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风云(凤于九天之十八) 作者:风弄【完结】(22)

2019-06-24  作者|标签:风弄

余浪用过人的胆识本领,为自己赢来这珍贵的转机,拚死策马之余,不忘回身急射,惨叫声中,追兵纷纷落马。

瞬间,他们和追兵的距离再度拉开大段。

但马匹体力已经快到达极限。

正在最危急的关头,前方出现一个小土坡。

水声正从那边传来。

余浪精神大振,扬鞭策马往土坡上冲去。

后面的追兵也已经听见水声,远远看见余浪奋力冲向土坡,眼力稍微高明的都顿时明白他要藉水势逃离,大为焦急。

「别让他逃了!」

追了半夜,又被余浪的狠箭射红了眼,想到余浪一旦跳入水中随流而去,追击的难度将大大增加,不少人焦急之下,不由分说搭弓就朝坡上射去。

他们就在余浪后方,射箭比余浪要方便上十倍,一人动百人动,顷刻乱箭破风而来。

余浪人骑刚刚冲上土坡,人疲马乏速度稍减,正处于背部曝露最大的危险中,烈儿听见身后簌簌风声,一箭堪堪从耳边刷过,眼都来不及眨一下,背后骤然传来钝痛,想必是被射中后背却被凤凰甲挡住了。

「不许发箭!」永逸的怒吼从后方传来。

此时,余浪的身形却在半空中一滞,爆发出一声嘶哑的痛苦叫声,跌下马去。

烈儿大惊。

他们已经到了土坡高处,此刻余浪从马上栽下,身不由己朝追兵视线不及的另一边坡下滚去。

烈儿和余浪绑在一起,两人一同从坡上翻滚下来,瞬间天旋地转,手脚不知擦伤了多少处,到了坡下才总算停住。

第五章

烈儿喘着气睁开眼睛,视线还是模糊一片。

他自从被下药后体力就变得虚弱,一夜的逃亡奔波耗尽了他的元气,再这么又跌又滚又撞,连神志也变得不清醒起来,睁开眼后,迷迷糊糊看着天上的月亮,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余浪中箭了。

他听见了余浪刚才的惨呼。

如果不是受伤很重,余浪这样的高手绝不会摔下马。

要是余浪把凤凰甲穿上,也许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痛,如冷薄的刀片,在天地失色的空洞中扎入心头。

烈儿掹一个激灵,失神般,忍不住把脸依恋地靠向余浪颈后。

肌肤轻触,本来伏在地上的余浪却猛然动了动,下一秒就警觉地跳了起来。

龙精虎猛的动作,看不出一点受伤的痕迹。

烈儿像被什么狠撞了一下胸瞠,大震,随即醒过神来,「你没有受伤?」

余浪眼睛灼灼有神地打量着不远处湍急的流水,沉声道,「滚下来时脑袋磕了一下,竟差点昏过去,幸亏醒来及时。」

烈儿心情刹那间从天到地绕了个来回,尚未松下一口气,发现余浪显然留有后招,顿时又警惕起来,道,「就算你跳进水里,永逸也会派人在下游搜查,你逃不掉的。」

余浪正在生死关头,哪有时间和他废话,把摔落时掉到草地上的弓箭拾起挂在身上,拔出匕首,居然往自己腰上挂着的皮囊上一扎。这皮囊是余浪从包袱里取出来挂在身上的,烈儿一直以为装的是水,现在一看,大为惊讶。

殷红的血一样的液体从皮囊中喷涌而出,淌往草地。

余浪以最快速度冲向水边,制造出红色液体一路流淌的痕迹,到了水边,取下皮囊丢入水中。

不耽搁任何一秒地做完这一切,恰好听见马蹄声和人声从山坡背面传来。

此刻稍有犹豫,就是死路一条。

余浪手脚并用,迅速攀上附近一棵枝干最茂密的大树。

马嘶声更为清晰。

追兵登上土坡最高处,朝下方一览无遗地察看情况时,余浪刚好来得及把身形藏入了三岔树干的茂叶之中。

千钧一发!

烈儿从始至终,都被他缚着背在身后。

「在这里!」

马蹄声轰然,越靠越近,到了两人藏身的树下,停了下来。

有人忽道,「殿下来了。」

余浪小心地拨开少许树叶,向下窥探。

烈儿在他背上趴着,也正好可以从他颈侧看到一点,心跳忽然加剧。

他看见了永逸。

角度和视线所限,无法看得清楚,不过远远看去,永逸憔悴了不少,下巴似乎也带了一点胡渣。

永逸已经下马,正站在草地上默默看着那滩惊心动魄的「鲜血」。

大滩的「血」把草地染红了一片,一道断断续续的红色轨迹,从「血」泊处一直延续到水边。

围绕着永逸的属下们,都被沉默的气氛压抑得不安起来。

良久,才有人低声禀报,「殿下,看这个样子,他们应该是受了颇为严重的外伤。大概不甘被生擒,硬撑着走到水边,跳了下去。」

永逸盯着那血泊,语气没有起伏地冷然道,「他们?他们是谁?中箭的是抓走烈儿的那个男人,还是烈儿?你们有谁看清楚了?」

刚才有份发箭的人,个个噤若寒蝉,不敢抬头。

鹰巍是永逸心腹,比其他人都更了解永逸对烈儿的感情,犹豫了一会儿,开口安慰道,「殿下先不要为烈儿公子担心,夜色这么暗,林中追捕时相差又有一段距离,没人能看清楚马上人的模样。不过,依属下看,马上的两个人都不会是烈儿公子。」

顿了顿,继续分析道,「殿下细想一下,那贼头精明厉害,颇有智谋。今晚这样恶劣的情况下,如果烈儿公子眞的被他劫持在手,他定会用烈儿公子作为交换条件,换取活路。任何人都知道,这是最有利最安全的方法。可他被我们追了半夜,一路硬闯,竭力逃命,甚至最后受伤跳水,却从来没有提过要和殿下谈判,从这可以看出,他手上根本没有筹码。和他同骑的不会是烈儿公子。」

永逸想到地上这血泊可能是烈儿留下的,早就心如刀割。听了鹰巍分析,心理作祟下,更愿意相信鹰巍的感觉,他轻叹一声,勉强觉得稍微好受一点,道,「眞的是我看错了吗?可远远看着马上的背影,我一直都强烈感觉到那就是烈儿。」

鹰巍知道他筹划多日,一心盼着将烈儿救回,最终落得如此结果,可想而知有多难过,硬着头皮道,「属下也很熟悉烈儿公子的身形,属下追得最靠近时有仔细瞧过,那背影比烈儿公子稍微宽了点,也没有烈儿公子那种气度,应该是个冒牌货。殿下只是太过思念烈儿公子,所以才生出错觉。」

「错觉?」永逸挤出一个自嘲地笑容,摇头自问道,「如果马上的不是烈儿,那么烈儿又在哪呢?这人冲破我设下的重重包围,厉害得令人不敢相信,一定就是幕后的主脑人物。如果烈儿不在他手上,会在谁手上?地窖中被囚禁的人若不是烈儿,又会是谁?那些抓走烈儿的人,到底把烈儿怎样了?」

他连问了几个问题,自己竟一个也答不上来,神情忽然变得激动,颤抖着道,「看见那地窖里的锁链,墙钉,我的心都快碎了。烈儿曾经被囚在那里吗?还是我费尽心血,却愚蠢的追错了方向?烈儿,你在受苦吗?为什么我每一次闭上眼都听见你在叫我救你,每一个晚上都梦见你在我找不到的地方被人折磨?烈儿,烈儿,你到底在哪里?」仰起头痛苦呼唤,心中气苦悲痛溢于言表。

烈儿在他头顶高处密密麻麻的枝叶后面,激动得颤栗不已,一边听永逸说话,眼泪一边断线般流淌下来。

他的失踪,竟让永逸如此痛苦!

如果这次余浪再成功带着自己逃走,日后会更加小心躲藏。永逸势必继续痛苦憔悴下去,与其如此,不如豁出去放胆一搏,拼了这条性命,也要让永逸知道自己就在这里,不再彼此受那种生不如死的折磨。

他身上药性虽然未消,手足无力,但毕竟可以说话,如果此刻竭尽全力叫上一声,或者可以惊动树下的永逸。

烈儿越想,热血越往上涌,只觉得这一声叫喊出来,就算余浪立即心狠手辣割断他的喉咙,只要可以在永逸怀里死去,也不枉这一生了。

这一瞬间,他甚至忘记了鸣王和文兰的事情。

余浪最惯于应付这样极度危险的局势,警觉性出奇的高,发觉永逸说完那番话后,背后的烈儿身体激颤,呼吸骤然加快,显然非常激动。他稍一思索,顿时一凛,猜到烈儿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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