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光点来自星际时代,沈怡从某光点身边飘过,没学到机甲的制作方法一二三,却因为那光点的同事曾在这光点面前播放过一首带暗黑元素的摇滚乐,沈怡就通过这光点听到了那首歌。他还在无意识间就那首歌的歌词全都记住了,歌词写得很有feel,都是用黑暗包裹我、爱我就杀了我之类的。
有些光点来自远古时代,从沈怡身边飘过去的光点很可能是个祭祀,但沈怡没能吸收到他主持重大活动时的记忆,却吸收了有关部落男女们相亲的记忆。哦,在那个以力量为美的时代,男人们要尽情地展现自己的肌r_ou_,才能吸引到女人。不不不,光有肌r_ou_还不行,Cao皮裙下的东西也得很有料……
……
就这样,沈怡和无数光点碰撞,然后无意识地吸收着各种没有什么用的记忆。
这些记忆单独来看确实没什么用,但积少成多就能量变引起质变了。
这些光点是人们死后的灵魂所化,他们基本上都是死魂,只有很少的一部分光点是像沈怡这样的生魂。只有生魂能吸收别人的记忆。也就是说,沈怡一直在吸收死魂的记忆,死魂却不能吸收他的。
虽是生魂,但沈怡的魂魄已经入了迷障,他昏昏沉沉地飘在长河之中,全然没有了时间的概念。他被动地飘着,被动地吸收着,等到他灵魂中所剩不多的生气被耗尽之后,他就会变得和其他死魂一样,彻底迷失于y-in阳交界的混沌中。到了那时候,他的灵魂核心就“坏”掉了,身体也会彻底死掉了。
没有人知道,属于沈怡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好在边静玉说服了家人没有来退婚,好在鲁氏用老参请来了医术高明的太医院判,好在太医院判确实很有两下子。他从鲁氏送的那根参上切下了一根须,又开了别的几味药,让人按照方子煮了水。
张太医把满满一碗药给沈怡灌了下去,又拿出了祖传的金针。
在下针之前,该说的话一定要说说清楚。
张太医常给权贵看病,面对安平伯时并不惶恐,只说他张家有一套祖传的保命手法,正是他接下来就要施展的。沈怡此时已经病得不行了。正所谓尽人事听天命,他医者仁心,面对病患自当尽心尽力,但沈二公子能不能好,却要看老天爷愿不愿意给他一线生机了。也就是说,等到拔针时,沈怡若能醒来,那他接下来好好养着就行了。但如果沈怡到那时还没能醒来,那张太医也没有任何办法了。
这话叫人听着心里绝望。
苏氏恨不得能把自己的命分给幼子。但还不等她跪下求老天爷开恩,外头又有安平伯府的管家匆匆跑来。那管家高举着一枚平安祈福符,道:“这是二少爷在皇家寺庙特意为沈二公子求的平安符。”
苏氏对边家极为感激,此时也顾不上避讳,忙接过符纸说:“我这就把它放在怡娘的枕边。”
符纸被放在了沈怡的枕边。
这具虚弱的身体忽然爆发出了一阵吸力,飘飘荡荡的魂魄猛地从y-in阳交界处被吸回到了身体里。沈怡的灵魂立刻走出了迷障,而之前被他无意识吸收掉的那些记忆就都化为了他脑海之中的“常识”。
也就是说,沈怡现在是一位被其他时空中的各类信息(多数为垃圾信息)坑害了的古人。
苏氏不知沈怡已渐渐恢复了生机,对张太医行了一礼,说:“还请太医下针吧。”她又对始终守在外屋没有离开的安平伯夫妻深深鞠了一躬,道:“怡娘此次若能熬过去,我定叫他亲自给你们磕头。”
气氛莫名有几分沉重。
沈怡猛然睁开了眼睛,虚弱地说:“快、快扶我起来,我还能被抢救一下。”
第4章
沈怡的身体很快就好了起来。
寻常人像他大病一场之后,总需要养上一年半载才能慢慢恢复元气,沈怡却不是这样的。他第二天就能下床了。张太医复诊时就说沈怡已经没事了,连那种益气补血的药都不用多吃。苏氏对着张太医千恩万谢——她自然更感激安平伯夫妻,但两家日后是亲戚,沈家能在漫长的岁月里慢慢报答安平伯府,这份感激就深埋于心底了——张太医却表示受之有愧,他看着沈怡枕头边上的符纸若有所思。
身为一名医者,张太医尊孔圣人的话,对于鬼神之事存有一点基本的敬畏之心,但却不会真相信求神拜佛能治病。可是,此番为沈怡诊治,显然颠覆了他的认知。他初次为沈怡诊断时,沈怡分明已是生机已绝的脉象,就算有鲁氏提供的好老参,又有他张家祖传的金针手法,但就算运气好一点,也不过是堪堪能保住沈怡的命而已。但他过了一日来复诊,沈怡的脉象却已经无限接近一位健康人了。
张太医实在不敢说这是自己的功劳。得知为沈二公子求来符纸的正是已经与沈二公子定亲的边二公子后,张太医只能在心里对自己说,只怕是老天爷不忍见这一对有心人生离死别才大发了慈悲吧。
张太医为人正直,面对苏氏的感谢,直说自己受之有愧,又叫她千万把符纸收好了。
苏氏听得这话,心里对边静玉感激更甚,当即决定要亲手做个荷包,让沈怡把符纸随身携带。
因张太医觉得自己在沈怡这儿没帮上什么忙,但却已经收了鲁氏的老参作为诊金,就顺便替苏巧娘、苏巧娘早产生下的女儿以及正在养胎的虞氏都看了病。他已有年岁,给女眷看病是没有妨碍的。
张太医在宫里常给娘娘们看病,很擅长女科,有了他的方子,沈家女眷们只慢慢养着就能好了。
沈怡虽有个小名叫怡娘,又自小养在内宅不见外人,但其实他x_ing格刚硬,半点不带女气。他的学问是沈德源这位探花一手教导出来的。若不是沈怡因故不能外出参加科举,他早已经是本朝年纪最小的秀才了。除了做学问,他每年还去庙里清修数月——和尚是方外之人,不能算在外人之中——跟着一位武僧学了多年的拳脚,因此并没有寻常书生那般羸弱,叫人瞧着竟是个非常可靠稳重的少年人。
只是,就算他一直勤加锻炼,魂魄离体这种事却是控制不了的,于是他仍是大病了一场。
好在,这一劫终究是过去了。
这是沈怡清醒后的第二日。
魂魄离体后的奇遇被他忘了个一干二净,只把很多从别的光点那里得来的信息——其中绝大多数都为垃圾信息——记在了潜意识里,成为了一种常识和一种本能。它们将在不知不觉中影响到沈怡。
沈怡很快就知道嫁去钱家的姐姐被抬回了沈家。他知道姐姐肯定是受了委屈。如今父亲和兄长还陷在牢里,他是家里唯一的男丁,自然要担起顶门壮户的责任。他要为姐姐做主,找钱家讨回公道。
“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沈怡问。
苏氏抱着猫崽子似的外孙女,语气中带着一抹恨意和一抹不屑,道:“都传那钱松禄和兰敏郡主有了私情,我们沈家又倒了,他们钱家便想弄死巧娘给郡主娘娘腾地方呢。”钱松禄就是沈巧娘的丈夫。
“兰敏郡主?她不是已经嫁人了吗?”沈怡有些惊诧。
兰敏郡主是康平长公主的女儿,是当今圣上的外甥女。一般情况下,长公主的女儿只能封县主。兰敏郡主本来只是兰敏县主。在康平长公主为她择婿时,宫里正为五公主择婿。当时,康平长公主看好镇国公府的杨三郎,还对杨家透了话,悄悄地叫兰敏县主和杨三郎在寺庙里见了一面,只待兰敏县主一点头,杨家立刻派人上门来求亲。结果,宫里忽然也招了杨家说话,最后杨三郎成了公主驸马。
女儿抢走了外甥女的姻缘,皇上知道这事后多少有些亏心,就把兰敏县主提为了郡主。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兰敏郡主谢了恩,迅速订了一门亲事嫁去外地,她成亲的日子比着五公主和杨三郎成亲的日子还要早上几天。康平长公主府是在用这种方式向皇上表明,他们对皇家绝无怨气。
这都已经是三年前的旧事了。
“听说那位郡主嫁去未及一年,她丈夫就病死了。她留在那家守了一年的孝,早在半年前就带着嫁妆悄悄地回了京城,只不过没有回康平长公主府,而是住在城郊的别院里。”苏氏说着从鲁氏那里听来的消息,“那别院离着钱松禄求学的书院不远……”已经不知道钱松禄和守寡的兰敏郡主是如何勾搭上的了,但他们确实有了私情。所以就算这回沈家没有遭难,只怕沈巧娘在钱家的日子都不会很好过。
“该死的……”沈怡骂了一句。
钱松禄行事略有不周,便有风声透了出来。这种桃-色事件的传播速度往往都是很快的。边静玉听到一些风声,当时沈家还阖府落在监牢里,他只得派了一两个可靠的心腹偷偷盯着钱宅,然后又回府找安平伯夫妻商量。安平伯夫妻心里惊疑不定,正要探探这件事情的真假,沈家的判决就下来了。就在苏氏领着长媳、幼子出狱的前一日,沈巧娘在钱家院子里摔了一跤,早产了。因为他们一直派人盯着钱家,自然就知道接生婆被收买了的事,安平伯夫妻顿时顾不上苏氏这边了,两人一起去了钱家。
钱家果然有人想在沈巧娘生产时弄死她,给她造成一个血崩而亡的假象。好在安平伯夫人鲁氏直接冲进了产房,把沈巧娘救了下来。虽然大家都说宁毁十座庙不拆一桩婚,安平伯夫妻也不是沈巧娘的正经长辈,但眼看着沈巧娘留在钱家是连命都保不住了,他们就横下一条心把沈巧娘接回了沈家。
在苏氏看来,不说安平伯当年对沈德源赐银的恩情,就说这一次,她一儿一女皆是因安平伯府才能保住命,若是把沈巧娘生的女儿也算上,那他们沈家就欠安平伯府足足三条命。苏氏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感激安平伯府才好,她恨不得能做牛做马去报答他们。与此相反,她现在无比痛恨钱家那帮人。
“昨日,你初初醒来,张太医正为你施针时,钱英那厮抬着半死不活的钱松禄来了。”苏氏扯了扯嘴角,“钱英直骂钱松禄是个孽障,还说再不认这个儿子了,随我们沈家打杀。哦,他还说,接生婆是被他老妻收买的,连着钱松禄都是不知情的。钱松禄虽私德有亏,却不敢真谋害了巧娘的x_ing命。我只对他说,不管这事是谁做的,我再不敢把巧娘送去钱家了,钱家若还有点良心,就放巧娘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