏在心爱的人面前笨嘴拙舌,这里头的道理是相近的。
边嘉玉和边静玉之间,他们越是想要小心翼翼地维护这段兄弟情,就越是放不开手脚。边静玉不愿在兄长面前放肆,边嘉玉也没法在边静玉面前做出个吊儿郎当的姿态来,两个人只能一起端着了。
沈怡不知内情,笑着说:“只盼着大哥日后也好好地疼一疼我呢!”
边嘉玉拍了拍沈怡的肩膀,道:“你这些日子总跟着静玉一起温书习字,怕也是辛苦了。我岂能不疼你?”这话其实就说得有些意味深长了,边嘉玉心里已经认定了边静玉是被沈怡带着才会玩疯了的。
因为不想在沈怡面前露怯,边嘉玉抛开了心中的疑虑,揽着边静玉的肩膀往屋子里走,说:“你上山猎兔子去了?之前我远远瞧见你手上提着一只灰毛畜生,可是你猎到的?看来我今日有口福了啊!”
这样的表现正合了边静玉的心意。他本来是极其心虚的,总担心在沈怡面前露馅了,叫沈怡知道他和边嘉玉一直亲密不足的真相。却不想,兄弟二人不经商量却配合默契,竟是联手演了一出好戏。
唉,可惜这和边静玉脑海中想象过的场景还有些差距。
在边静玉想象中,他们兄弟俩此时应该抱头痛哭了,不哭个昏天暗地不足以体现他们兄弟情深。
天很快就彻底黑了,三人都没有吃晚饭,就坐在一起用了些。见庄子里的饮食不甚丰富,边嘉玉多少有些心疼。若不是为了那些玉米种子,弟弟只用在府里安心备考,哪里用得着来庄子上吃苦啊!
这么一想,边嘉玉难免在脸上带出了几分神色,说:“静玉,你受苦了!”
边静玉忙说:“能得哥哥这一句话,我心里只觉得是甜的。”
边静玉何时对边嘉玉说过这样柔软的话?从来没有!这是第一次!正因为是第一次,边嘉玉心情激荡,眼眶竟是瞬间就红了。他张了张嘴,好半天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用力地抓住边静玉的手。
沈怡在一旁看着,心想,世子果真是多愁善感啊。这饭还吃不吃,再不吃,都要凉了。
待到边嘉玉独自一人时,他的脸忽然就黑了,吩咐随行的小厮说:“去把二爷跟前的金来叫来,就说我要问话……前些天,静玉不是病过一场么,用这个借口吧,就说我有些不放心,想知道具体的。”
边静玉腹泻的事,因很快就好了,就没报到府里去,边嘉玉是从庄头口中听说的。虽说这件事已经过去一个月了,边静玉早就恢复了健康,但边嘉玉要用这个理由找金来问话,也挑不出什么错来。
金来很快就来了。
边嘉玉先关心了一下边静玉的身体情况,然后装作不经意地问起,道:“你们二爷和沈二仿佛比以前更要好了。我见他们要好,心里十分欣慰。你常在你主子跟前伺候,可知道这里头有什么缘由不?”
金来没意识到边嘉玉是在探话,老老实实地回答说:“怕是主子和沈公子一起读书习字培养出来的默契吧……”金来便大致说了一下沈怡和边静玉的日常作息,何时一起去看玉米,何时一起读书辩论,何时在田间行走、关心民生之事,整日在一起坐立行卧等等。金来对边嘉玉说的都是他可以说的事。
边嘉玉听着听着,脸更黑了三分。
在世子大哥看来,拍拍屁股、捏捏脸什么的,这肯定是边静玉最近才学来的。仆从们不敢在主子们面前做不庄重的事情,那边静玉是从哪里学来的?定是从沈怡那里学来的了!边嘉玉心想,沈怡每日除了睡觉的时间都和边静玉凑在一起,肯定是他平时常拍拍边静玉的屁股,捏捏边静玉的脸,再对边静玉说些叫人脸红的话,边静玉才会学了这一套。这怎么可以!沈怡这不是在占边静玉的便宜么!
在世子大哥的心里,边静玉就是一只纯白无瑕的小兔子啊,他那么单纯,那么无辜,那么纯洁。大哥有理由猜测,当沈怡拍拍边静玉的屁股、捏捏他的脸时,肯定没说这是爱侣之间才能做的事,八成是用“知己好友”作幌子遮掩过去了。因此,边静玉才会把这一套照搬到他这个做兄长的身上来用。
别说,边嘉玉其实猜对了一小部分。
边静玉确实是因为沈怡(在兄弟情上)开窍的,但沈怡是无辜的啊!
待金来走后,边嘉玉起身去了沈怡那里。沈怡本来已经打算睡了。此时的人都讲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大家习惯睡得很早。既然边嘉玉来了,沈怡少不得又披上外套,亲自给边嘉玉倒了一杯茶。
边嘉玉看着沈怡大致还是很满意的。但有些话,该说的,还是要说。
“我观静玉这一月变化很大,再不复从前那种老学究的样子,很有些年轻人该有的活泼,这八成是你的功劳。”边嘉玉先礼后兵,先把沈怡表扬了一遍,再开口说别的,“不过,你们毕竟还未成亲……”
沈怡等着世子大哥继续往下说。
世子大哥却已经说完了。
沈怡忽然明白了过来。我不是我没有你胡说!
世子大哥表情认真而诚恳地看着沈怡。沈怡正要自表清白,忽然想起了去年空山寺里发生的事,当边静玉半夜爬到他屋子里来时,他竟然怀疑边静玉想要爬床!沈怡一时间非常羞愧。他觉得自己确实已经不清白了。对啊,他和静玉都还没有成亲,他在那时怎么可以怀疑静玉呢,这太让人羞愧了!
沈怡脸红红的,不敢看大哥。
虽然两人在j-i同鸭讲,但大哥见沈怡露出了这样的表情,就以为自己说的话管用了,拍了拍沈怡的肩膀,笑着说:“我是过来人,知道你们情谊深时可能会难以自禁,但你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
除了点头,沈怡还能做什么呢?
待边嘉玉前脚走后,心虚的边静玉后脚就来了。边静玉问:“我大哥找你做什么?”
“没、没什么。”沈怡连忙说。
边静玉不信这话,又问:“那你为何要脸红?你们到底说什么了?”
这叫沈怡如何解释?说世子大哥特意教导他不要在婚前做逾越之举?沈怡根本说不出口啊!沈怡张了张嘴,无奈地说:“我想静静。”这话说完,他又非常自然地接了一句,道:“莫要问我静静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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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还能是谁呢?”边静玉脸一红,呐呐地说。
第37章
柳佳慧自从知道边静玉今科要下场一试后,就一直非常担心。出于保险考虑,她还是想要阻止边静玉去参加秋闱,毕竟科场舞弊的惩罚力度很严重,若是被同保之人连累,怕是今生都无缘科考了。
但舞弊之事不能明说,柳佳慧不好直接出手,就想出了一个侧面出击的办法。
这一日,安平伯府大厨房里的一个下人在处理食材时,竟然从一条鱼的肚子里剖出了一张写着字的锦缎。下人大惊,连忙在暗中告知了管事,管事不敢擅自做主,又连忙把这方从鱼腹中取出来的锦缎呈到了安平伯面前。安平伯听着这事觉得非常稀奇,打开锦缎一看,他却不完全认识锦缎上的字。
此时的人大都很信天命一说,见到锦缎后,总觉得这东西是有些来历的。
边静玉和边嘉玉不在府中,那么府中学识最广的人就是柳佳慧了。她毕竟是祭酒家的姑娘。
安平伯去了鲁氏那里,让鲁氏唤柳佳慧过来说话。柳佳慧拿起锦缎一看,沉吟片刻,道:“这是篆文,一千年前常用的。前头这几个字代表的是一个八字,后头这一排字的大意是,拥有这个八字的人只要避开丙子年的科考,在其他的年份参加科考,不拘是哪一年,必有蟾宫折桂、金榜题名的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