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菜?”隼曳皱着眉头重复了一遍。
旁边的两个侍女也掩着嘴笑了起来,幕雪逝实在笑不出来,就朝隼曳解释道:“对,去街头的菜市场买些菜回来,我要给你做饭吃。”
隼曳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事情,一贯清淡的脸上也露出不自然的笑。
“怎么了……”幕雪逝试探x_ing地问道。
“没怎么。”清雅笑着说道,“我们平日里就看到雪公子去膳房偷吃了,可没见过雪公子在那里偷着做过。”
“哈哈……是啊……我们以为雪公子只会吃呢!”清竹又是一脸憨笑。
清雅瞪了清竹一眼,对她这张嘴彻底无奈了。
隼曳平时上街都是为了给三皇子办事,哪里有买过菜,这会儿悠闲地在街上挑菜,竟然比让他在一盏茶的功夫里面找到一个人或者杀掉一个人还要困难。
街市倒是繁华,今天是赶集的日子,很多商户都在街上摆摊位,隼曳看着那花花绿绿的菜,犹豫着不知道该买些什么好。
“公子,您是要买菜么?”一位大娘沙哑着喉咙问道。
隼曳点点头,接着在那堆菜里挑挑拣拣。
这位大娘看着这个公子生得身姿挺拔,俊逸不凡,眉梢处又带着一抹青涩之感,怎么都觉得他不像是已经成家的人。再看隼曳挑菜的那个架势,就知道是第一次来。
于是大娘很不客气地给隼曳算了五倍的价钱,隼曳平日从未买过菜,三皇子赏给他的银两买这些东西简直如同牛毛,所以隼曳还觉得大娘这家的菜挺便宜。
一个潇洒贵气的公子,腰间别着剑,手里却提着一篮子的菜,实在引人注意。隼曳感觉走在街上,很多怪异的目光朝自己投过来,心里烦闷,便加快了脚步。
走到街角的时候,隼曳一晃眼,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他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赶紧朝那个背影追了去。隼曳的脚步飞快,而那个人的脚步丝毫不逊于隼曳,所以隼曳笃定,那个人就是他。
自从默孺蛊师救了自己一命之后,就一直消失到现在,隼曳不知道自己说愧疚还是什么,总之一想到默孺蛊师等着自己过来救,而自己返回原地时,他就不见了,心里就一种酸楚。
那些日子默孺蛊师总是蹲在墙头说些不中听的调侃之语,而且经常以惹怒隼曳为乐,隼曳不知道自己打了他多少拳,踢了他多少脚,那片本来繁茂的Cao地,都被隼曳抓着从墙头扔下去的默孺蛊师给压得塌陷下去一块。
没想到,到了最后,救了自己一命的人,竟然是他。
隼曳晃过神来之时,那个影子已经彻底消失了,隼曳提着菜篮站在相对冷清的一条小过道里,感觉自己从未有过的傻、
清雅烧火,清竹切菜洗菜,而隼曳,就在外面发狠地劈着柴。一向安静的春暖阁,竟然也热闹了起来,一些侍女看着也有些眼热,便过来跟着一起帮忙。
清雅和清竹都是一脸兴奋,饶有兴趣地盯着幕雪逝的动作,不时地在一旁说说笑笑,一间小屋子里面显得欢快极了。
幕雪逝不知道自己怎么还能笑得出来,嘴干咧了一会儿,麻木而酸痛,脸上的肌r_ou_像是僵了一样。旁人的欢乐虽然美好,但是离他有些遥远,幕雪逝看着冒起一团一团的烟雾,忽然就想起来三皇子的脸,难受得呼吸都困难的时候,旁边传来侍女的吵闹声,幕雪逝扭过头,挤出一个迎合的笑容。
在这一刻,他忽然彻底理解了一句话:破碎不是最残酷的事,最残酷的是踩着这些碎片假装着不疼痛,还要固执地寻找着……。
第187章
看到自己做的菜端上了桌,不管怎么样,幕雪逝都有一种自豪感。看着刚才干的热火朝天的人都站在自己的身边瞧着自己,幕雪逝一脸和气地说:“都过来一起尝尝啊。”
清竹那大眼睛水汪汪的,早就盯着幕雪逝亲手做的饭菜眼馋了,可是自己是下人,哪有跟主子一起吃东西的道理。所以也只能乖乖地站在那里,眼睛时不时瞥那饭菜几眼。
幕雪逝被清竹可爱的表情给逗笑了,心情也舒缓了一些,说话更显得亲切了。
“我本来就是做给你们品尝的,都一起来吃吧,不然我做完了之后自己一个人吃多没意思啊。”幕雪逝说着,就叫一旁的侍女多拿几副碗筷来。
清竹听了这话,立刻笑地回应,“是啊是啊,我也觉得雪公子一个人吃好没意思。平时都是三殿……”
后面的话还没说,就被清雅捂住了嘴。
幕雪逝当做没听到,依然招呼大家一起吃。旁边的下人见到幕雪逝这样招呼,也不顾及什么了,既然是主子的吩咐,下人当然不会违抗了。一群人围了一桌,有些还是幕雪逝不认识的,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无比兴奋的笑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等着别人先动筷。
幕雪逝知道他若是不动筷,没有人会吃,而自己又吃不下,只好夹了一块鱼,朝隼曳的碗里送去。
隼曳顿时就愣了,像是反应不过来一样。
一旁的侍女见到隼大侍卫这么沉着冷静的人,竟然也有一些慌,顿时在旁边打趣,说得隼曳的脸一阵红一阵白,难得地低下头一声不吭。
嘴里嚼着新鲜味美的鱼r_ou_,隼曳心里有些感动的同时,也惊诧幕雪逝竟然有这般好手艺。顿时想到了三皇子,若是三皇子当初能吃到幕雪逝亲手做的饭菜,不知道会高兴成什么样子。
“咋样?”幕雪逝还是没忘记朝隼曳问一句。
幕雪逝这么一问,桌上所有人都看着隼曳,隼曳有些语塞,还是诚实地说,“挺不错的。”
这句话一说出来,桌上的人全都嘻嘻哈哈地开始夹菜,清竹一高兴就忘乎所以了,朝周围的人鼓励一般地说,“多吃,都多吃一点儿,不要担心会被殿下逮到,他是没有兴趣来这里的……哈哈……”
因为说笑声一片,没有人会注意清竹的话。但是幕雪逝的耳朵就是对殿下这个词汇那么敏感,只要别人一提,就算不想听,也全入了耳朵里。
只是苏入翰到了现在还没能来,不禁有些遗憾。幕雪逝已经把留给苏入翰的菜炒好了放进了伙房的大锅里,用盖子闷得严严实实,免得会凉。
一群人不停地聊些小院子里杂七杂八的事情,很多都是下人之间的,他们不敢轻易议论主子,所以幕雪逝听了,也没什么,反而转移了注意力,心情稍稍好了一些。
……
清韵有三皇子给的令牌,可以随意在小院里走动,这会儿到了春暖阁门口,听到里面传来的谈话声和笑声,心里很不是滋味。她还能清晰地分辨出哪些是清雅和清竹的说话声,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手里的篮子忽然抖了抖。
下面的侍卫见到清韵,又看了看她身上的令牌,明白是三皇子那里的人,便问道,“殿下有什么吩咐么?”
“这个……是殿下赏给……雪公子……的一道菜……”清韵舌头有些打结。
那侍卫听了,反而爽朗地笑了几声,“正好正好,屋子里正在聚餐呢,你来的真是巧,这个菜没准还有我的份呢。”
说着,侍卫就要打开那个篮子。
“不可以。”清韵忽然逼着自己开口阻拦道。
侍卫纳闷,“怎么了?”
“这个,只能是雪公子……亲自……打开……”
说完,转过身眼泪就掉下来了。
清韵像是逃跑一样地往寝宫的方向赶,脑中都是三皇子的话,“无论她提什么要求,你都要服从”。清韵多希望刚才那个侍卫一好奇,就把那个篮子打开了,打开之后就直接扔掉了,让幕雪逝永远不知道这件事情。
侍卫满脸兴奋地朝屋子走,将那个篮子往桌案旁边一放,大嗓门朝这些人说道:“三殿下又赏了一道菜,说是要让雪公子亲自打开。”
说着,就把那个篮子放在了幕雪逝的眼前。
一群人都赞叹三殿下体贴入微,变着方地哄幕雪逝高兴。只有幕雪逝心里一紧,有些不敢打开那个篮子。周围那充满期望的目光看向这里,幕雪逝忽然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篮子被掀开,众人脸色大变,全都一个反应地朝桌子外面散开。
只有隼曳和幕雪逝还坐在那里,隼曳是平日里什么血腥的场面没见过,这根本不算什么。而幕雪逝没有动,是完完全全地僵了。
篮子里面只有一盘菜,上面是一双血淋淋的手,不加任何修饰,很明显是刚切下来的,颜色还没彻底地发黑。而且从骨节和大小可以清晰地看出来,这是一双女人的手。
隼曳细心地返现篮子里面有张纸条,拿起来自己先打开看来,看过之后脸色微变,本想揉成团直接撕毁,却被幕雪逝抢了过去。
幕雪逝看着上面清晰的两句话,整个人面如死灰。
“我已经清韵赐予雯阳公主为婢,但其手曾服侍于你,顿觉肮脏至极,有损公主身份,遂砍断后归还。”
幕雪逝愣愣地瞧着那一双断手,整个人变成了一个石头。
他脑中忆起清韵曾经用这双手给自己递过来一个披风,因为怕自己外出冷而被三皇子贬到绣房。他还忆起清韵用这双手为自己亲手缝制衣服,一针一线都如此细腻……
在众人还在惊魂未定之时,幕雪逝已经奔出来春暖阁,一路踉跄地朝三皇子的寝宫跑,几乎丧失了所有理智。
隼曳赶紧追了过去,并将那张纸攥在手里,怕清雅或者清竹看到也会跟着跑来。一把抓住幕雪逝的胳膊,强迫他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