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终 作者:玖拾陆(四)【完结】(18)
莫非穆元婧知道了练氏对杜云萝动过手脚?
不,穆元婧不知道。
若穆元婧有证据,以她的x_ing子,早就嚷嚷出来了,怎么可能闭上嘴。
她想看热闹,看长房和二房厮杀的热闹,唯有把证据摊在了台面上,这台大戏才能敲锣打鼓地开场。
周氏暗暗叹息,穆元婧是血口喷人,却把吴老太君气得够呛。
至于杜云萝,如今在岭东,总算是不用为了家里这些虚虚实实的事情操心。
等肚子里的孩子稳稳当当生下来,就比什么都重要了。
陆氏见周氏若有所思,心中亦有些惴惴,低声道:“全是没凭没据的话,大嫂听过就算了吧,三嫂那儿……”
话说了一半,陆氏自顾自摇头。
周氏晓得陆氏的担忧,穆连康是徐氏的心病,若是有证据,提了也就提了,全靠恶意猜测,去勾起徐氏的伤心事,委实太过残忍。
妯娌两人略过了这一话题,谁也不提了。
傍晚时,周氏去柏节堂里伺候吴老太君用饭。
周氏决口不提陆氏,全当不知。
吴老太君刚端起了碗,还没动筷子,外头一阵匆忙脚步声。
芭蕉诧异,撩了帘子往外头走,刚到明间里就跟冲进来的婆子撞了个满怀,两人都摔坐在了地上。
守在门口的小丫鬟怔怔站着,显然是没有挡住那婆子。
“姑娘……”婆子声音发颤,顾不上站起来,手脚并用就要往次间里爬。
芭蕉要拦她,那婆子含糊说了一句,芭蕉就懵在了原地,一脸的难以置信。
婆子爬进了次间里,抬头看着吴老太君和周氏,结结巴巴道:“姑太太没了。”
哐当一声。
吴老太君手中的瓷碗落在了桌上,又滚着掉到了地上,碎开了。
周氏蹭的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姑太太她……”婆子抖成了筛子,涨红了脸,“老太君、太太、姑太太她、她吞金没了!”
话音一落,吴老太君一口气没提上来,后仰着倒了下去。
周氏眼疾手快扶住了,唤了芭蕉一道,把吴老太君抬到了榻子上。
柏节堂里忙成了一片。
周氏深吸了一口气,逼着自个儿镇定下来,盯着那婆子问道:“说明白些!”
那婆子本就被吓得够呛,见吴老太君厥过去了,越发慌乱,颠来倒去地说了一通谁也听不懂的话。
周氏干脆不问了,她要过去满荷园,但柏节堂里少不了人伺候,周氏便叫人去请练氏。
在等练氏的当口,周氏猛得就想到了白日里陆氏说的话,心思一动,与芭蕉道:“去把三太太、四太太也请来。”
家中妯娌四人,不管如何,没有独独把徐氏挡在外头的道理。
没有等多久,众人都来了。
穆元谋和练氏快步进来,后头跟着穆连诚夫妇。
“大嫂,”穆元谋急切道,“母亲这是怎么了?传话的人说得不清不楚的。”
周氏摆了摆手,还未开口,陆氏和徐氏结伴而来。
“元婧没了。”周氏叹息着道。
这话就像是晴天霹雳一般,炸得所有人都回不过神来。
半晌,陆氏意味深长地和周氏交换了一个眼神。
“我现在过去满荷园,老太君这儿已经请了大夫了,三弟妹、四弟妹,你们且照看一番吧。”周氏道。
陆氏颔首。
穆元谋的眼中闪过一丝y-in郁,他淡淡瞥了练氏一眼。
练氏会意,道:“大嫂,我跟你过去吧。”
满荷园里,虽有单嬷嬷坐镇,底下那几个还是慌乱不已。
单嬷嬷请了周氏和练氏进去,低声道:“上午老太君走后,姑太太不肯用午饭,说是想睡一会儿。
奴婢见她睡熟了,就回屋子里用了两口饭,再进来时,姑太太就睡在床上。
直到要用晚饭了,奴婢想她一整日不吃东西不成,就想把姑太太唤起来。
谁知道……
已经没气了。
奴婢查看了,少了几颗金锞子,应当是吞进去了。”
周氏走到了床边。
床上的穆元婧静静躺着,似是吞金痛苦,她的神情扭曲,有些骇人。
可她终于是平静了下来,不再咄咄逼人。
周氏把幔帐挂在床头的铜勾上,吩咐单嬷嬷道:“人已经没了,旁的也都不说了,给元婧换身衣服梳个头,让她漂漂亮亮地走。”
单嬷嬷垂手应下。
练氏站在一旁,一双眸子死死盯着穆元婧,手中的帕子捏得几乎变形。
她深吸了一口气,问道:“妈妈说,上午老太君来看过元婧?”
单嬷嬷恭谨道:“是,今日腊八,姑太太最喜欢腊八粥,老太君特地送来,与姑太太说了几句话。”
练氏颔首,等着单嬷嬷继续往下说,那厢单嬷嬷就已经闭嘴了。
练氏只觉得胸口猛得就痛了起来。
她想知道,吴老太君和穆元婧到底讲了些什么,能让穆元婧转头就吞金去了。
穆元婧有自我了断的觉悟,她早就去死了,怎么还会等到今日?
怎么偏偏就在这个时候!
穆元婧没了,穆连诚夫妇和穆连慧都要守孝,那她的乖孙儿从哪里来?穆连慧的婚期都要被拖住了。
练氏红着眼睛,她很想把穆元婧从床上拉起来,摇着她的肩膀好好问一问。
他们二房到底亏欠了穆元婧什么,让穆元婧一次两次地坏他们的事!
这到底是为什么!
穆元婧恨的不是长房吗?为什么她不去祸害长房?
二房跟她什么仇什么怨!
练氏心里的火几乎要把五脏六腑都灼烧了,可那个罪魁祸首穆元婧,却躺在了那里,一动不动,没有办法给她答案。
单嬷嬷就站在一旁,她细细留心着练氏,脑海里全是穆元婧说过的话。
练氏的反应,穆元婧没有看到,但单嬷嬷是看到了。
单嬷嬷在练氏的眼中看到了忿恨。
也对,换了谁,都想把穆元婧给生吞活剥了。
第393章 血缘
府里的姑太太没了,就算是归家之女,规矩上没那般讲究,但该准备的该布置的还是一样都不能少。单嬷嬷唤了个胆大的婆子进来,给穆元婧更衣梳妆。
看着穆元婧最后的模样,单嬷嬷不由想,若人真的有魂魄,死后真的有感知,这个时候的穆元婧又在做什么?
也许,穆元婧正站在这屋子里,看着愤怒却难言的练氏哈哈大笑吧。
满荷园里搭起了灵堂,挂上了白绸。
周氏和练氏回到柏节堂里时,吴老太君刚刚醒过来。
老人歪在床上,精神萎靡,眼睛通红,见周氏回来,她以目光询问。
周氏上前禀道:“让单妈妈替元婧梳妆了,老太君,您保重身子骨。”
吴老太君张口想说话,却只有咳嗽一片。
缓了好久,总算缓过气来,吴老太君道:“让阿单来见我。”
单嬷嬷很快就来了,垂泪道:“老太君,是奴婢没有伺候好姑太太。”
吴老太君摆了摆手,道:“你们都散了吧,阿单陪着就行了,府里办白事,这个年就少出去走动了。”
众人都应了。
练氏一回到风毓院,脸上再也绷不住了,冷哼道:“少出去走动?这么晦气,还有哪里能去走动?”
家里有白事,断七之前,是不得去他人府邸拜访的。
等过了七七四十九天,别说是腊月了,连大年都过完了。
穆元谋紧绷着一张脸在桌边坐下,沉声道:“好端端的,元婧怎么突然就……”
“老太君和四弟妹今日去了满荷园,不晓得她们说了些什么。”练氏答道。
穆元谋眸子y-in沉。
穆元婧死了开不了口,老太君和单嬷嬷那儿打听不得,陆氏看着温吞,实则是个机敏的,贸贸然去套话,反倒会让陆氏上心。
尤其是他们谁都不晓得穆元婧有没有胡说八道。
“连诚和慧儿都要被耽搁。”练氏揉着胸口,道。
穆元谋倒了一盏热茶,半晌道:“事已至此,还能如何?慧儿不差这几个月,至于连诚,你就当他媳妇没怀上吧。”
练氏想说些什么,余光瞥见院子里穆连慧的身影。
穆连慧披了一件湘色的雪褂子。
练氏的脑袋嗡嗡发痛,道:“她倒是厉害,平日里穿得跟姑子似的,怎么素净怎么来,今日穿个湘色的,想扎人眼睛还是怎么的!”
站在庑廊下的朱嬷嬷看在了眼里,上前与穆连慧道:“乡君,姑太太过了,您这一身怕是不妥当?”
穆连慧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疑惑,半晌啧了一声:“她倒是会挑日子。”
说完,也不管朱嬷嬷是个什么反应,穆连慧转身回东跨院去了。
练氏见状,堆在胸口的气无处发泄,又无法消散,一时上不去下不来,转头见穆元谋慢条斯理地饮茶,她到底憋不住,道:“老爷,你就一点也不心急?”
“心急就能让元婧活过来?”穆元谋瞥了练氏一眼。
“可连诚……”练氏皱眉道。
穆元谋却笑了,眼神晦暗,显得y-in测测的:“这么多年都等了,不过是再等一年罢了。”
练氏无言以对,转身去了内室。
柏节堂里,吴老太君就着单嬷嬷的手,小口饮了汤药。
漱了口后,单嬷嬷要去取蜜煎,吴老太君止住了:“没那么苦。”
单嬷嬷暗暗叹息,这汤药怎么会不苦呢,是老太君心里太苦,嘴上才尝不出味道来。
“阿单,”吴老太君的声音很沉,似是从胸腔里发出来一般,“我走后,元婧说了些什么?”
单嬷嬷在杌子上坐下,道:“姑太太只说累了,旁的都没说过。”
“这一年多,元婧一直都说那样的话吗?”
单嬷嬷抿唇,恭谨道:“是,姑太太每日里说的都是那样的话,她以恶意揣测几位太太们,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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