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川老师笑着说。我不禁吓了一跳。听说我被问题儿童加藤“宠爱有加”,其他的老师们对我“避之唯恐不及”的。
和其他化学老师们交谈时谈话的内容也不出社交辞令的范围。在工作场所,尤其是这种升学学校都是这样子的,可是有时候难免让我感到寂寞,因此森川老师的邀约让我高兴得不敢相信。
“真的吗?”
我忍不住反问道,森川先生却露出不安的表情说:
“如果你不想也不用勉强……”
他的语气中很明显地有怯意。可是他不是对我本身,而是对存在我背后的巨大阴影的恐惧。
“不……不是不想,我好高兴!”
我赶忙摇摇头。难得有人约我,如果拒绝了,恐怕就不会再有第二次了吧?
“是吗?”
森川老师破颜而笑,然后我们便一起走向餐厅。
“过了一个学期了,你觉得天王寺怎么样?”
我们在走廊上走着,森川这样问我。
“啊……我觉得这学校倒挺好的。”
只限于景色和空气――我硬是把这句话燕了下去。
“可是,像芹泽老师这么年轻的人竟然当舍监,应该很辛苦吧?”
森川很明显地用同情的语气说道。已经有几个月没有人用这么温柔的语气对我说话了呀?我的眼角不由得一热。
“嗯,是啊……”
我因为太过感动而说不出话来,森川老师接着说道:
“平常都只能躲在山上,一定很无聊吧?”
我的心头涌上一股悲情。我对身处深山的男校是感到厌倦,可是绝对不无聊的。我哪有时间无聊啊?老是被加藤耍得团团转,连喘口气的时间没有……想到这一点,我不禁紧咬住嘴唇,这时后面响起粗暴的声音。
“喂!”
我吓了一跳停下脚步,而回头看的森川老师脸色眼看着变得铁青了。不用回头我就知道来人是加藤。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我讶然失声。他会在这里……?
“你干什么?吃饭了!吃饭!”
加藤大步走向我们,眉间弥漫着不快的气息,很明显,他饿了。
“加……加藤。”
我抬眼看着他,加藤还是往常的加藤,美得令人目眩神移。
“啐!不要让我费神找你,还以为你躲在哪里发呆,没想到竟然像只野猫一样四处游荡。”
加藤一把将我拉了过去,无视全身僵硬的森川老师的存在(加藤素有只看到他在意的人的习惯),开始拖着我往前走。
“等……等一下!我跟森川老师……”
我挣扎着看着森川老师。
“芹泽老师……”
森川老师好像看着被外星人绑架的人一样地看着我跟加藤。我没有要他救我,可是他也不能这样茫然地目送着我走啊!
“少罗嗦!说吃饭就是吃饭!”
加藤不理我。我知道空着肚子的加藤没人能与之抗衡,可是如果饿成那个样子,干脆就别理我,一个人去吃不就得了?
放开我!难道你就不能自己吃饭吗?“
我瞪着加藤骂道,结果加藤却恨恨地吼道:
“不会自己吃饭的是你吧!”
“你……!”
这些话未免太离谱了。
我什么时候求他陪我吃饭了?是他自己爱管闲事,老是地宰割我的。对加藤来说,我大概就像猫啊狗啊什么的吧?
“喂!放手啦,加藤!”
明明有满肚子的怒气却又不能违逆空着肚子的加藤的我就这样被拖走了。森川老师悲哀的表情渐去渐远。
***
“将水从酒精和氧酸中去掉,浓缩构成的化合物就称为酯。”
我一边解说一边环视着教室。四周的景色已经弥漫着一股初秋的气息,可是从学生们的半长袖底下露出来的被晒黑的肌肤让人感受到盛暑的余热。下午是加藤班上的课。天王寺的课基本上是选修制,即便是同班同学,有不少人所上的课却完全不同。我上的这堂课是加藤就读的一年E班和D班的混合班。
“将酯和酸或盐基一起加热就……”
我看向窗边的特别座位。加藤在睡觉。教室里晒得最黑的理所当然是加藤。旁边则坐着晒得也差不多的高桥老弟。高桥虽然陪着加藤到处跑,可是他天生就白,因此看起来没有加藤那么黑。
食量有一般人五倍多的加藤趴在桌上,舒服地睡着。好天真的睡脸。常言道会睡的孩子才长得好,可是……
我叹了一口气生新面对黑板时,一阵轰轰的声音响起,声音大得好像要撼动天地一样。
“――怎么回事?”
我吓了一跳,教科书掉在地上。最先跑到窗边一探究竟的竟然是睡着的加藤。他那不亚于野兽的反射神经使得他一跃而起,贴到窗口。
“啊!那不是哈雷机车吗?”
加藤高兴得大叫。我赶忙也跑到窗边看。这间教室就在正面玄关的正上方,可以清楚地看到形成环状设计的玄关拱门。只见一个高大的男人跨骑在一辆超炫的摩托车上。男人拿下头盔,一头茶色的长发哗的一声洒了下来。虽然看不到他的脸,可是那色泽明亮的头发、全身上下包裹着黑色皮衣的结实身材实在不像日本人。
“喂!老爸!我来了!”
他的叫声响启蒙整个校园。这种粗暴的措词是如假包换的日本人没错了。男人任由摩托车的引擎开着,叨着烟,大步走向玄关。帅气的靴子踢上玄关的玻璃门。我吓了一跳,还好,那道门不便宜,并没有破掉。
“喂,出来吧!老爸!”
男人一边用脚踢着玄关,一边大吼。他的声音使得石造的校舍嗡嗡作响。我以为是强盗或上门强行推销的人,这时我的背后响起颤抖的声音。
“――是冰山学长……”
我大吃一惊,回头一看,说这句话的学生脸色青得不能再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