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冈老师的话引起我的反感。
“既然如此,一开始不要结婚不就好了?”
我带着责备的语气说,高冈老师露出困惑的表情说:
“伯父的女人是他的青梅竹马,身体不好,不能结婚也不能生育。所以,身为冰山家继承人的伯父为了家业,只好透过相亲而娶了伯母。”
“啊……原来是这样啊?”
“所以,伯母在结婚时就默认了那个女人的存在。可是,女人终归是女人,想法比较复杂一点。玲奈子和三纪彦很同情伯母,所以一直不愿接受伯父的说法,但是伯父之所以强迫玲奈子跟龙崎先生结婚并不是为了债务,而是真的关心玲奈子小姐的将来。”
“玲奈子小姐的……将来?”
“玲奈子小姐因为伯父的事,心里一直饱受煎熬,所以她扬言要独立,而努力地成为一名医的,可是,她并不适合行医。因为,她虽然个性刚强,却是个深情温柔的女子,这一点很适合当医生,但身为医生如果太在意患者的心情的话,在精神上就不能保有自我。连龙崎先生的事也一样,就因为她无法彻底的拒绝,才使对方越陷越深。”
高冈老师若有所感地说道。
“可是,玲奈子小姐喜欢加藤……”
我落寞地说道,高冈老师一听,呼地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可是,玲奈子小姐和加藤同学太像了。”
“太像了?”
“他们都是寂寞的人。玲奈子小姐拼命地虚张声势,而加藤同学则毫不掩饰自己的寂寞,一意地向芹泽老师撒娇。我想,是不是就因为她羡慕加藤可以这么做,所以才喜欢他?”
听高冈老师这么一说,我产生了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要是他说因为自己跟玲奈子小姐从小一起长大,所以很了解她倒也无可厚非,可是——
——难不成,高冈老师喜欢玲奈子小姐?
我定定地看着高冈老师的侧脸。
描绘出混血儿特有阴影的茶色头发,配上轮廓鲜明的端整脸庞。他的身高有一八0公分,虽然比加藤矮了一点,可是那浑厚的胸膛却也充满了男子气概。
“高冈老师……有没有喜欢的人?”
我有所顾忌地问道。
“要是有,我还会到这种深山学校来吗?”
高冈老师困惑她笑了笑。
“说的也是……”
我发觉自己间了不台宜的问题,羞得低下了头。
“——芹泽老师后悔认识加藤同学吗?”
被高冈老师这么一问,我羞到了极点,差点叫出来。
“后……后悔……那个……”
我陷入恐慌状态。
“爱一个人是需要背负风险的。”
高冈老师沈稳的语气让我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来。
“风险……?”
“我们每个人的一生都会遭遇许多事情。圣经上有一段话写着‘凡不背着自己的十字架跟从我的,也不能做我的门徒。(路加福音4-27)’每当想起这段文字,我就会悲哀地想着,人生为什么如此地沉重啊?拥有重要的东西,不就等于意味着有失去时的痛苦吗?爱一个人从某方面来说,就足抱着自己以外的另一颗炸弹。”
高冈老师望着远处说道。
“所以……高冈老师才不交朋友是吗?”
我战战兢兢地问道。
“不是交不交的问题,我觉得,‘喜欢’这种感情是在两个人遇见时不管当事人愿不愿意,就会自然而然产生的。不管你如何视而不见、如何企图遗忘,你的心还是会动摇的。我一直对自己这种心态感到厌倦。可是,我觉得,认识加藤同学,议事情自由发展也未尝不好。”
“——啊?”
“不管你再怎么勉强压抑,存在于你心中的事实还是存在的。既然如此,干脆就接受它,好好活下去。”
高冈老师的话重重地敲击着我的心。
是啊!我也是在玲次问我“您难道只因为想避免不幸,就放弃眼前的幸福吗?”之后,才承认自己喜欢加藤的。
“我觉得自己好象有点倚老卖老。”
高冈老师说着,抓抓鼻头。
“没、没这回事!”
我赶紧说道。
“——曾经凭一时感情冲动来行事,有这种经验和没有经验的人是截然不同的。比起曾经付诸行动而后悔的人,没有尝试过这种滋味的人所产生的遗憾,是非常痛苦而空虚的。”
高冈老师的话带有经历人生沧桑的沉重感。
“高冈老师做过后悔的事情吗?”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好这样问。
“……我尽做些让自己后悔的事啊!”
高冈老师用沉重的口吻喃喃说道。
“啊?”
“所以,我希望今后不要让自己活得后悔。”
高冈老师说着,淡淡地笑了。
“高冈老师……”
我怀着虚无的心情看着高冈老师,他用力地握住我的手说:
“——我不知道能不能不负你所望,但是我会尽力而为。”
高冈老师安抚我似地说完,就踩着强而有力的步伐回到校园去了。
“——呼!”
和高冈老师分手后,我回到宿舍,一进舍监房就脱下西装,换上T恤和牛仔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