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下去。以小芹的薪水微薄,甜虾倒还吃得起,可是想想,一向视吃饭如命的加藤,把甜虾让给我是很稀奇的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种治部煮是金沢的传统料理。"
高桥打开锅盖说。
"明明是用煮的,却附带芥末,真好玩,这反而成为一种特殊口味。"
冰山拿鸭肉沾芥末说道。
"这边有很多勾芡料理,这是为了预防食物因为天寒而冷掉所做的处理。地区不同,果然做法也不一样。"
因为太过热心照顾加藤,甚至开始练习厨艺的高桥很热衷地说。
"京都也有怀石料理,不过这边的味道比较浓。"
加藤一边吃着治部煮一边说。
"是啊,因为这边比较冷。"
正当我一边吃冶部煮的芹菜一边回答时。
"啊!小芹,同类相残!"
加藤像小孩子一样叫了起来,害得冰山猛咳。
我没能把菜给吐出来,却梗在喉咙里,赶紧喝口茶顺顺气。
"你干嘛!什么叫同类相残?"
我用纸巾擦着嘴巴,不悦地问道,加藤便用正经的语气说:
"因为小芹吃芹菜啊!"
我是叫';芹泽';没错,可是怎么能说我吃芹菜就是';同类相残';呢?脑筋到底在想什么?后来想想,加藤终归只是个小孩子。
"那你的意思是我不能吃芹菜啰?"
我用幼儿园老师的语气问道,加藤却摇摇头。
"嗯嗯,我只是想说而已。"
我实在拿他莫可奈何。而知道加藤的童稚感性跟外形大相径庭的冰山,也一副';谁叫他是加藤';的表情,默默地喝着茶。
"少爷真是一个有着单纯感性的人啊……"
忍夫先生说着,突然拿起手帕擦擦眼角。
"啊?"
加藤一边吃着饭一边皱起眉头。
"这个时代连小学生都讲一些不合情理的废话,而少爷却……少爷终归是少爷。高桥好高兴,少爷长大了还能这么率真。"
突然沉浸在自我世界中的忍夫先生,让我跟冰山惊愕得张大嘴巴,高桥老弟却感佩至极地说:
"哥哥,我们真的好幸福啊!不但能遇见加藤少爷这样的人,甚至还能担起照顾他的责任?"
高桥诚挚地看着哥哥。
"正直,哥哥也很高兴有你这样的弟弟。我们兄弟能一起追随少爷,真是再幸福不过了。"
忍夫先生一手拿着手帕,另一手握着弟弟的手。
"哥哥!"
高桥老弟眼里闪着泪光,和哥哥相对而视。
他们之间存在着一种超越兄弟之情,盲从同一个人的同志感。
"--真是一对好兄弟啊!"
被这突如其来的奇事给惊住的冰山无力地说。
"谢谢。"
忍夫先生和高桥握着彼此的手,带着只能用双胞胎来形容的笑容对冰山说。
高桥兄弟是靠着崇拜加藤一事,而建立起超越血缘的强力羁绊的。
"--"
当冰山为高桥兄弟的';加藤雅臣至上主义';而无力地垂下头时,服务生送来了天妇罗。
"嗯,小小的天妇罗在这个地方也能做得这么不同。"
江户之子加藤一边吃着虾芋一边说。
"加贺料理让人产生一种洗练感,同时又有着雪国的温暖滋味。虽然味道浓烈,却又都用新鲜的食材,这是此地料理的特征。"
秀才高桥一边嚼着款冬根茎一边说。
"喂,老弟,说得简单一点。"
听不懂艰涩文词的加藤咕噜咕噜地喝着日本酒说。
"啊!对不起,我的意思是说料理虽然高级,但是味道自然而美味。"
高桥用优等生特有的口吻说。
"既然如此,一开始这样说不就得了?"
加藤的语气俨然是一个少主。
"是!我会注意!"
高桥像侍童一样战战兢兢。
后来服务生又相继送上味噌腌鱼、清蒸加贺蔬菜、最后终于端出了主菜螃蟹。
"哇!是螃蟹!"
加藤大声狂叫。他是特地跑来金沢吃这个东西的,难怪这么兴奋。
"少爷,我帮您剥壳之后再吃,请稍等。"
忍夫先生笑着说,用熟稔的手法剥掉了螃蟹的外壳。
公螃蟹和母螃蟹的味道不同,所以请店家特别准备了两种。
"哪,芹泽老师也请用。"
在忍夫先生的催促下,我尝了一口,味道比我吃过的任何螃蟹都香。
公螃蟹的脚比较粗,吃起来口感十足,但蟹肉则以体形较小的母螃蟹较细,味道也比较浓。
"怎么样?"
忍夫先生问我。
"好好吃!"
我很客套地说,忍夫先生微微笑道。
"太好了,特地把您带来总算有代价了。"
可是,尽管再怎么美味,也难消被你们从学校强行绑架到这边来的恨意。
"这个蟹酱应该也很好吃吧?"
加藤喜孜孜地戳着甲壳的内部。
只吃过煮过的蟹脚的我第一次看到蟹酱,觉得好奇怪,迟迟不敢动筷子。
"小芹,吃蟹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