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泽沉着一张脸,把人翻来覆去一顿狠cao。李寄为他的一时冲动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等到周泽一边顶弄一边解开口塞的缚带时,他只有呻吟的份儿了,好不容易才完整说出“再也不敢”这种求饶的话。
——这么一番折腾,李寄完全没顾得上继续问,任何关于周淳“舍不得”他的话。
热火朝天弄了半宿,又是日上三竿才起床。
一反常态的是,周淳竟然还坐在餐桌前。
周泽和李寄皆是目光一亮,接着又生出一点尴尬来。
李寄眼下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同时面对兄弟两人。周泽昨晚被周淳的一番话讲得无言以对,一时拿不准自己对兄长的态度。
好在这份尴尬并没有持续多久。周淳只是等着两人起床,扔下一句“阿寄思想有点危险,最近看牢点”,便头也不回地走了——俨然还是那副不要和你们一起吃饭不想看你们亲亲热热老子舍不得老子躲清静的态度。
周泽坐在餐桌边,神情颇有点悻悻的意味,李寄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
尽管知道离开的话是出于冲动和大脑短路,周泽却还是兢兢业业地贯彻着“看牢阿寄”的生活方针。
放寒假前有诸多考试,两人回了学校住。周泽万分上心地管着李寄,什么一个人和别人出去吃饭啦,自己出去买个东西啦,门都没有。要么不去,要么两个人一起去。
李寄无奈又理亏,只得老老实实的接受,挣表现以期早日自由。
李家和原家的暗斗如火如荼,转眼成了明争。周家站了队,自然搅和在里头,不得安生。周淳虽然避着俩秀恩爱的,大事上还是不含糊,加派了保护的人手,恨不得打包送到国外去度假避是非。
这使得周泽和李寄的生活诸多不便,束手束脚。奈何形势所迫,没得商量的余地。
周淳做事周全,仔仔细细布置了一轮,确认周泽和李寄没有被下黑手的危险,便全身心地投入到为非作歹的事业中去。
然而谁也没料到,最先出意外的,是他自己。
庄思思的电话打来时,周泽正和李寄玩绝地求生大逃杀,双排吃j-i。
出门总有一堆人看着,两人最近索x_ing能不出门就不出,置办了两台顶配的电脑,工作娱乐两不误。
李寄键盘按得飞快,一枪爆了对面的人头,余光瞥见不远处的周泽刚落地便被击倒,只穿着内裤背着平底锅的男x_ing角色在地上跪趴着,朝着他的方向缓缓爬动。
也就只有在游戏里能看见这一幕了,奴隶把身翻,令人不胜唏嘘。
周泽按着W,笔直地朝李寄爬过去:“看见没看见没,就是那个红头发的!快给我报仇,再来扶我!”
李寄英勇无敌,朝脚边跪着的游戏角色投去无奈的目光:“……你能不能争点气?”
他举着把小手枪,风s_ao走位,枪法神准,迅速灭完敌方队伍报仇血恨,把他尸骨未寒的队友救起,带领菜j-i开始搜房子猥琐发育——周泽这人为什么打游戏这么烂,李寄一直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归咎于其天生有缺陷。
两人搜得不亦乐乎,末了找了架小摩托,上车走人。
李寄全神贯注地看地图cao纵方向,周泽握着鼠标,把视野转来转去看着玩。
屏幕上,两个小人相亲相爱地坐在摩托上,风驰电掣地在山林里穿梭。屏幕下方,静静躺着的手机冷不丁震动起来。
周泽顺手按下扬声器,心不在焉地问:“庄思思,干嘛?”
听筒那头传来一片嘈杂的人声,喧闹的背景音里夹杂着庄思思的厉声呵斥,似乎在指挥别人搬东西。周泽微微蹙眉,疑惑地凑近些许:“喂?庄思思?”
李寄开车的间隙投来疑惑的一瞥,紧接着屏幕上的地图亮起红色的轰炸区示意。李寄没管,两人的小摩托一头扎了进去。
“打错了?”周泽挑眉,伸手准备按掉通话。
手指还未挨着屏幕,扬声器里的杂音骤然一静。
庄思思:“二少!”
周泽和李寄一齐偏过头,摘下了玩游戏的耳机。
庄思思的声音里一片寒冰,紧绷得好似要断掉:“二少,大少出事了。”
“轰”的一声,屏幕里的摩托车撞在巨大的树干上。轰炸区巨响震天,一道雷准准落在两个小人身上,崩开鲜红的火光。
44.
透过挡风玻璃,远远便能看见亮着血红灯光的“急救”二字。衬在浓重的夜幕前,硕大的、刺目的,悬在挑出的建筑外檐上,猛地映入眼帘,扎得人瞳孔紧缩。
周淳的车在高速路上被撞了。
一辆大卡车在对向车道猛然转向,轰然冲过护栏,从左前方碾上了周淳的座驾。在卡车异常偏向时,司机便反应迅速地避让刹车,然而意外发生得太快。宾利的司机竭尽所能,最后当场死在了驾驶座里。
但他救了周淳。
被保镖掩在后座上的周淳被送进医院,伤势未明,至少还有救治的机会
庄思思坐的车就赘在宾利后头七十米,眼睁睁看着事故发生,几乎心跳都要被吓停,强自镇定着安排好一切,站在医院走廊里拨通周泽电话时,手指颤得快捏不住手机。
她惊声叫着不许周泽和李寄自己开车,让最信得过的司机保镖去接二少,无论周淳怎么样,周家不能再有一个人出意外。
*
车还未停稳,周泽和李寄几乎同时推开车门跳了下来,一头冲进了医院,骇得一帮手下心惊胆战,忙不迭跟着追进去。奈何两人蹿得比谁都快,保镖只得隔着熙攘的人群高声喊:“二少,寄少,等等!等……诶四楼四楼!”
走廊尽头,两个青年一言不发地拐进楼梯间,三步并作两步往上跨。
这家医院不是周家惯常用的私家医院,而是就近送医的某三甲。
三更半夜的,就诊的人并不多,四楼走廊里却黑压压站了一片,个个愁眉紧锁,望眼欲穿地盯着手术室的大门。
周泽微微喘着气,在楼梯口停下脚步:“怎……”
他一开口才发现喉咙发紧,嗓子被冷风灌得嘶哑,咳了两声才发出正常的声音:“怎么样了?庄思思呢?”
李寄拍了拍周泽的肩,伸手指了指人群那头的某处,一个顶着大卷发的脑袋正在晃来晃去,和身边的人说着什么。
有人发现二少到了,连忙朝两旁让。庄思思全副心神全在周淳的伤势上,等人到了跟前才回过神来。
“二少……”庄思思的妆容依然精致,只白嫩的下颌上沾了一滴半干的血。
李寄眼底一跳,死盯着看了两秒,忽然一言不发地抬手,替她抹了。
青年的动作粗鲁冒失,全没了往日对待女x_ing的绅士。庄思思下意识地要躲,却突然反应过来,半晌才艰难地牵起嘴角:“谢谢寄少。”
周泽抓住李寄染了血污的手,牢牢按在掌心,沉声问:“怎么样了。”
“小腿被钢板刺穿了,失血严重,在做手术。”庄思思的表情管理向来无懈可击,火拼时也能保持一个完美的微笑,此刻的脸却别扭难看,“还有一个问题是昏迷不醒。”
周泽和李寄顿时心中一凛——颅脑损伤,最有可能,也最为危险。
“照了CT,还在做其他检查。”庄思思咽了咽唾沫,叹了口气,“等结果吧。”
周泽深吸了一口气,五指收紧,攥得李寄指骨生疼。
李寄一动不动,任他握着,似乎对疼痛毫无察觉,一双瞳仁盯着手术室大门上亮起的灯,黑得分明。
凌晨1点20分。
庄思思把走廊上的大部分人全遣走了,开始彻查肇事司机的背景、知悉周淳行程和路线的下属、几家对头的情况,并要加强安保工作。
人走了一大半,剩下的守着走廊和几个出入口。周泽和李寄没有过问这一系列安排,并排坐在手术室门口的长椅上,沉默不语。
李寄的身体很好,偶尔生病都有医生上门来看。他对医院的印象,还停留在十几年前。
消毒水味儿,惨白的灯光。男孩坐在蓝绿色的塑料椅子上,两手撑着冰凉的椅边儿,垂着头,视线里是医生护士匆匆走过的脚,白大褂的衣角上下翻飞。
医院里闹哄哄的,李家经历了一场火拼,李寄的母亲中弹身亡,父亲正躺在急救室里。
“上帝爷爷,别带走爸爸。”小小的李寄独自坐着,喃喃自语。
没有人管他,他便不吃不喝地坐在原地,低头祈祷。很久很久以后,他抬头看了眼手术室的灯,发现灯灭了。他茫然地站起来,因为久坐而腿脚发麻,刚迈步便踉跄了一下。
大门轰然推开,一个护士快步走过来,握着他冰凉的小手,轻声说:“小弟弟,对不起。”
十几年过去,医院里还是那股消毒水味儿,灯光依旧惨白,钉在墙边的椅子永远不变地又冷又硬。
煎熬地等在椅子上的人,变成了两个。
李寄握着周泽的手,低声说:“老天保佑。”
“你还信这个?”周泽蓦地一笑,苦中作乐地揶揄,“什么时候信的,我怎么不知道。”
“没信,但这种时候,什么方法都得试一试嘛。”李寄拍了拍周泽的腿,仰头靠着白墙皮,“我小时候求过上帝,他老人家没应我。现在换一个试试。”
“临时抱佛脚。”
“又没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