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崎扬言,只要玲奈子跟他结婚,所有的债务都可以一笔勾销。
“——少开这种玩笑了!”
玲奈子在电话中对父亲说。
“龙崎先生说一定要妳。妳也已经三十一岁了。』
熏彦拼命说服玲奈子。
玲奈子在进退维谷之时,更是瞧不起类似以卖女儿方式催自己结婚的熏彦。
“我想当一辈子的医生,一个人过活。我不能跟遥结婚。”
玲奈子悍然地拒绝。
“这不只是冰山家的问题而已。还关乎天王寺学院的存亡。』
当熏彦的语气变得粗暴时,玲奈子不由得激怒起来。
“做生意本来就是有输有赢的真正决战。你明明可以脚踏实地经营学校,却贪婪地去经营什么公司!有什么不可以的?天王寺现在可是全国知名的升学学校,不会因为换了一个失败的理事长就毁掉的。”
玲奈子用冰冷的语气对熏彦说。
“道妳只考虑到自己吗?』
被熏彦歇斯底里地指责时,玲奈子微微产生一种痛快的恶意。
“是啊!我是爸爸的女儿啊!”
玲奈子刻意很温柔地说。
“妳……妳以为是靠谁才能当上医生的?』
熏彦的声音变尖了。
“靠爸爸的钱和我的努力。”
玲奈子很干脆地顶了回去。
“妳是说妳不管三纪彦的死活了?』
熏彦打出最后一张王牌似地提起弟弟的名字。
“至于三纪彦就不劳你费心了,我会靠我的力量拉拔他长大成人的。”
“妳以为身为女人的妳能成什么大事?』
熏彦带着揶揄的语气说。
“多谢你的关心。因为我不会像爸爸一样,身为教会学校的理事长,却又暗地里养女人。”
玲奈子将多年来的恨意一股脑地往熏彦身上倒。
“随便妳!』
被戳中要害的熏彦吼完便挂上了电话。
“——自作自受!”
玲奈子放下话筒,小声地骂道。
不正常的报复心态在玲奈子心头掀起漫天巨浪。玲奈子虽然拒绝父亲的要求,可是父亲要求她为家庭牺牲的私欲,却让她自觉到自己内心也有如此卑劣的特质。
要是她哭着说不想跟讨厌的男人结婚的话,父亲或许会很干脆地接受。玲奈子总觉得多少可以了解,在可能失去一直理所当然地拥有的公司和学校的状况下,熏彦才会失去理性地要求玲奈子“跟龙崎先生结婚吧!』
明明可以避免这种冲突的,可是她却刻意顶撞父亲。
因为她恨父亲在自己的心里种下了无法信任别人的种子,同时也是对身为这种人的孩子,无处发泄的自我厌恶感,使得她在这时候一口气都发泄了出来。
——你知道我为什么必须这么辛苦地当上医生吗?当然是为了能够独立生活。
玲奈子到浴室去洗了澡。她想借着热水把所有的不快完全冲刷掉。
热水当中放进了三纪彦跟雅臣他们一起到峇里岛去时,买回来给她的夹竹桃科(furanziupani)、学名叫缅栀(plumeria)的植物精油。浴室里弥漫着这种生长在热带地区白色花朵,清冽、优雅而充满异国风味的香气。
这种香味让人油然而生一种解放感和兴奋感。玲奈子泡在水里,闭上眼睛。热水的温度和适度的湿气让她联想起南方的岛屿。
玲奈子还在念医大时,曾经和当时交往的年长男子,一起到峇里岛的高级饭店住宿。
放在树荫底下的沙发充满了湿气。浓浓的绿意和南国特有的酸酸的蚊香味混在一起,酝酿出浓密的空气。
南岛特有的暑热和浓重的湿气令人全身慵懒,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夜晚,黑得令人恐惧的幽暗,营造出湿湿淡淡的绿色氛围。
她跟一起去峇里岛的那个男人,在饭店的大床上发生过好几次亲密关系,可是现在却连他的长相都记不得了。记忆茫然得让她怀疑那会不会只是幻觉。
可是,她鲜明地记得峇里岛那股浓密的气息。
在日本忙碌生活的玲奈子,只有在峇里岛的时候才能什么都不想,懒懒散散地过日子。
——好累啊!
想着想着,玲奈子不得不承认,自己这十年来几乎是什么都不想地埋头狂奔。
——请个有给休假到峇里岛去渡假吧?
玲奈子靠在浴缸里,呼地叹了一大口气。
她想起几个可以陪自己去旅行的男人,可是这次她想一个人前往。
她好想什么都不想,不需要藉助镇定剂或睡前酒,在大床上沉沉地熟睡。
包裹住玲奈子的是一种像金属般沉重的孤独感。
她相信自己是很坚强的,可是多年的辛苦下来,她累了,她觉得自己可能会在某个时候倒了下可是,她的自尊无法承认自己的疲累。她觉得要是承认了,之前的自己将整个崩溃。
像往常一样到医院上班的玲奈子,发现自己的橱柜被整理过,桌上放着瓦楞纸箱。
——什么意思?
玲奈子狐疑地看着瓦楞纸箱。
“冰山医生。”
护士山田战战兢兢地出现了。
“怎么回事……”
玲奈子拼命让自己保持冷静地问道。
“事务长说,冰山医生就做到今大,请您整理一下。”
山田用颤抖的声音说。
“事务长?”
“冰山医生,一定是哪里弄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