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为了获胜、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而不择手段的秋山,似乎无法相信有人会光明正大地决胜负。
「反正是二分之一的机率嘱!没有所谓的运气不运气的。」
秋山一副揶揄的表情,伸手拿起硬币。
「那就再加两枚。」
加藤说着又追加了一枚五十圆和十圆硬币。
「如果全部是背面就算我们赢。……你丢吧!」
加藤以不容人置疑的语气说。
「加……加藤,不要再闹了!」
我难以压抑住不安,尖叫出声。
如果加藤输了的话……一想到这里,我就觉得坐立难安。
「——你别插嘴。」
加藤严厉地制止我。
加藤的侧验散发出一股在势力范围内奔驰的野生豹子般的严峻美感。发自内在的强烈光芒有着令人目眩的吸引力。
这时,我的心中掠过一种彷佛天启似的信念。
——没问题的,加藤绝对会赢。
我放松全身的力气,静静地做深呼吸。
舍监房里弥漫一股令人害怕的沉默。先有动作的是秋山。
「——简直愚蠢至极。」
他说着,将三枚硬币拋向半空中。
三枚硬币分别划着拋物线,发出清澈的声音滚落在桌上。一枚、二枚、三枚……。
「——!」
秋山难以置信地倒吸了一口气。
桌上的二枚硬币都是背面朝上的。
「是背面。」
加藤用淡然的语气说。
「这……这是偶然的!」
秋山用尖锐的声音大叫,一副不能相信,不,是不愿相信的样子。
「——如果是偶然的话,你不觉得就更稀奇了吗?」
玲次用沉静的声音说道。
「啊?」
秋山大吃一惊,看着玲次。
「如果是打麻将,或许是一种偶然没错;可是,丢硬币的人是秋山你自己。」
玲次的声音就像在教堂听到的牧师声音一样,那幺沉稳而清澈。
「我们只是一直在心里祈祷罢了,祈祷跑出背面来。但是,我们不认为这种心情就可以使三枚硬币都翻出背面。所以我觉得很稀奇。是这三枚硬币认为应该翻出背面的。」
玲次用预言家般的语气说道。
「什……什幺意思?」
秋山的脸不知不觉变得铁青了,声音也没了力气。
「这是命运……不,是神的旨意。」
玲次以充满确信的语气说道。
「神的……旨意?」
秋山的脸上没有了平常的傲慢色彩,取而代之的是无助的孩子般的表情。
「加藤学长刚刚说我『掌握了致胜的脉络』,可是我并没有掌握什幺。我想我之所以获胜大概是神的旨意……不,我想是爱。是神的爱。」
玲次说着,眼神微微地飘远了。
我想,玲次的父亲和哥哥都是虔诚的基督教徒,所以他才会这幺想的吧?
「你倒说说看,神为我做了什幺!」
秋山突然用悲怆的声音大叫。
「秋山……?」
玲次不安地看着秋山。
秋山那漂亮的眼睛燃着熊熊的怒火。
「如果有神存在,为什幺要抢走我的母亲!?」
秋山说着,用两手摀住脸,全身微微地颤抖着。
「——你妈妈没有死,是跟别的男人逃走了。」
加藤用劝喻的语气说道,秋山全身顿时紧绷了起来。
舍监房的空气一下子冻结了。
秋山深信母亲已死是因为他不愿任何人去碰触这个部分,这是他的致命伤。偏偏加藤在这个时候提及,我跟高桥都屏住气息,这时加藤用淡然的语气继续说道:
「她想跟心爱的男人在一起,所以一起逃了。」
秋山一听,带着锐利的表情瞪着加藤。
「哪里有母亲拋弃自己的孩子跟男人跑掉的!?」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令在一旁听着的我们,都感到心痛的尖锐悲哀和无奈。
秋山的声音虽然在颤抖,可是他并没有哭。他紧咬住嘴唇瞪着加藤。
「——她只是很爱那个男人罢了。」
加藤断然地说道,这时秋山用力地拍着桌面。
「男人就比孩子重要吗?」
秋山用悲怆的声音说道,加藤不知所措地微笑了。
他的声音充满了不可思议的慈爱。
「不是这样的。」
加藤用悲哀的声音说道。
我一直认为加藤是唯我独尊的野生动物,可是当我看到加藤那与年龄不符、丰盈而宽容的一面时,不禁产生一股不可思议的感动。
「可是……可是……」
秋山像个耍性子的孩子似地摇着头。
「她以前很疼爱你的,不是吗?」
加藤用难以置信的温柔声音对秋山说。
我一直以为加藤只有在激情的性爱时才会发出那种声音,因此对加藤用那种声音安慰秋山感到嫉妒。
「她是很疼爱我,她是那幺地温柔……」
秋山说着,亚大的泪珠从他漂亮的眼睛里落下来。
「那幺温柔的母亲丢下最疼爱的你而远走高飞。你有没有想过她是怀着什幺样的心情逃离的?」
加藤拿出香烟点起火来。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