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的样子我心疼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连忙让他别多说话,从包里找出吗啡针和破伤风疫苗,打了进去。吗啡皮下注- she -起效时间需要十分钟,而此刻的出血量却丝毫不容耽搁,我狠狠心转向他肩下的匕首。还好没有伤到要害,要不然我怕是悔的要剁了自己这双爪子,小哥却镇定,捏了捏我的手,指着胸膛上的止血点,道:“按住。”
我连忙照办,他微微闭上眼睛缓了一口,吩咐道:“我拔刀,你用纱布堵住刀口。”
我点了点头,又使劲摇了摇头,我没学过急救,硬来会害死他,想到这我才后悔支走了黑眼镜,看着小哥连嘴唇都没了血色,一时急的五内俱焚。
小哥冲我笑笑,抬头看了一眼黑瞎子,这家伙原来一直站在我身后等着,这时笑嘻嘻的接替我,抢白了几句:“小三爷你就是糊涂,分不清里外,我可是站在你这边的。”说完又严肃道:“你去后面扶着他。”
接下来的事情完全是一场摧残,我只记得小哥半躺在我怀里,咬着牙硬生生的自己去拔那匕首,刀锋启出的一瞬间,他额上的青筋暴起,粗重的喘息像一只困顿的兽。我紧紧的箍着他僵硬的身子,生怕他支持不住要倒,可他刚毅的出乎我的想象,末了将那满是血的匕首咣当一声扔在一旁,微闭了眼睛。殷红的血从刀口处渗出来,浸透了胸前的衣衫,我慌的想用手去堵,却被他把手攥在手心,捏的生疼。
黑瞎子一直压着止血点,示意我将他上衣脱了,瞎子的手松开的一瞬间那破口处的腥红崩如血泉,我不敢犹豫,抖着手拉开帽衫的拉链,露出染着血的墨麒麟。黑眼镜的动作一气呵成,绑止血带,打止血针和盘尼西林,包扎,最后抒了口气,说了句照看着他,便退至一旁。
周围慢慢安静了,怕吵了小哥,几个人都去远处坐了,交谈也只是低语。我让小哥枕在我的胸口休息,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回头半眯了眼睛,把脸埋在我的颈窝,为了弥补犯的过错我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当下轻轻的回揽住他的两肋,双手在他腹前扣着。
他一直僵着的身子慢慢软下来,估算了时间,应该是吗啡发挥了作用,看他在我怀里睡了过去,
一颗心这才放下了。
他睡着的样子很好看,小模样清清秀秀的,一时间我仿佛置身于杭州的家中,卧室里一个普通的早晨,他便也是这般睡着,半梦半醒间会喊我的名字,心里倏的一紧,这才回想起来,怕是在那个时候他便动了心。或许是因为我每天的照料,或许仅仅是贪恋着得来不易的安逸,总之,他那样清冷寡淡的存在,竟然不知不觉间对我这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认了真。
他压根就没想躲我那一刀。
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只觉得有些心疼他,看上了就看上了,谁能阻的了喜欢别人,谁又能管得住不被别人喜欢,一开口,一句话的事情,他却偏偏不肯,只知道硬生生的拿命去拼,弄得我满心愧疚,只觉得被他逼到了悬崖边上,再往前一
步,不是他跳就是我跳,没了活路。
我骗不过自己内心,我在意他,在意到他身上的每一道伤都像割在我心上,但是要给予一个与时间相关的承诺,只凭着在意,只凭着死生契阔,只凭着一时的决绝与勇敢,甚至只凭一生的等待,都远远不够,生活太细枝末节,跟一个人执手相依,从此柴米油盐酱醋茶,需要比为他等待,甚至为他赴死更大的勇气。
小哥太虚幻,他只是我的一个念想,做不得数。在追随他的那些年里,我曾经问过自己,若他一去不返,我该如何自处,后来他进了青铜门,天人两隔,我才真正明白了,我能做的唯一事情就是一直记得他,比之前更加深刻,甚至连他的消失都作为他存在过的一部分而永存。我将永远感激与怀念,我吴邪的生命中出现过的这个救我多次,一起走过患难生死的兄弟,然后娶一个中意的女子,从此举案齐眉,供养双亲,儿孙绕膝,平安终老。
偶尔在午夜梦回时念一念他的名字。
怀里的小哥有血有r_ou_,会呼吸,也会给我甩脸色,但他的真实却让我承受不起。
第20章 邪念
我看着他的睡颜,一个劲的只是发愣,没注意黑眼镜突然回来了,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再走几步就出去了,前面有处山洞,带哑巴张去那边休息。这些邪花忌惮哑巴张的血,时间一长血迹干了怕又要出事。”
他说完我又想起了刚才被催眠干的混蛋事,脸上一阵火烧,忙讷讷的答应,让黑眼镜背了小哥的装备先走。因着小哥好不容易睡着,便不忍心叫醒他,正犹豫,他倒是先睁开了眼睛,从我怀里坐起来,苍白着脸说了一声没事,翻身跟上了黑眼镜。
果然走到花海的尽头处就看见一个黑魆魆的洞口,胖子和小花竟然已经到了。走进去一看,这里似乎是一处岩脉的缝隙,四下都是坚硬的岩壁,洞内很干燥,非但没有那些鬼花的影子,被小哥血气一冲,连一只虫子也找不见。
队伍暂时不能走了,小哥的伤口太深,必须留出时间让肌腱愈合,同时失血过多也需要恢复。
我在岩洞深处支好帐篷往外走,远远看去,只见小哥倚着岩壁的一处凹陷坐着,黑眼镜正搭着他的脉搏,两个人低声说着什么,神情甚是严肃。看见我出来,黑眼镜掸了掸裤子上的土,迎着我走过来。
他刚才的表情让我有点紧张,担心是小哥伤的重了,忙扯着他问怎么样。
黑眼镜嘿嘿一笑,说:“放心,没大碍,歇一阵稳好。”说着狡黠的看了我一眼:“就是小三爷你可得悠着点,别让他乱动弹。”
我以为他说的是别再惹麻烦这一茬,不好意思的说哪能啊,这么一下就够我悔的了。谁知他冲着我坏笑个没完没了,我看的一头雾水,忍不住举着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瞎子你没事儿吧,傻啦?”
他不屑的啧了一声,挡开我的手,斜斜的扫了一眼小哥的方向,压低声音问我:“小三爷,你说句准话,是不是打算给咱们当嫂子了?”
真特么哪壶不开提哪壶!我抬起膝盖就给了他一下子,本来我还挺怵他,自从吼了他一嗓子,胆儿也肥了不少,气道:“合着一路上你们几个别的没干,净他妈琢磨这个了,说说说,你和胖子是不一伙儿的?”
他哎呦了一声,连道:“客气客气,这不也是替哑巴张心急么。”说着突然一板脸,问我:“小三爷,你到底怎么想的?”
我被他问的无法,低头盯着自己鞋尖看个不停,嗫嚅道:“我这不也犯难么,你问我我问谁去。”
他看见我那个怂样,气得揉了揉我的头发,道:“服了你俩,屁大点的事,喜欢不喜欢不就一句话,非整的跟便秘似的,当年我追花儿时哪那么多麻烦事,他要是不从,脱了裤子按在地上打!”
我眼睛瞪的老大,愣了半天神,憋出一句:“我靠,不带满嘴放炮的,瞎子你和小花真是一对?!”
当时黑眼镜脸上的表情只能用吐血来形容,就见他嘴巴张了好几次,愣是一句话没说出来,最后扭过头,冲小花吆喝道:“媳妇,过来亲个!”
小花抬起头,狠狠的剜了他一眼。
黑眼镜对着我嘿嘿,嘿嘿的傻乐,末了一拍的我肩膀,道:“哑巴张这个闷葫芦,碰上你这个没脑子,真他娘的现世报!”说着冲小哥的方向一努嘴:“还不过去看看,等会你没把人捅死,先把人气死了!”
我一边拖拖拉拉的走着,一边想着小花这棵亭亭玉立的嫩苗造了什么孽,怎么就他妈的折在黑瞎子手里了?
慢慢的踱到小哥身边,挨着他坐下来,只见他脸上恢复了些血气,因着吗啡的药效,人看起来精神还算好,我把手往他额头上一搭,凉凉的,没有发烧的迹象,看样子黑眼镜活儿干的漂亮,伤口很干净,没感染。
小哥也不理我,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侧着脸,你别说,我还真就硬从他脸上看出一丝心事被看穿的尴尬,不由觉得好笑,要尴尬那也是我,走着走着把人捅了一刀,这也就是在幻觉的作用下,要我清醒着,借我个胆儿我也不敢。
我伸出手想摸他伤口处的绷带,怕自己手上没轻重,快碰到时又放下了,也不敢看他,低着头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挡,这回黑瞎子是真得把我摁酱缸里腌白菜了。”
他接过我的手放到手心里缠着,指上一层薄薄的茧,触着便是一阵暖意,低声道:“我没关系。”
我其实怕他这些个小动作,因着他这人太干脆,极少有现在这些人情味的东西,一时就有些不适应,从他的手里抽回来,依旧不太敢看他:“替人去守长白山没关系,下斗也没关系,伤成这样还没关系,你总得顾着自己,再折腾下去,我可真赔不起了。”
他沉默了半晌,转过脸不再看我,像自言自语似的:“总有些事,是有关系的。”
我知他的意思,但我究竟也没有答案,我遇事总是为难,生怕为了自己一时的喜乐便伤了别人,为着这原因,女朋友都没再找过。但我又觉得隐隐的有些不一样,似乎无论什么事情,对着小哥便格外郑重和小心翼翼,哪里敢随便答应一句是与不是。我连自己的心都不确定,去承诺他也是辜负。
何况,对于他的去留,我总是担着心的。我低着头思忖,大拇指上的一处干皮被我一撕,渗出血来,生疼。
他却不给我犹豫的时间,一双黑眸直盯着我,隐着淡淡的寒意:“吴邪,你若为难,我不勉强,出了这个斗,我也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办。”
我一时没听明白,反问道:“自己的事情?”
他轻轻点下头:“回我来的地方。”
我愣了一下,没料到他竟然要走,一时便急了:“你要回长白山?”
他淡淡道:“在这世上漂的久了,总要有个归宿,那里至少有张家存在过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