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腿腾身回环至一杠倒立,倒立位置不正……大回环成一杠手倒立,松腰了,又是一个失误……团身前空翻两周下,向前一大步。”
直播间内,范子辰无奈地摇头,陈子皓在场边等了这么久,身体都凉了,动作自然做不起来。
“陈子皓,难度6.2,完成分8.2,总分14.4。”打分速度比许知霖打分时快了一半。
许知霖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裁判打压,表面上,他还是那么安之若素,坦然地看着双杠比赛,实际上,他的内心已经泛起波澜。
徐祎脸上y-in晴不定,他可没有许知霖这么好的忍耐力,左顾右盼,一会儿看比赛,一会儿又看裁判席,死死盯着裁判打分;明明许知霖可以像全锦赛时多金在手,结果比到现在只有一块全能金牌,真是要气疯了!
许知霖不愿看到徐祎心神不定的样子,他的小师弟,应该是开心地比赛,再开心地看着他比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坐立不安。
许知霖伸出手挡住徐祎的视线,他的手指修长有力,带着薄茧的按压,搭在徐祎的眼皮上,凉凉的,还有一股蜂蜜水的味道;徐祎虚闭着的双眼突然流出一滴泪,许知霖轻轻地动了动指头,擦去了。
小师弟怕是急哭了吧,许知霖心道。
“男子双杠比赛结束,苏洛文第一,许知霖第二,欧然第三……接下来进行女子自由体cao决赛。”
许知霖把手松开,打算去个洗手间;他经过裁判席的时候,D裁都低着头,不是在假装聊天,就是在假装玩手机,就怕许知霖仇视他们。
许知霖毫无芥蒂,一阵风似的飘过了;回来的时候,许知霖跟苏洛文打了个照面,苏洛文没有像往常一样跟许知霖搭话,只用手背挡住嘴轻咳了两声,借此掩饰尴尬,许知霖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走回原位。
女子自由体cao决赛,许知霖饶有兴致地欣赏小花们充满艺术感的舞蹈,不时鼓掌。
徐祎注视着许知霖,观察他的情绪变化,可是许知霖的脸还是那张脸,眼神安静柔和,山根笔直,下颌骨线条干净利落,只是整个人似乎有些淡漠。
“接下来将进行男子单杠决赛,请各选手入场!”
男子单杠预赛很诡异,国内数个单杠好手不是杠上动作出问题,就是直接掉杠,还有下法没站稳往前扑的……比到最后,只有许知霖、苏洛文和另一位老将韩琦的发挥还算正常,其余五位进入决赛的选手都是名不见经传的省队小将。
范子辰解说道:“向前大回环360,直体特卡切夫转体180度,中穿,分腿特卡切夫转体180度,并腿马凯洛夫接直体特卡切夫;许知霖的动作顺序变了……斯塔尔德跳转540度,直体后空翻两周转体720度下,E组难度。”
“许知霖,难度6.6,完成分8.7,总分15.3。”
…………
“男子单杠决赛结束,许知霖第一,苏洛文第二,韩琦第三……”
男子跳马颁奖仪式,徐祎站上领奖台前与许知霖握手,许知霖在双杠比赛结束后就心平气和的,此时他对着徐祎笑了,如朗月入怀。
徐祎第一次参加全运会就拿到跳马金牌,他难掩激动之情,眉开眼笑的捧着挂在胸前的金牌。
双杠颁奖仪式,场上的气氛少了些活跃,多了些沉闷。
一切已成定局,许知霖也欣然接受;苏洛文神情颇不自在地跟许知霖握手,匆匆走上领奖台,这是让他觉得最难堪的一次比赛,许知霖的动作莫名其妙被裁判降组,难度足足少了0.3,完成分打得也不高;自己的成绩更是掺了水分,这个冠军,赢得一点儿也不光彩。
单杠颁奖仪式,许知霖的神色已露出一点疲倦,客气的握手,客套的微笑。
赛后,许知霖正准备离场,就被驻扎在采访区的记者拦住了。
“许知霖,请问一下你对今天这三场比赛有什么看法?”
“如果苏洛文也参加跳马比赛的话,你还有没有机会拿到这枚银牌?”
“你对双杠比赛有什么看法?是否觉得自己遭遇打分不公?”
“你的单杠改了下法,降了难度,是不是因为受了双杠比赛的影响?”
……记者们手上的长/枪短炮都对着许知霖,有的开了闪光灯,有的举着快戳到许知霖脸上的麦克风,许知霖也不恼,只是莞尔,定定地站住,准备回答记者的问题。
“哎,苏洛文来了!”一个女记者大喊了一声,镜头霎时又转到苏洛文身上。
“苏洛文,你觉得自己今天的状态怎么样?”
“本次比赛你一共收获了三枚金牌,比许知霖多出一块,你现在的心情如何?”
“每场比赛你的完成分都很高,那你下一步是不是准备提升动作难度,打败许知霖?”
……比起许知霖的问题,这些问题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苏洛文的待人处事从来都是极佳的,他拿起其中一只麦克风,条理清晰地说道:“这次全运会,最值得高兴的是和队友收获了团体金牌,至于其它项目,还有很多需要改进的地方,由于涉及技术上的问题,不便一一细说。”
“许知霖,你怎么看待苏洛文的发挥?你觉得他的动作难度还有超过你的可能吗?”问题又抛给了许知霖。
“我们在赛场上是对手,在场下是朋友,苏师兄在鞍马和跳马项目上的能力远胜于我,其它项目也有他的优势,我们比较注重训练上的细节,其他方面没有多想,做好自己就可以了。”许知霖慢条斯理地回答。
记者们内心:完美避开所有圈套。
对两人的采访也到此结束,记者们三三两两地散开。
“知霖,谢谢你。”记者没有继续追问,苏洛文如释重负。
“不客气,我还有事,先走了。”
徐祎在休息区帮许知霖收拾好个人物品,就到采访区找他,但那里没有他的身影,只有几个记者在收拾摄影器材。徐祎刚想给许知霖打电话,却想起许知霖没有把手机带在身上,他只好绕着体cao馆找了一圈,看台、运动员休息室、兴奋剂检查站、洗手间,每个角落找遍——都没有。
馆内的工作人员搞好清洁,把灯关上,昏暗的体cao馆内格外冷清。
徐祎低着头走出体育馆,毫无方向地往前走;离体育馆一百多米处,有个体育场,徐祎下意识地走过去。
跑道上是一道瘦削的身影,竭尽全力地往前奔跑。
“师兄!”徐祎大喊。
那人似乎没听见,跑得更快了。
徐祎追了上去,身上的背包此时格外累赘,上下晃动;徐祎终于握住那个人的衣摆,又喊了一声,“师兄!”
许知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
徐祎看着许知霖,他的头发因汗水浸s-hi而凌乱不堪,眼角也是s-hi的,那双本应意气飞扬的眼睛如今却是黯淡无光。
“我们回去吧!”许知霖的声音疲软无力。
“好。”徐祎哽住了。
第26章 Chapter26
许知霖闷了一身汗,回到酒店时脱下外套,s-hi得可以拧出水。
他洗完澡出来,发现徐祎靠在床边,双眼紧闭,应该是睡着了,手上还握着那块跳马金牌,脸上露出浅浅的、满足的微笑。
许知霖想把徐祎的身子摆正,让他睡得舒服些;谁知许知霖刚一伸手环住徐祎的脖子,徐祎的喉咙便动了动:“师兄,为什么你的手这么冰?”
“没有,是你觉得热而已。”许知霖立刻把手抽开,“躺好点再睡,你这个姿势,对脖子不好。”
“那你呢?你闷了整个晚上,很好吗?”徐祎反问,若许知霖不是心中早有不快,又怎么会在临散场前一声不吭地去跑步?
“早点睡。”许知霖不想徐祎瞎cao心自己的事情,便摸了摸他的头发,催促他睡觉。
徐祎拿了金牌,按道理说应该睡得非常舒爽,可是这晚特别热,就算开了空调,他还是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安稳。
“砰!”沉闷的蹬床声响起,徐祎猛地清醒过来,动静太大,可能吵到许知霖了。
徐祎转身,另一张床上空无一人,再往洗手间的方向望去,里面的灯也没有亮,他看了看时间,五点多,这么早,许知霖到哪里去了?
床头柜上放着另一部白色的手机——徐祎完全睡不着了,他胡乱地穿好衣服,锁好门,急急忙忙地跑出去。
许知霖猜到,徐祎醒过来后肯定会找自己,也猜到徐祎会走的大致路线,于是故意往反方向走,他只要在八点半之前回去就可以了。
许知霖心里难受,可他不会轻易地哭出来,他是个很好强的人。
记得以前父亲问他:“知霖,你为什么要学体cao?”
“因为喜欢!”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就决定了他以后要走的路。
父亲又问:“学体cao,以后是要参加比赛的,要是比得好,知霖会怎么样?”
“会开心。”小孩子的想法,总是这么单纯。
“那要是比得不好,会哭吗?”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许知霖摇头:“不会,哭了Steven就不让我练体cao了。”
许知霖六岁以前是在美国长大的,他就是在亲戚家开的体cao俱乐部接触体cao并喜欢上的,Steven是许知霖的教练;有一次,一个和许知霖同组训练的小孩因为觉得自己练得不好而哭了,Steven就跟他说:“学体cao是为了锻炼身体,放松心情,如果你哭的话,以后就不要练了,Zoran,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