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付辰眼前的一直是温暖谦和带着淡淡愁绪的沈容云,他背后的故事恐怕很长。但付辰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样的他并没有失了希望,他内敛温和地对待每一个人,不失风采,不失温雅。从这就可以看出他最好的样子。
第16章 第十六章
雨细细密密地下了一整天了,医院的走廊里格外的潮s-hi和昏暗,即使是省重点医院也能到处看到杂乱的人群。付辰从服务台处交了钱也签了字,拿了一些药准备回病房了。
昨晚夜里连夜做的手术,沈容云现在还昏睡着没有醒来。付辰怕沈容云醒来见身边无一人,便急急忙忙地往病房赶。
在过走廊的时候就见到了正在发脾气的殷时易,他冲跟着他的类似保姆的女子大喊大叫:“叫你别跟着了!从哪来滚哪去!滚!”
五十多岁的女子搓着手不知如何是好,她来照顾这位病人才三天,之前据说已经被辞掉了两个保姆。她迫于压力想着反正照顾不了几天,就答应了这活计。但现在她就知道这活比想象中的还难办,病人脾气y-in晴不定,不好伺候。
“莫先生吩咐了,我必须跟着你”
“他吩咐的,你找他去,别跟着我了!”
医院两边的护士和病人已经被这边给吵到了,都不耐地看着乱发脾气的殷时易。其中一个护士上前劝了两句,被殷时易冷嘲热讽地怼回去了,付辰看到那护士的眼圈都红了。
付辰走上前去问:“小易这是怎么了?”
殷时易见是付辰,脸色才收了点,但口气依旧不怎么好“你怎么在这?”
“朋友住院了我在这边照顾,你的腿?”
小易撇撇嘴道:“小事故没多大问题,奥对了,你来了正好,我刚想出去散散心,这女的就y-in魂不散地跟着我”他转向保姆说:“我跟我朋友一起,你别跟了,有什么问题你打莫哲电话去,别来烦我了。”
付辰冷不丁听到“莫哲”二字的时候心里一动,很快又平复了下去。他昨天还会想想,可经历了沈容云的胃病大出血,担心焦虑的一晚,到现在也没时间去想想该如何对待“莫哲”二字。
保姆呐呐地想说什么就被殷时易打断了,他不耐烦了挥挥手,推着轮椅就要往前走。
付辰上前推着小易的轮椅:“我朋友还在昏迷中,我必须要回去了。我先陪你走着,一会你自己回来行吗?”
小易勉强答应了,付辰示意保姆跟上的时候他也权当没看见。沈容云的病房在八楼,而总服务台在一楼。付辰推着小易从一楼往八楼走,小易也没反对仅当是散步了。
“你腿真没什么事吗?”
“能有什么事,难不成还瘸了。”
付辰忽然就想到沈容云的双腿,声音就大了:“别乱说,既然没事你就好好养着,别落下了病根。”
“你怎么也这么啰嗦”
“你就听一听吧”
乘着电梯,两句话的时间就到了八楼。付辰也无法继续陪着小易了,只好尽量安抚了小易的情绪,让保姆带他四处转转。
送走了一脸不高兴的小易,付辰就进了病房。沈容云还是没有醒,病房里似乎只有浅薄的呼吸声。付辰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醒,自己现在也离不开,就给班主任打了电话,请了一星期的假。那端班主任的怒吼惊扰了病房的宁静。
付辰再三保证:“我这学期就请这一星期,之后我都不会请了”
“你说你一学期上几节课?三分之二的时间不是逃课就请假,你学分还要不要了,这学期我绝不姑息你了,期末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付辰的班主任是研究生刚毕业考进G大的编制,付辰上大一她刚好也刚带学生,满腔热情,就怕学生有困难,真的是二十四小时为学生开着机。可两年过去了,也够她摸清付辰的习惯了,一开始还会在期末在授课老师那讲讲情,将考勤做得好看些,勉强能让付辰踩线过。可现在班主任被学生磨的越来越油滑,这样的福利也就没有了。
“圆姐,接下来的课我真的一节都不逃了,保证期末能过”
因为这个班主任年岁只比他们四五岁,所以班里就圆姐圆姐地叫。圆姐还是不相信劳心累命地叮嘱了一大通才批了假,付辰挂断电话的时候想,这学期是不好过了。
沈容云一直到夜里才醒过来,距离手术已经将近二十四小时了。沈容云醒的时候付辰就睡在身边,看付辰憔悴的神色,沈容云也能猜出来,自己昏迷的时间都是付辰一直在照顾,把他吓到了也累到了。
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胃病有好几年了,从前落下的病根是好不了的了。他陪付辰喝酒也没多任x_ing,一来付辰伤心难过,二来自己也失控了。
他看付辰眼里破碎的悲伤彷佛看到了几年前的自己,听到他纯粹的喜欢时彷佛当年的自己重现了。压抑的痛苦和悔恨一瞬间就席卷了他,他控制不住本能的怨恨了。多年的悔与恨时时刻刻凌迟着他的心,他一遍又一遍问自己:到底有什么是值得的,有什么样的爱可以在家破人亡和半身不遂中还能坚守的,他仅有的也就剩下这点苟延残喘的身子了。
太激烈的情绪竟然让他苍白的脸色染上了一点血色,他的掌心又一次被他狠攥的指甲刺破了。
窗外正对着百米外的急诊科大门,此时救护车“呜呜”地开进来,医生护士上前将担架上的病人飞快地推向手术室,后面跟着哭哭唧唧的家属。护士嫌家属彷佛生离死别般上演“你别走,你别丢下我一个人”的戏码碍事,呵斥了她一句就推着病人进去了。
沈容云后半夜就一直听着这样断断续续的悲欢离合度过了,直到晨光熹微他才闭上了眼睛。等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大亮了。
付辰刚买完早餐回来,见他醒了,忙探到身边高兴地说:“你终于醒了,有没有好点?我买了粥喝了一点暖胃”
“好多了,这次辛苦你了”
说起这个付辰就不高兴了,“你胃不好,你还跟我喝酒!”
“我想着喝一点没事的”沈容云辩解道。
“没事怎么进了医院了,你身体本来就不好哪经的起这样的折腾。”付辰主要是气自己,要不是自己伤心跑到沈容云那去,他也不会为了陪我喝酒伤了胃。
“别担心,下次不会了”
付辰将还热的稀粥从保温桶里取出来,盛到碗里,端给沈容云,“医生说这段时间只能吃清淡的,粥是热的,趁热喝”
沈容云对吃的是无所谓的,就是平时他吃的也是清淡的。粥是小米粥,味道刚刚好,昏睡了一天一夜的沈容云喝了一碗半就被付辰拦了下来。
“先喝一点,胃还没好,不能喝多”
沈容云笑着听从了。自己拖着这双腿蹒跚前行了三年也就一直一个人,不识温暖,不得安宁。如今幸得一位朋友真心关心,生活也不再是可有可无了。
付辰回去了书店一趟,看书店即使没有主人也安好无损付辰就放心了。揣了几本书送到了病房,所以就成了病房里现在这样一副画面:付辰抱着笔记本缩在窗边码字,沈容云斜靠在病床上看书。
护士一进来的时候就怀疑自己进错了地方,这哪像生离死别的医院,这分明是街边咖啡屋的一角,书店的一隅。
付辰见护士进来询问情况,才想起来去看看小易。问了他一声,才发现他就住在楼上。两三步就走到了,推门去就见他拄着拐杖站在窗边。
“你腿已经好了吗?”
“差不多了,后天就出院了。”他走路已经基本上没什么问题了,杵个拐杖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今天我陪你出去走走吧”付辰进来的时候就见到保姆守在门外,付辰也是猜小易是被看着受不了了。
这提议正和他意。将近中午太阳还很辣,要说出去散步是真的不适合,但没关系,小易一点都不在乎,只要不跟那个保姆待在一起就行。
付辰其实也没带小易去哪,只是去了医院食堂。在小易的嫌弃下吃了几口简单的菜,就打包了一份带回去给沈容云。食堂的菜到是并不怎么油腻,沈容云吃一点应该可以。
小易见他打了一份山药和一份胡萝卜,微怔,他不经意地问:“你这个朋友喜欢吃山药和胡萝卜?”
付辰打得菜也是按照沈容云平时常吃的几样打的,就点了点头。
小易没说话了,就跟着付辰往病房走。他一边走一边问:“你朋友是因为什么住的院?”
“胃出血”
小易杵着拐杖跟在付辰的后面,他思绪一会转到这里,一会又转的那里。其实喜欢吃山药和胡萝卜也不能代表什么,但他还是会去想,万一尼。
走到病房外的时候殷时易的心绪就开始不宁了,他试过很多次,每次满怀期待却又失望而归,到后来他尽量把期望抱的小一点,也没能阻止失望的结果。
他踯躅不行,忽然开口问付辰:“你的这个朋友叫什么名字?”
“啊?”门已经被付辰打开了,他听到殷时易的问话后回头说:“沈容云啊”
“沈容云”三个字与门里的本人一起直冲殷时易的眼孔,殷时易站在门外,与沈容云几步之遥却彷佛相隔了数个春秋。瞳孔不自觉的增大一眨不眨地望着沈容云,以至于酸涩了整个眼眶,看起来下一秒就会有泪水从眼角流下。
眉眼那是那样的眉眼,温柔又俊朗。“沈容云”三个字是他数个日日夜夜咀嚼在齿间的凄凉,如今到了面前连一声轻唤都喊不出。他只得用了四肢百骸的力量来控制自己,否则他下一秒就会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