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祎站在助跑线前,助跑撑手上马后,刚向下转了180度,就躺在了海绵坑上,跳马前放满了一块块方形海绵,堆起来与跳马差不多高。
方文站在跳马旁,看着徐祎的动作:“徐祎,你转体转得太晚了。”
徐祎从海绵坑上爬下来,走到方文身旁。
“你看这样啊,你要直体向前转900度,你转晚了,这个动作就会缺度数。”方文用手大致比划了一下:“这900度呢,你要在撑马过后先往上转180度,再往下转720度。”
“方导您是说,我要提早准备做第二腾空?”徐祎问道。
跳马中的第一腾空是指从上踏板到手撑马的过程,而第二腾空是手撑马后的腾空。
方文说:“不是叫你提前做,怎么能提前呢?只是让你在撑马以后先往上转体,再往下转体,明白吗?”
徐祎点头:“明白了。”
“来,你试一下,我用手接着你。”方文指了指助跑道。
徐祎撑手上马后,努力调整自己的身体姿态,身体向上转了180度,方文用双手虚托着徐祎的腰,然后徐祎落到了海绵堆上。
“嗯,就像这样子,来,再试几次。”方文挺满意徐祎的表现,示意他继续。
数十次的练习过后,徐祎已经摸到了窍门。
“等一下你可以加转360度,把动作分解开,慢慢做。”徐祎的领悟能力还可以,方文也不用一直费口舌跟他讲解。
徐祎不厌其烦地练习了许多遍,除了中间的休息时间,他都在琢磨这个动作,直到许知霖喊他。
“小师弟!我们去吃饭吧!”许知霖训练结束,跑到跳马场边。
徐祎抬头看了看闹钟,将近六点三十,于是,他停下手上的动作,准备和许知霖一起去吃饭。
“我刚刚看见方导在教你练新动作,你想加难度?”许知霖有些奇怪,徐祎刚进一队就想着升难度。
“是啊!”徐祎是在冬训时冒出这个念头的,旧的动作消化得差不多,就应该学习新动作了。
许知霖问:“你现在是两个5.2的动作,然后你准备把其中一个加到5.6?”
“嗯。”
“这都接近成年组的难度了,难不成你以后想练6.0的?”
“师兄,这都被你发现了。”
许知霖说得没错,徐祎还计划着进入成年组后,学习更高难度的跳马动作。
许知霖突然觉得,这个小师弟远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自己现在的跳马难度是5.2,而这个用了两年动作他暂时还没有打算换,作为一个全能选手,许知霖的跳马难度没有优势可言,但他可以在其他单项上补足;徐祎才16岁就考虑升级难度,可以看出,他在跳马项目上很有天赋。
三言两语间,两人已经走到运动员食堂。
晚上八点到十点,是队员们的治疗时间。徐祎一边接受队医的物理治疗,脑海里还想着下午练习的动作;许知霖一边接受队医的物理治疗,脑海里却想着到了澳大利亚以后有什么好吃的。
两天后,徐祎仍然还在练习“前手翻直体前空翻转体900度”这个动作,许知霖已经出发前往墨尔本了。
资格赛在22号开始,共分为两天进行。资格赛前一天,各国的参赛选手在比赛场馆按计划进行赛台训练,场馆内秩序井然,气氛良好。
经过两天的资格赛,各单项决赛的名单也一一出炉。许知霖以单杠、双杠第一,自由cao第二,吊环第三的成绩顺利跻身决赛。许知霖最大的对手是来自日本的中岛政信,后者是去年里约奥运会的男子团体冠军,目前拥有世界上难度最高的自由cao动作,在资格赛上,中岛政信以一套难度价值为7.1的动作,获得了8.366的完成分,总分比排在第二的许知霖高出一分。
体cao所有的项目上,成套动作均由两个独立的“D”分和“E”分组成。D组裁判组决定“D”分,即成套动作的内容,D裁按照所有动作难度从高到低的顺序,然后计算9个最高难度(少年组计算7个最高难度),最后加上下法,来获得成套的难度分。
E组裁判组确定“E”分,即成套动作的完成情况,涉及到编排,技术要求和身体姿势,E分的满分是10分,E裁根据选手的动作完成情况,从10分往下进行扣分,得到最终E分,而且E裁必须在运动员成套结束后的20秒内,独立公正地给出选手的最终E分;E裁扣除的编排,技术等系列的扣分的总分最多加起来10分,E分不能被扣成负分。
因此,中岛政信整套动作D分为7.1,E分为8.366,而许知霖的D分为6.1,E分为8.666,其余六位进入自由cao决赛的选手D分从4.6到5.9不等。
单项决赛分两天进行,男子自由cao、鞍马、吊环,女子跳马、高低杠在第一天比,男子跳马、双杠、单杠,女子平衡木、自由cao在第二天比。许知霖在四项决赛中发挥出色,夺得两金两银的好成绩,其中双杠6.6的难度分,9.0的完成分,均为全场第一,双杠是中国男队的传统强项之一,许知霖这个成绩也在情理之中。
颁奖仪式结束后,许知霖被邀请到采访区接受外国记者的采访。
男记者先是跟许知霖打了个招呼:“你好。”
“你好,各位观众好。”许知霖以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跟记者打招呼。
许知霖小时候曾跟父亲去美国探望亲戚,在那里居住了几年,回国后和亲戚还保持着联系,交流都是用英语,因此他的英语说的还不错。
“这次你参加了四个项目的比赛,收获了四块奖牌,感觉怎么样?”
外国记者仔细观察着许知霖,这个来自中国的小伙子长得很好看,细长的桃花眼,高挺的鼻子,小脸薄唇,笑起来既温柔又阳光,还有一份旁人少有的自信,看上去和中国队的其他参赛选手有些不一样。
许知霖礼貌地回道:“感觉还不错,发挥出自己的水平。”
“对墨尔本的第一印象怎么样?”
“这里的观众很热情,比赛氛围也很好,希望下次还有机会到这里参加比赛。”许知霖为了让记者听清楚,语速并不快。
“谢谢你接受我们的采访。”
“不客气。”许知霖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墨尔本站的比赛落下帷幕,中国队以金牌数和奖牌数第一的成绩满载而归。
第3章 Chapter3
许知霖回来那天,刚好是周日,他一回到宿舍,就看见徐祎站在门口,原本心情就不错的许知霖更是乐上了几分。
许知霖笑意浅浅地问道:“小师弟,你在等我?”
“没有。”徐祎摇头。
“你站在门口不是为了欢迎我吗?”
“不是。”
“难道你大晚上还这么有兴致在门口练倒立?”
这个时候不待在宿舍,反而跑到走廊上吹风,真是奇怪。
徐祎指了指放在门口的一双拖鞋:“我刚搞好卫生,开门通风,顺便提醒你把拖鞋换了再进去,不要把地板踩脏。”
“……”许知霖一时语塞,不情不愿地换上拖鞋。
许知霖从行李箱里拿出一对可爱的考拉玩偶,并随手把其中一只扔到徐祎床上。
徐祎把这只玩偶规规矩矩地放在一旁的沙发上。
“哎哎哎,不是这么放的。”许知霖伸出手把放在沙发上的考拉捞回来。
徐祎不解:“不是用来摆设的吗?”
“当然不是。”许知霖又翻出在墨尔本拿到的四块奖牌,全挂到考拉玩偶的脖子上。
徐祎:“……”
“你在美国拿到的那块金牌呢?”许知霖问。
他知道,徐祎拿到奖牌后,都会认真擦拭好几遍,再小心翼翼地放起来,宛若稀世珍宝。
“在这儿。”徐祎把那枚金牌从锦盒里拿出来,这是他进入一队后拿到的第一块金牌,虽然含金量不大,但意义重大。
许知霖把徐祎的金牌接过来,挂在了另外一只考拉玩偶的脖子上,再把两只玩偶一起放着沙发上。沙发上已经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玩偶,它们的脖子上无一例外地挂满奖牌。
“师兄,要是它们的脖子被挂断了怎么办?”徐祎看着那一排玩偶,很心疼它们的脖子。
“你把它们补好。”许知霖想象着徐祎拿着针线,膝上放着一堆玩偶的样子。
“不要!”徐祎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掌心里都是厚薄不一的茧,这样一双粗糙的手,又怎么做得好针线活呢?
许知霖拿到奖牌,是摆出来“欣赏”的,徐祎拿到奖牌,是藏起来放的。许知霖觉得很有必要给小师弟好好科普一下奖牌的正确打开方式,所以摆出这种阵势;好好的男生宿舍就这么被他布置成了玩偶展示厅,真是叫人哭笑不得。
北京的三月伴随着丝丝细雨而来,春日的和风带来了新芽的萌发,阳春三月,国家队又陆续派出年轻队员外出参加比赛。
许知霖在墨尔本站的比赛结束后,又被派去参加在卡塔尔举行的世界杯多哈站比赛;这次派出的队员和墨尔本站派出的队员基本一样,只是男队的参赛人员有微调。
单项决赛进行到第二天,三位评论员坐在直播间内,滔滔不绝地讲解着现场正在进行的女子平衡木比赛,从他们充满卡塔尔风情口音的英语中,要费点力气才能听出他们是在夸中国队的小花、第二次参加世界杯的李诗涵动作多么漂亮,韵律多么美,艺术感多么好,表现力多么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