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有些失态的父亲,周棋衍追问道:“爸,您都隐瞒了些什么?当初为什么一定要离开华国?”
周父回过神来,拉住周棋衍的手臂,用力之大,像是想把他藏在手心里。
他有些语无伦次:“棋衍,棋衍,听我的,咱们不回去,不回去行吗?”语气甚至带上了哀求的意味。
周棋衍有些冷漠地挣开周父的手,退后两步,转过身不愿再看他。
“爸,我不知道您在畏惧什么,所以我无法理解您,但我尊重您的选择。而对我来说,无论是为了梓辛还是小鱼,我都要回去。这几年时光,我已经辜负了自己最好的朋友和最爱的人。也请您尊重我的选择吧。”
直到那道决绝的背影消失了许久后,周父才离开原地。年仅五十的身躯有些不堪重负地佝偻着,方才一直凝滞的空气中只留一声无力的叹息。
两天后,德国法兰克福国际机场。
周父看着决定和儿子一起回国的女儿,丝毫提不起生气与阻拦的力气。
至于为什么一直不用自己cao心的女儿也站到了自己的对立面,周父已经不愿再去想。他只是觉得自己失败极了,身为一个自认一切为了子女着想的父亲,却一点都不了解他们。
周母在旁边已经哭成了泪人,如今一双儿女要离开自己身边,最难过的就是她了。
走过去抱住周母,周棋衍轻声安慰着:“妈,别哭了,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擦擦眼泪,周母哽咽道:“可以的话,下次和梓辛一块儿来。”
周棋衍闻言惊愕地抬起头,瞪大眼睛看着周母,又看看面无表情的周父,半晌才意识到这代表着什么。
他走过去,也拥抱了周父,激动地说:“谢谢您,爸爸。”
因为同意了儿子和男朋友在一起才得到一个拥抱的周父,已经不想说什么了。良久,他嘱咐道:“梓辛是个有分寸的,你跟着他,不要乱来。”
深深看了父亲一眼,周棋衍给二老鞠了个躬,和周棋雅一起走了。
另一边,拿着当天收到的卡片的赵梓辛,正坐在床上发愣。
“想从弄丢你的地方把你捡回来。”
呵呵。我可去你大爷的。周棋衍,脸这么大呢。
赵梓辛躺下身,把自己埋在被子里睡了过去。
从德国飞到京城的十个小时,一种名为亢奋的情绪一直在周棋衍体内蠢动。
归心似箭,恨不得化身飞机发动机。
“如果你有一个五年未见的男朋友,他苦苦哀求要与你复合。请问你会怎么做?”
“我一定当着他的面从我两万块的包包里掏出一张一元的人民币,让他跪在我三万八的大衣衣角下唱征服。唱的好了扔他脚边,唱的我不满意就甩他脸上,然后拒绝他。潇洒地走掉!”
“那个时候你包包里还会有一元钱的吗?”
“百万富豪也要带个零钱的嘛!喂你重点错了啦!”
“哈哈哈哈……”
“有点意思”里现在没什么人,摆满了桌椅的大厅依旧有些空旷,电视机音量开得不算大,综艺女王调笑的声音也轻轻松松弥漫了整个空间。
身为奥兰大学附近唯一一所规模比较大的咖啡店,“有点意思”的老板真的很有意思。因为他老婆喜欢追综艺,所以他不爱慵懒乡村,不爱悠闲爵士,更不要高贵古典。
就喜欢在自己店里放综艺。好好一个咖啡店,生生整成了川菜馆。
赵梓辛点了一杯美式,慢慢品着。
故地重游,心境早已不同。老板似乎还认得他的样子,特意给他多拿了几个n_ai精。却不想,那个之前总被盯着喝热牛n_ai的人,已经不再适应那种甜腻的味道了。
周棋衍进来的时候,赵梓辛就低着头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五年时光没能给他的容貌带来太大变化,但他整个人的气质却已天翻地覆。
他走过去,赵梓辛似有所应。
你微微地笑着,
沉默不语,
而我觉得,
为了这个,
我已等待得太久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忆君心似西江水,日夜东流无歇时。——鱼玄机《江陵愁望寄子安》
《无题》——泰戈尔
下一章,瞬间移动Biu~
初见
第4章 第四章
奥兰大学扶郎堂101大会议室,开学典礼。
屋外骄阳热烈灼人,屋内也弥漫着热情如火的气息。
“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我奥兰的学生!无论你们过去是优秀也好,失败也罢!从踏进这个校门的那一刻起,荣耀都将属于你!来跟我念!我志愿加入奥兰大学读书……”
有些烦躁地甩甩头,方泽青抱怨道:“……坚决拥护奥兰大学的领导!切,什么嘛,老娄就喜欢搞这些煽动人心的玩意儿,弄得跟宣誓似的,想想我去年也跟着这么嚷嚷过,我就觉得没脸见人。”
赵梓辛笑了笑:“这有什么,大家不都是这么过来的。”
方泽青继续不忿:“问题是,明明是新生开学典礼,干嘛拉着我们在这里种蘑菇,又尴尬又无聊。说起来也奇怪,今年怎么军训完了才开学典礼?”
赵梓辛:“听说是老娄跑到国外交流去了,没来得及赶回来。咱们学校其他领导你又不是不知道,没几个愿意出来发表这种激动人心的讲话的。”
“哈哈也就老娄,老当益壮啊。”说着,方泽青想到了什么,“诶,你们部门迎新见面会是今晚吧?”
看着认识四年的好友,赵梓辛忍笑道:“是啊,你要来?”
“那是当然的,怎么说你们文艺部和我们外联都是兄妹部门呢,我当然要去支持一下妹妹们!”方泽青大义凛然的样子。
赵梓辛眨了两下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面蕴着显而易见的促狭笑意:“不好意思哈,棋雅今天不来。”
“不来?为什么不来?周棋雅身为文艺部的副部长,这么重要的迎新活动她怎么可以不参加?” 方泽青一点儿都不在乎自己的目的一眼就被看穿,和赵梓辛认识这么久了,各方面被碾压已经是一种习惯。
赵梓辛好心地解释道:“前几天的面试工作都是她和一程一起做的,我完全没时间参与,把他俩累坏了。棋雅这几天……身体也不太舒服,跟我请假了。”
“身体不舒服?!她怎么了?哪不舒服?严重吗?明明前天见到她还活蹦乱跳的,怎么就不舒服了啊?”
“你知道的,女孩子嘛……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
“唔……是这样啊……”
看看脸红的方泽青,赵梓辛暗暗在心里摇头,话都给你说到这份儿上了,还“是这样啊”,这样什么啊你,难道不应该迅速亲手捧着热水送到人家身边嘘寒问暖才是正经事嘛!真是烂木头雕不动也。
而我们上好的木头赵梓辛老师,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也只能想到送热水而已。
这时,台上慷慨激昂的老娄校长也终于觉得有点儿累了。
他打量着下面青葱似的新生和蔫儿哒哒的蘑菇老生们,拿起手边的水喝了一口才继续道:“我知道,你们很多人都不喜欢参加我的动员大会,觉得我说的话就是一些看起来热血实际上没什么作用的陈词滥调。但是!有些话我必须要说!你们睁开眼睛看看周围吧,这个社会上,对手太多了,没有空间留给你们懒散拖延,环境就是这样,逆水行舟,不进你就要退个十万八千里啊!我希望培养你们的集体荣誉感,希望奥兰的环境能更好地带动你们。我说的话,没有别的意思,唯一的愿望就是你们能认清自己和现实,既不骄傲自大,也不妄自菲薄,坚定地走下去。我相信,我们奥兰的学生,都是最好的。奥兰大学,永远是你们最坚实的后盾。”
九月的京城依旧闷热,拥挤的大会议室内尽管开足了冷气,不流通的空气依旧让人觉得呼吸都凝滞了下来。
听着娄校长语重心长的讲话,赵梓辛好看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可他心里清楚地知道,这个社会,把人逼得有多紧,简直连喘口大气,都是不可多得的奢求。
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样的,可赵梓辛从记事起,就从没有见自己的妈妈停下过。她总是在工作,辛辛苦苦地养活着这个吸血鬼似的家。
赵梓辛能考上奥兰大学,赵妈妈高兴了很久,一直说儿子是她的骄傲。赵梓辛知道妈妈有多辛苦,从小就知道,所以他也把自己逼得很紧,拼命努力学习,从来没有让妈妈担心过自己,他知道,自己是妈妈的全部希望。
赵妈妈一直指望着自己的儿子能过上好日子,将来有一份体面的工作,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不用赚太多钱,幸福就好。
只要儿子过得好,再苦再累她都能撑得住。
都说母爱如水,可赵梓辛觉得,母爱也如山,从小到大,妈妈不知道为他挡过多少风风雨雨,无论他们的生活如何拮据,赵梓辛也是没吃过大苦头的。还有那个人……妈妈把他保护得还是很好的。
“诶,梓辛,梓辛!”
“……啊?”
“结束了,走了!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叫你好几声了都没听见。快快,刚才刘愉跟我说了,让我去买点姨妈巾给棋雅送去,他说这种时候,就需要给女孩子实质x_ing的关切!走走走,跟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