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骆云起的年龄,本应该念高三才对。之所以留了两级,明面上的原因是因为大家都知道他休了两年学,暗地里呢,却是因为沈国栋抛开高中课本的时间比骆云起还要长得多,虽然也临时抱佛脚的复习过,但这么短的时间里只怕仍然跟不上进度,所以干脆就决定重新来过。
宿舍走廊上到处都是扫出来的垃圾灰尘废纸和方便袋,开学的时候是这样的,无论男生宿舍还是女生宿舍,都是兵荒马乱一片狼籍。
沈国栋和小马绕过一堆垃圾小山,终于站在了407门前。抬手正想敲门,里面的人就开门出来了,打一照面都愣了那么一下。
那男生看到他的行李,冲他两人点头笑笑:“骆云起吧?”
沈国栋连忙堆起笑脸。“对,我是。”
那男生笑道:“我们寝室就你没来了。进来吧。”侧过身子帮他提行李。
“谢谢啊。”
“别客气。我叫熊飞,以后大家就是室友了。互相关照。”
沈国栋笑一下,与他握下手以示友好,“你好。”他对这个室友第一印象不错。这个才好算是新一代的高中生,英伟、热诚、谈吐有致,笑起来也格外爽朗。
小马问:“其他人呢?”
“出去买东西去了。”熊飞问沈国栋:“你有没有什么要买的?有的话待会一起啊。”
“好。”沈国栋笑着,抬头打量这间宿舍。
房间已经大致收拾过,二十平方大小,除了一张公用的书桌,就是四张上下床了,不过其他床位花花绿绿的床单都表示已经有了主人,只有靠门的上铺还空着。
小马轻声问:“习惯睡上铺吗?不然换一下。”
沈国栋忙道:“不用了。上铺就很好。”他来得最晚,当然失去选择的权利。再说,反正他个- xing -随和,上铺下铺对他而言没有什么区别。
小马道:“那我帮你铺床。”
他是从部队退役的人,做这些事手脚非常麻利。沈国栋独立能力也很高,两人一起,又有个熊飞热心地帮忙,没多大一会儿就收拾得井井有条。
沈国栋看了看时间,说:“小马哥你先回去吧,剩下的那些我自己行。”
“衣架水瓶什么的还没买呢。”
熊飞笑道:“不要紧,我也还没买。门口就有超市。”悄悄问沈国栋说:“你哥啊?”
沈国栋笑了下,轻声回道:“……算是吧。”
他送小马下楼。小马说:“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不是吹牛,一般的事儿不用经过杰哥,就我也能摆平。”
沈国栋笑着点点头。
他不觉得自己会有什么要给他打电话才能解决的事。他都这么大的人了,完全可以把自己打理得很好,况且他对小马有种莫名其妙的歉意——这个活生生的小马哥,本应该架着墨镜威风八面跟着郎杰耀武扬威的,可现在,都快要沦为他沈国栋的专职保姆了。
“小马哥,那今天麻烦你了啊。”
小马摆了摆手,表示不值一提。骆云起这种真挚道谢的语气让他有点不好受。
老实说,他确实有点喜欢这个少年,所以也希望郎杰对他是出于真心的喜欢,哪怕这真心只有一点点,那多多少少也会对他产生一点珍惜的感觉。
他知道这少年迟早会被郎杰弄上床,可是,虽然已经预见了以后的事也对他抱着一定的同情心理,但小马已经不敢再对这件事发表任何意见了——昨天郎杰虽然在说了那句话后便打了个哈哈仿佛只是一句玩笑话,但当事者心中却非常清楚地知道那句话还是包含着一定的警告成分。
所以有些事,底下的人还是保持缄默吧……
下午,其他几个室友就回来了,大家又轮流自我介绍了一遍。
矮矮黑黑的叫蒲荣,高高瘦瘦的是李海川,还有王进一、丁俊坤、江俊杰……沈国栋逐一和他们微笑点头打招呼。
“骆云起,你不是本地人吧?听口音不太象。”
“嗯……”沈国栋有些庆幸这问题不是由霍家的人提出来。
那些编剧在写到借尸还魂的时候总是忽略了口音这个问题。中国各地的方言品种很多,除非象他这种情况——川渝两地相距不远,口音上并无多大区别,也多亏霍家的人对他爱理不理,才没有出现这么明显的破绽。
“你是哪儿人?”
“重庆的。”
“哇,好地方啊!”王进一一听便露出两只星星眼,“我听说那里遍地美女,解放碑每两根电线杆之间美女数量平均高达五个,而且质量还不低!这是真的吗?”
这种话题最能引起男生兴趣,此话一出,立刻一片哗然。“我靠,真的假的哦?”
“那岂不是男人的天堂?”
“瞧你那色狼样!把口水吸吸。”
沈国栋嗤一下就笑出声了。
这种男生间打打闹闹的气氛很容易就感染了他,对嘛,还是和普通人在一起比较放得开,果然住校的决定是正确的。他也半真半假地开起玩笑来,“是吧……我们那里春夏之交的时候有样东西特别好卖……”
“什么什么?”
“望远镜啊……”
男生们愣了一下,立刻就回过味来。望远镜拿来干什么?当然是看美女啊!王进一一拍桌子,发下宏伟誓言:“MMD,我决定了!以后大学志愿非重庆不填!”
第16章
就这样,沈国栋以一个良好的开端拉开了他高中生活的序幕。
至此,一个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新世界展现在他眼前。
高中生们的嘴里总是不经意间就冒出许许多多闻所未闻的崭新词汇,舌头更象是鹦鹉似的被修剪过。他们不兴说‘我’而是说‘偶’,称‘嗯’为‘额’,‘酱紫’并不真的是一种紫,把故作纯洁的男女称为‘甲醇’——甲醇者,假纯也。这种种新奇的词语和发音都让沈国栋觉得异常的新鲜和有趣。
华丽丽滴甩一个白眼。
华丽丽滴飞了过去。
……
虽然他自始至终也没弄明白甩白眼怎么会和这种一般用来形容衣饰和房间的词语扯上关系并且颇有创意地多了一种小女生般娇憨的延伸,但这却并不妨碍他对此种词汇的迅速学习和吸收。
高中生们眼睛特别闪亮,笑容特别明朗,他们不是没有烦恼,但青春飞扬锋锐,即使有什么不快也会被很快甩开,快乐对他们来说非常的容易,几句没营养的对白、无厘头的搞笑,甚至有时只是因为某人不合时宜地放了一个屁,大家都能笑得前仰后合拍桌捶凳。
也许以成年人的眼光看来这些半大不小的孩子有点无聊和幼稚,可谁也不能打包票说认为他们幼稚的那些人心里一点也没有隐隐的羡慕与渴望。在成年人的社会里金钱不是不能买到欢娱,可那种少年时无所顾忌简单明快的心态,却是无论如何也买不到的。
完全没有面对霍英治和郎杰时那种巨大的压迫感,相反,在这些高中生面前,沈国栋觉得很轻松,很自在,如鱼得水。
在这里,他的人缘儿是公认的好。
长得帅,女孩子喜欢;有背景,师长也关心。而除了这些外在条件外,连内在的- xing -格也很完美,居然全无骄矜之气,一点儿不嚣张、不讨嫌。
八十年后出生的孩子多多少少都有点儿以自我为中心,自小爹妈疼着宠着,受不得半分委屈,事事都讲求率- xing -自我。年轻,不知天高地厚,迫不及待要让世界听到自己的声音,所以有什么说什么,极力表达自己的主张。非得要等到以后出社会撞了墙、碰了壁、吃过亏,周身的棱角慢慢被磨平,渐渐地才会变得圆滑成熟懂得什么叫做沉默是金。
沈国栋比他们幸运,因为他已经过了摸索人际关系这一关,虽然他也实在算不上是八面玲珑的交际人才,但若和这些高中生们比起来,到底那十来年社会经验没有白混,就凭这一点,他就已经领先在起跑线上。
——他知道什么叫忍让,也知道什么叫收敛,晓得倾听比说话更重要,对每一个人都态度谦和。即使是开玩笑也不会太过火,该掏钱的时候大方掏钱,能吃亏的时候默默吃亏。
你看,这简直就是内外双修秀外慧中,这样的人凭什么人缘不好呢?
所以沈国栋对目前这种状况很满意。
现在他的生活变得比较有朝气,感觉日子也较以前有意义:上课,课余和同学打球,痛快淋漓地出一身汗后洗个澡,晚间躺在床上窃笑着听室友们天南地北吹牛聊天——现在的学生比起他们那一代视野要开阔得多,话题也更丰富,但不变的是一颗万年发春的心,说到东瀛AV女优,一个比一个滔滔不绝见识广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