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寂灭在麦熏身上,麦熏方才因他之掩护,逃走了。”洛弦倒也懒得和满口胡说八道的叶澜灼去计较,自顾自的对沙利叶说道。
沙利叶没说话。
“什么?麦熏拿走了寂灭?”叶澜灼索x_ing装傻。
沙利叶抬了抬眼皮,看了一眼叶澜灼,忽然道:“意料之中。”
意料之中?
叶澜灼一愣。
“自始至终,他心中寂灭的主人,都只有一个人,我又何必去强迫他,罢了。”沙利叶转头看向洛弦:“一把剑而已,回去吧。”
洛弦倒也不坚持,既然沙利叶都这样说了,便也干脆的收了手中的七宝佛珠,再次缠到了自己的手腕上,一路绕到手中的剑上,依然如曾经在鬼境中初见时一般,仿佛那剑被佛珠缠绕,与手并生。
见洛弦收剑,沙利叶刚想转身,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又看向叶澜灼,问道:“雨疾风大,叶门主若无事,可来我教众所在的客栈一坐。”
叶澜灼一时间没明白沙利叶是什么意思。
但他思索了一下,随他去了也未必是坏事,反正他现在天不怕地不怕,索x_ing就干脆的答应了。
况且,若是想现在去追麦熏……估计也追不上了。
客栈是泞河城最普通的一家客栈,随处可见的那种。
一进房间,沙利叶倒是很贴心的给叶澜灼找了一件更换的衣服,让叶澜灼得以不用再受那s-hi淋淋的衣服的折磨。
然后,正当叶澜灼换好衣服给自己倒了杯茶的时候,一旁见他换好衣服走进来的沙利叶忽然问道:“方才你给洛弦看的,是什么?”
叶澜灼怔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沙利叶会忽然问他这个问题一般。
他看向沙利叶,沙利叶也在看他。
过了半晌,叶澜灼如实答道:“鎏金腰牌。”
沙利叶没说话。
“据说这鎏金腰牌,是陀罗寺菩提佛尊觉来大师的四师弟,觉知大师之物。据传这觉知大师,以符咒术而闻名天下,随身两样宝物:鎏金腰牌和七宝佛珠……”叶澜灼说着,便将自己怀中那鎏金腰牌再次拿了出来,道:“这鎏金腰牌,是我在当初囚火笼中,关着你的那间牢房里找到的。”
叶澜灼看到沙利叶的眼皮动了动。
“那间牢房,除了后来救你出来的我和麦熏之外,就只有洛弦一直待在那里。”
一边慢悠悠道,叶澜灼一边将桌上茶杯中的水倒满。
“而洛弦身上那串佛珠,我若没猜错,那便是七宝佛珠。”
“……你在怀疑千音的身份?”
“不是怀疑,是肯定。况且,我觉得他也没有做任何的掩饰。”
沙利叶再次沉默了。
过了半晌。
“我知道他的身份。”
沙利叶忽然道。此时他的眼睛就像是暗夜,黑的深不见底。
叶澜灼心里一跳。
他看向沙利叶“你知道?”
“陀罗寺的觉知大师,谁人不知。”沙利叶道:“从他出现在我的面前那一刻,我就认出来了。”
顿了顿,他又道:“他实在是很聪明,从来都不避讳的伪装,反而是最完美的伪装……所有的人,都轻而易举的就相信了,是他杀了觉知,因此才得到了鎏金腰牌和七宝佛珠。”
闻言,叶澜灼轻笑一声:“那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因为我不相信他。”
“因为我相信他。”
叶澜灼不禁笑了。
“你既然知道他是卧底,为何又要相信他?为何要将教内众事都交由他掌管?”叶澜灼问道:“关于魔教的传闻,近月来已是比比皆是……难道你是想施以恩惠,笼络人心吗?”
沙利叶听叶澜灼此话,一直冷冰冰的面上,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却是一个让人颇为不舒服的冷笑。
“为何不能让他去掌管?”他问道:“就因为他本是陀罗寺之人?”
杯中的茶水氤氲热气,朦胧了眼前之人那略带熟悉的面庞。
“我想过我的很多种死法,但我从未想过,我会死在他的剑下。”
说的那么肯定。
“我不知道陀罗寺安c-h-a他在你身边的目的是什么。”叶澜灼道:“但是你莫要忘了,你现在的命,是你哥哥换来的,保护好它,就是在保护你的哥哥。”
叶澜灼此话,却让沙利叶面上的表情逐渐变得愈加沉郁。
“……我知道。”
他声音低沉道。
“你知道我为何相信千音吗?”
叶澜灼一愣。
“无论是现如今的教众,还是麦熏,甚至是莱比卜,他们敬重我,听从我,只有一个原因。”
叶澜灼看向沙利叶。
“统统都是因为我的哥哥,法德勒。”
“他们敬重的不是我,是哥哥,听从的不是我,是哥哥。”
“只有千音,他曾陪我在囚火笼煎熬了三年,他所做的一切,就算是背叛,就算是暗算,都是因为,我是沙利叶,而不是因为,我是法德勒的弟弟。”
叶澜灼狠狠的握了握拳。
“当然,这不是他做过分的事情。”
沙利叶轻轻的笑了笑。
“我知道哥哥生前,和你是很好的朋友。”
“所以你也一定听他说过,他从小便压我一头,而因此一直对我抱有内疚,害怕我恼他怨他……他这么和你说过吧?”
叶澜灼点了点头。
“就知道。”沙利叶轻笑了一声。
“罢了,反正他就这么以为的话,就这么以为下去也挺好。”
沙利叶口气轻松道,叶澜灼却是有些疑惑……以为?难道……难道本来,不是这样吗?
继而,他便听沙利叶再次开口了。
“他这辈子做过最过分的事,大概就只有一件了。”
叹了口气,沙利叶低头,手抚上杯沿,仿佛是在小心翼翼的夺取着茶杯的热度,又不敢太过,生怕瓷脆易碎,不再复得。
“没再给我一次机会,叫他一身哥哥。”
第98章 破阵子·三
叶澜灼从客栈出来的时候, 雨仍没有停。
洛弦就站在门口, 坐在离门口最近的那个座位上, 看着门外被雨水清洗过的青石路面,好似出了神一般,不知道在想什么。
叶澜灼走上前去, 手指敲在桌子上, 发出了一阵轻轻的声响。
洛弦愣了一下, 抬头看向叶澜灼。
“其实我在看到你手中拿着七宝佛珠的时候,我就怀疑你了。”
像是在谈家常一样, 轻而易举就将这件事说出了口。
闻言, 洛弦又仿佛失去了兴趣一般, 低下了头, 不再去看叶澜灼。
“但那时候我需要顾虑的事情太多,根本就没功夫去思考别的事情。”
叶澜灼看着屋外淅淅沥沥的雨,声音低沉, 却又不带丝毫起伏。
“虽然我不知道你最终的目的是什么……但我只要他能活着。”
洛弦握着茶杯的手僵了僵。
“别误会, 我只是为了另一个值得我这样做的人罢了。”叶澜灼摆了摆手, 道。
“……我只会做我该做的事。”顿了顿,洛弦忽然道。
叶澜灼一愣,看向洛弦。
“师兄让我潜入施陀教,就是为了让我监视魔教的动向,是否有触犯到仙域,和仙域的底线。”
“那现在呢?”
“中原地区人尽皆知。”
叶澜灼沉默了一会儿。
过了半晌,他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出乎意料的, 洛弦竟犹豫了。
他没有急着回答叶澜灼的话,只默默的看着屋外的雨,最终,还是回答道:“做我该做的事。”
“你会杀了他吗?”
洛弦再次沉默了。
这沉默来的很不正常。
叶澜灼饶有兴趣的看向洛弦。
过了一会儿,洛弦忽然扬了扬唇角,低头,竟一副要笑出来的样子。
在叶澜灼的印象中,洛弦一直都是一副冷淡x_ing子,约等于没有表情的那种。
可此时,洛弦竟笑了。
他兀自低头笑了笑,继而又抬起头来,看向门外模糊了的古城小镇,道:“杀一个人很容易,却又难上加难。”
叶澜灼看向洛弦。
“如果没有囚火笼的那三年,我下手可能会更痛快一点。”
像是在说着别人的事,洛弦的口气轻飘飘的,几乎听不清晰。
叶澜灼反应过来的时候,洛弦已是离开了那座位,转身上楼了。
一个本不该相信的人,却成为了最信任的人。
一个本不该产生感情的人,却对他产生了感情。
这两个人的别扭就像是一股绳,挣不断,剪不开,扭在一起还徒增麻烦。
只不过当事人不愿意放手,旁观者又如何相帮。
罢了。
叶澜灼摇了摇头,撑起伞,往客栈外走去了。
下意识的想向人打听打听无极门的所在地,却在拐过一个小弯路的时候,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麦熏!”
几乎是下意识的,叶澜灼脚下一下子溢出红色妖灵,身体已是朝着方才那雨中晃过的一个黑色身影追了过去!
那黑衣人方在狂奔而逃,但在听清叶澜灼的声音之后,似乎是顿了一下,继而在两人你追我赶的状态之中狂奔了好几条路之后终于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