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开医疗室後,薛西莫尔的周围进入宁静,耳边只剩下脚步声和自己、强纳森的呼吸心跳,使薛西莫尔的心静下来,垂下眼细细注视与感觉怀中的人。
昏迷的强纳森抱起来比平常沉重,手脚下垂脖子後仰,软绵绵地瘫在薛西莫尔的手臂上,好像坏掉的人偶。
不过人类的体温,微弱但规律的呼吸清楚告诉薛西莫尔,他手中是个活人而非死人偶。
光凭这点,不管人类是八十公斤还是八百公斤,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将人抱起。
「不管你再重,我都会把你抱紧,这次换我把你抱紧,所以……」
薛西莫尔抬高人,将头靠在强纳森的额上轻声道:「不要死,活下来让我有补偿的机会。」
08-02
过去几日是强纳森守著薛西莫尔的睡颜,没想到此刻两人立场倒转,变成夜血者坐在床上让人类枕著大腿,低头凝视对方的面容与身躯。
强纳森看起来睡得很安稳,五官舒展气息平稳,手脚自在的放在软垫上,肩膀不见一丝紧绷,全身筋骨上都写著放松二字。
薛西莫尔原本是侧躺在强纳森身边,双手在不伤到对方的情况下紧抱爱人,这个动作让两人的接触面积较大,可是也让夜血者无法看见爱人完整的脸。
因此他才爬起来换姿势与位置,自己坐在床头右侧,强纳森头向右上脚往左下,头枕他的大腿,并且加上几颗枕头让彼此坐得、躺得舒服点。
过程中强纳森曾发出几个不成字的单音,让薛西莫尔以为自己把人吵醒,但事後证明那只是破碎的梦话,他的爱人睡得又香又甜,就算有人拿扩音器在他耳边吼也叫不醒。
而在换好姿势後没多久,雷格斯就拖著一整队的器材进入房中,对沉睡的强纳森又戳又拍一阵後,宣布此人心跳、体温、脑波和一堆薛西莫尔听不懂的数据通通正常,保守估计再睡个半天就会醒来喊肚子饿。
薛西莫尔悬在半空中的心总算安下,点点头目送雷格斯离去,接著才垂下头甩开恐惧的情绪凝视爱人。
强纳森还活著。
他心中忽然冒出这句话,而且非常惊讶自己直到此刻才清楚认知到此事──他的挚血没死。
在走出医疗室到达寝室前,薛西莫尔都处在『又要失去挚血』的恐惧中,压根没好好消化此一事实,直到现在安稳的坐在床上摸著恋人,才对眼前手下的事实有实感,召来延迟数小时的欢呼。
排山倒海的狂喜袭向薛西莫尔,震得他浑身打颤,俯下身带著浓浓的惊喜细看强纳森的每寸肌肤、每次胸腔的鼓动,以及每个手脚、嘴角细微的震动,怀里的男人虽然处在熟睡状态,却散发生气勃勃的气息。
「活著……还活著。」
薛西莫尔压抑情绪只用气音低喊,弯腰低头靠近强纳森的脸,像要记住人类身上每一个毛孔和磨损般专注,眼里耳里心里全是爱人。
这个看似脆弱的男人总是带给他惊奇,从最初面对一干非人者时的剽悍,迎战『目标』时的大胆与精准,到面对领主级夜血者时的临危不乱,以及突破自己的自我封印时的坚持。
尤其是後两项,薛西莫尔在强纳森身上感受到『保护』这两个字,明明他才是强者,是立於夜血者顶端的夜血者,却在恋人挺身那刻涌起安全感。
「你真的是……对我来说太珍贵的宝物。」
薛西莫尔轻声呢喃,柔和的口气、温柔的抚摸宛如母亲对待刚出生的幼子,连带也影响他释放的魔力。
暗紫色的魔雾弥漫了整间寝室,那明明是能把亚克逼到吐血,除了薛西莫尔本人和血子外都相当具毒- xing -的浓雾,此刻竟像母亲拥抱孩子般轻轻靠著强纳森,以最顺从的姿态让人类──现在要叫天使了──吸入。
薛西莫尔能感觉到强纳森的灵魂一点一滴充实、强壮起来,这种喂养的成就感,以及爱人逐渐康复的事实叫人陶醉,更叫夜血者想获得更多。
他放出更加浓烈的魔力,用上全副心力去捕捉强纳森吸食力量的过程,以及魔力进入对方体内後的流动状态,在太过专心於灵魂下,反倒忽略爱人肉体的活动。
薛西莫尔的脖子突然被圈住,紧接著整个人被推向枕头堆,还没能反应过来,唇舌就迎来爱人凶猛发烫的吻。
他吓一大跳,眼珠子往上看,翠眼对上喷火的蓝瞳,在爱人眼底瞧见高涨灼热地欲求和愤怒。
後者令薛西莫尔心头一紧,想趁爱人松口换气时问清楚,没想到换气只是顺便,强纳森真正的目标是他的脖子。
「咿!」
薛西莫尔惊呼一声,接著就被酥麻感掳获全身,眯著绿眼颤抖著喘气,双手爬上强纳森的背脊,拱起胸与腰蹭向爱人结实的身躯。
同时,强纳森的啃咬也加剧,像是要将薛西莫尔的颈部扭断一般用力,牙齿深深陷入肉中,嘴唇紧贴雪肤,睁眼张耳把夜血者扭腰呻吟的姿态尽收耳目里。
薛西莫尔被咬得心神荡漾,手做爪状揪扯著强纳森的圆领衫,在激情之下三两回就将衣服撕破,紧接著翻身将人压到下面,扭头挣脱啃食後张开利牙贴向男人的脖子。
不过在尖牙刺穿血管前,他紧急伸直手臂把自己拉离强纳森,盯著小麦色的颈子大口大口吸气压制欲望。
「可惜啊。」
强纳森摸著自己的脖子,挑起眉毛显露些许恶意道:「本来想趁你吸血的时候闪开,塞一颗枕头给你咬,没想到居然临时收手。」
「你还需要休息,我怎麽能吸你的血?」
薛西莫尔转身坐在强纳森旁边,过了几秒才留意到爱人话中的意图,低头意外地问:「为什麽你要让我咬枕头?」
强纳森把双手压在脑後,斜眼瞄向薛西莫尔低声道:「这是报复,惩罚你不管我一个人去当植物人。」
薛西莫尔的肩膀微震,刚刚的激情,对爱人安好的喜悦一下子转为愧疚,他明白自己做了什麽:将强纳森弃之不顾,迫使对方和其他二科成员必须使用不熟悉的黑魔法来救人。
「对不起,非常、非常对不起。」薛西莫尔连声道歉,话语无法弥补这段期间造成的伤害,可是此刻他除了语言外也拿不出补偿──根本没有事物够格能做代偿品。
强纳森摇摇头,牵起薛西莫尔的左手道:「如果你死了,我也会去陪你,可是在那之前我会先替你收尸,安顿好二科那群人再去死。我希望你也能这麽做,即使这样对你来说很残忍,但是我希望我们是陪彼此走最後一段路的人。」
「我答应你。这次的事不会发生第二次。」
「那就好,这样我们就不会干出死後上天堂,才发现刚刚的死讯是谎报的蠢事。」
「对不起,都是我太愚蠢了。」
「别道歉啦,我是开玩笑不是骂你。」
强纳森抬起左手伸向天空,换上正经的口气道:「不过在那种状态下还能生还,夜血者的血真是神奇。」
薛西莫尔心头一痛,摇摇头坦承道:「救你的不是我的血。」
「不是?」
「夜血者的血的确拥有很强大的治愈能力,可是当时我的血中有剧毒,就算能成功愈合伤口并将你转化,你也会马上被我毒死。」
薛西莫尔压低头万分愧疚的道:「当时应该请伊兰诺或菲菲露浇血,我太鲁莽了。」
「你真的那样干才叫鲁莽,我一点也不想当别人的血子。」
强纳森翻转手掌,盯著自己的手背低声道:「但既然不是你救我,我是怎麽恢复的?该不会被『目标』……」
「你不是『目标』。」
薛西莫尔截断强纳森的猜测,加重握手的力道强调:「你不是,你还是原来的你。」
「原来的我不可能熬过那种伤害。」
「人类的话的确不可能,所以你现在不是人类,你是天使。」
「……你是讲真的还是在赞美我?」
薛西莫尔知道用说的不太可能讲通,扬手叫出紫龙将穿衣镜和一面方镜拿到床边,一手拿方镜一手指穿衣镜道:「坐著面对镜子,我要你看看你背後的东西。」
强纳森依言而动,一坐起挪好位置,薛西莫尔就将方镜斜对著他的背脊,金红色的羽翼图腾先映上方镜,接著立刻反- she -到穿衣镜上。
强纳森双眼张大,靠近穿衣镜不敢相信地道:「这是……我不记得自己有去纹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