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辰这一看沈容云,发现他的气色明显比之前好多了,脸颊也有了点红润的气色。付辰不由惊疑地望向景远,这才发现景远的目光多半都注视在沈容云身上,里面的柔情盛的满满的,一眼就看到他的感情。
但见沈容云也没有拒绝的意思,付辰只能希望一切都好好的。
晚饭吃完后,付辰和莫哲就跟沈容云告别了,付辰走的时候沈容云才告诉他,云来书店已经被景远盘下了,老板换成景远后,他就光明正大地留宿了。不过沈容云对此不发一词,但也没有拒绝,默认了景远的耍赖陪伴。
付辰想了想,还是说:“不管你怎么决定,我希望你幸福”
“嗯”
沈容云应声的时候,恍若眼里有暖意,在新年的烟火中炸出一丝光亮。仿若那个平仄的y-in森小屋里的诅咒已经沉到岁月时光里了,单有的是对一些美好的温情渴望。
莫哲将付辰冰凉的手指握进大衣的口袋里,道:“我们走吧”
莫哲将车开进了市区的天鹅湖边,夜已经深了,但万家灯火亮如白昼。街上人来人往,嬉闹奔跑的孩子们拿着烟火在人群中乱窜,这一年的最后一天大家都在等着凌晨的到来。旁边商场的液晶屏上放着春节年欢晚会,这个市区的天鹅湖边人群都集中在一起守岁。
“来这里做什么?”
“待会你就知道了”
大概等了半个小时左右,液晶屏上的主持人在大喊着倒计时:“5、4、3、2、、、”
“1”
灿若星辰的烟火在湖面上升起,人群中发生一阵欢呼:“新年快乐!”
烟花尖啸着升空,又在空中炸开一团绚烂,拼凑出四个“新年快乐”的大字。
声音轰隆里,付辰听到莫哲在他耳边说了声:“新年快乐!”
然后他的视线就被烟火给侵染了。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
烟花窜上天空,在天空中久久留下“付辰、我爱你!”几个字。
旁边有人问:“付辰是谁?”
是我!付辰在心里回答。
他侧头望向莫哲,只见莫哲端着翩翩君子的姿势倚在石柱上,用一双灿如星火的眼睛看着付辰,彷佛说“感动吧,快来夸我”。
付辰不自觉地笑了,顺应了莫哲的示意,道:“我很开心!今年是我过过的最开心的一年。是你,是因为你在我身边。这样浪漫的新年明年还有吗?”
莫哲笑着回答:“有的,而且每年都不一样”
莫哲是一个喜欢惊喜和浪漫的人,所有他也愿意为他爱的人制造浪漫。生活可以一成不变,也可以处处是惊喜。即使到七十古来稀,老到颤颤巍巍,莫哲也愿意为沉淀了的感情添一份惊和喜。
“我想吻你”
付辰不想管身边熙熙攘攘的人群,他只看得见莫哲眼角眉梢的风情,像盛放的罂粟,望一眼闻一口,就心痒难耐恨不得上去咬一口,嚼碎了吞进肚子里。
莫哲笑着揽过付辰的脖颈,凑在付辰的鼻息间,刻意低哑着声音说:“这种时候就不要征求我的意思了”
付辰盯着一寸间莫哲起合的唇,心里鼓躁着不停,像偷食禁果的夏娃和亚当,心惊胆战又心醉神迷地凑上去了。
烟火还在继续,人群还在祝福,拥吻的人像天地间只剩他俩人。烟花为他们独奏,欢呼也为他们独享。
天花无数、星火不断,此情长绵。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年后,付辰和莫哲无亲戚可走,莫哲便带付辰去了边郊的一处墓地。
此时外面烟火爆竹声不断,这里却安静无声。墓园里也不见几个人,唯有萧索的树木立在路旁。
莫哲从来的路上就不怎么说话了,整个人表面仿似裹了一层薄膜,隔着人世喧闹,脸上微冷的表情溶入到了寒风中。付辰一路跟着莫哲在一座座墓碑间穿梭,心里还想着刚才守门的老大爷看他们奇异的眼神,大概没有谁会在大年初一这喜庆的日子里来祭拜吧。
莫哲在一座墓碑前停了下来,付辰像有所感应似得,顺着莫哲的目光望向墓碑上的照片。
那墓碑上的照片竟与莫哲有七八分的相似,只不过是一位美丽的女子而已。付辰一瞬间就想到了这女子的身份。
果然莫哲将一束百合花放到碑前,蹲着身子叫了声:“妈,我来看你了”
莫哲用手掸了掸碑上看不见的灰尘,开口问了句:“新年好啊”
付辰随着他一起蹲下了身子,望着照片心想:莫哲的母亲真的很漂亮,特别是那双丹凤眼,眼尾似要飞起来似得。
莫哲在一旁絮絮叨叨地将这一年概括了一下,末了说:“妈,今天我带一个人来看你,这是付辰,你儿子的儿媳妇。你要是不同意也没用了,反正你又爬不出来”
付辰正准备向这位漂亮的阿姨礼貌的问好,就被莫哲后面的一句给堵回去了。
“来,叫声妈”
付辰瞪了莫哲一眼,然后规规矩矩地叫了声:“阿姨,新年好”
莫哲啧了一声对着墓碑说:“您别急,早晚还是要叫你妈的”
付辰谅这里是莫哲的母亲墓前不跟他没正经。但还是用眼刀子警告了莫哲一眼。
莫哲扶着墓碑站了起来,对墓碑继续道:“我今天就是来跟你拜个年,你喜欢的百合也给你带来了,还想要什么托梦给我吧”
走的时候,还是从大爷异样的眼神中出去。直到离开了大爷的视线,那种紧盯着的眼神才消失。
这是付辰第一次听说有关莫哲家里的事,现在除了这个去世的母亲,他对其他的一无所知。但他有一种预感,他很快就会接触到莫哲那未知的一个故事。
莫哲和付辰沿着墓园外围慢慢地走。墓园处于郊区地带,甭管一块墓地有多贵,但这外围还是发展不起来商业。除了宽敞的水泥路,就剩光秃秃的树枝了。
莫哲点了一只烟,吸一口又将烟圈在嘴里打了一个圈又吹了出来。他声音空荡荡的,像是回应了墓园的肃穆。
“那是我妈,在我大概五六岁的时候就死了”
“阿姨以前是做什么的?”大概是照片上一眼望过去温婉的气质太令付辰深刻,他对莫哲的目前生前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很好奇。
“她以前是大学里的舞蹈老师,每年都在全国舞蹈大赛上拿奖。那会儿家里为这些奖状奖杯都要单独挪出来一间房间来。不过自从嫁给我爸后她就很少跳了,除了在学校里教教学生,就再也没见她跳过了。”
“那后来尼?”
“后来有了我了啊,她更没时间去跳舞了。我反正不知道她后不后悔”
付辰开了句玩笑想缓和下这莫名的紧张气氛。“阿姨肯定不会后悔,养了这么帅气的儿子,多赚啊”
莫哲自己也点头:“而且这么帅气的儿子还找了这么帅气的媳妇”
付辰啧了一声,不理会他的无耻。他从莫哲怀里掏出香烟,自己也点了一根。平时他不怎么抽,不过今天总觉得这么故事会很长,他听了开头就觉得有些惆怅。
香烟的味道在味蕾间扩散,他听见莫哲说:“不过她死的太早了,早到有些事我已经忘了”
莫哲的目光一下子空远了起来,他望向远处道路尽头的落叶,被风卷着滚落到路中央,发散的思维就在这空茫中又一下子凝聚了起来。
他至今想起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都会觉得日光炙热下的皮肤都火辣辣的,连带着发生在他眼前的罪恶是那样的清晰,他想忽略都不能。
“我妈死的一点价值都没有,呵,在警局的备案里到现在都写着:死于自杀。可是我知道她是被人生生推下阳台的,我亲眼看见的”
付辰震惊地看着漠然诉说的莫哲,他不知道他震惊的是她母亲死于自杀这个伪事实,还是震惊于莫哲竟然亲眼看见凶手把他母亲退下阳台,或者是清楚这个事实的莫哲竟然没有像警方报案,一直纵容凶手这么多年?
莫哲没有看付辰,他的目光无焦点地放在远处,他平静地说:“我看见我爸把我妈推下了楼”
付辰所有的震惊和惊讶在莫哲这句话出口的时候,就一下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从心里泛起的丝丝凉意。他一瞬间就明白了莫哲为什么当时没报警,因为杀害他母亲的是他另一个至亲。
他夹在两者这间,母亲去世的伤痛都来不及转为对凶手的恨意,就被父亲请求的眼神怔住了。看着留下母亲面目全非鲜血淋淋的尸体,又看向他敬重如山的父亲,他选择缄默了。
所有的伤痛都隐在了他漠视的抉择下,他看着他父亲在警察面前颠倒是非,他看着父亲在葬礼上悲痛万分,他看着这一切像一场可笑的默剧一样在他眼前上演。
莫哲说:“我爸这么多年因为这事从来都不管我,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也不知道他是愧疚尼,还是继续堵我的嘴”
莫哲心想:我要是想说,早就说了。
帮凶,付辰倏然间想到这个词。可是付辰又想到莫哲这么多年连春节都没有回去,怕是他自己就给这两个字压的喘不过气来。
这么多年自己将这件事独吞在心口,任它腐烂生蛆,任它折磨自己,然而这又能减轻多少愧疚尼。
付辰一时心里被心疼搅的天翻地覆,恨不得以身相替才好。付辰侧身抱着莫哲,此时才觉得自己口拙,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连心疼都硬生生卡在嗓子眼。
莫哲伸手按着付辰的后脑,轻笑着说:“怎么了?我都还没哭尼,你这就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