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钦容将阿卡手中的台本拿过来,一手搂着阿卡的腰,翻了几页,又放在一旁的桌子上,道:“学戏学得如何?”
阿卡坐在他的腿上,只觉得是种折磨,此刻也最不愿见顾钦容那张脸,只能迈过脸回话:“只是一般。”
顾钦容将他的脸掰对着自己,压着脖子吻了几下,“昨天出门了?”
阿卡公事般的任他亲,被这一问倒是愣了下,点点头。
“我看见你了。”顾钦容松了口气道,“那时候太乱,你也见着了,邱小凤也是受了伤的,我不能不护着。”顾钦容都有些弄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解释这些。
而阿卡倒像无所谓,低着头只听他说。
“程申怎么样?”顾钦容看着阿卡一脸木讷,想到方才他还神采飞扬,不禁就乱吃飞醋。
他已经把事情想明白了,他不承认自己对阿卡动心,在乎他只是因为阿卡是属于他顾钦容的。
“他是好人。”阿卡很中肯的给了个答案。
顾钦容心里欣喜着,只是好人而已,还不是什么很好很欣赏在意之类。
“那我呢?”深邃的眼睛盯着阿卡,盯得阿卡后背发麻。
阿卡别过脸不看他,顾钦容把手移到阿卡腰侧,轻轻的揉捏着,感觉到阿卡躲避的扭动,挑着眼看他,嘴角斜起,哼了一声:“说啊,我怎么样?”
“我不清楚。”阿卡老老实实回答,他确实是糊涂了,顾钦容对他时好时坏,让他分不清楚顾钦容到底是把他当做什么。
顾钦容得到这个答案也倒不气,只是坏心眼里隔着衣服揉捏阿卡的敏感点。
“旅座,刘太太来电话。”正在阿卡拧着眉控制不住想推开顾钦容时,张副官救命草似的出现了。
顾钦容悻悻然松了手,让阿卡下来,对张力使了个眼色去接电话。
“姐姐,是我。”
“钦容你没事儿吧?哦,没事儿便好。董家今天被操了家,董福明也被枪毙了,董太太和董小姐都服药了,现在生死未卜。还,还有,二娘她,她也割脉了。有人来通知我,我急着过来了,却没见到恩赐,你知道恩赐去哪里了么?”陈恩惠一听到顾钦容的声音就急急忙忙一口气说了一堆。
顾钦容拧着眉听着,听到陈方氏死时,眉毛挑了一下,再听到陈恩赐不见了时,嘴角又扬了下,安慰陈恩惠道:“我也是才回到公馆,还不知道这些情况,姐姐别着急,我这就派人去找。”
“哎哎,有你帮忙我就放心了。”
回到后花园,顾钦容看到张副官则毕恭毕敬的站在一旁,阿卡坐在躺椅里拿着戏本看,夕阳撒在阿卡的脸上,印着一片红晕,仿佛给阿卡镀了一层金边一样,美得令人心动。
顾钦容突然有些不忍心去打扰,他虽然能明显感觉到阿卡最近的变化,但依旧明白阿卡是他身边最为纯粹的人,没有一丝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就像一个白纸一样存在。
一瞬间,顾钦容明白了为何陈恩赐会对阿卡爱着,护着。阿卡像是一个屏障,把肮脏的世界分开,让人觉得呆在他身边便觉得心静。让人不忍心将他也染上色,宁可他就这么傻着。
可如今的阿卡,是不是还依旧那么纯粹呢?
回过神,顾钦容咳嗽了声,示意张力过来,“立即派人把陈恩赐找到。”
张副官应声刚走不到一刻,便回来报告:“陈大少爷在公馆外,说要见旅座。”
“让他进来。”
陈恩赐进来时,阿卡正拿着戏本准备进屋,见到他顿住了。
陈恩赐还穿着新郎礼服,衣下摆有一块干了的血迹,脸色惨白憔悴。陈恩赐看了阿卡一眼,将脸别开,跟着顾钦容进屋上了楼。
“张副官上些茶点来。”顾钦容带着陈恩赐进了房,将门关上,端坐在靠椅上,又请陈恩赐也坐下。
“我没料到你会来的。”顾钦容先开口。
不一会儿张副官端着茶点送了上来,陈恩赐端起一杯茶捂在手心,顾钦容见他双手微微颤抖,嘴角也是发白。对了张副官使了个眼色,让他出去,“现在没有人了,你有什么就直说吧。”
“董家被抄空了,董,董福明也被枪决了。”陈恩赐的声音有些发抖。
“我知道。”
“我娘刚才也死了,她拿刀割了自己的脉……”陈恩赐突然抬起头瞪着顾钦容,顾钦容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这才注意到他白色礼服上沾有血迹。
顾钦容没想到陈方氏会自杀,他一直料定那个女人会是苟活到最后的人,看来也不尽然,“很抱歉,葬礼什么时候举行?需要什么我来安排。”
“哈哈哈哈,葬礼,你还问我葬礼。我也想死,可是没死成!!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死成么?”陈恩赐突然大喜着站了起来,手中的茶杯摔落在地上,张副官在门外敲了敲门。
“没事,不用进来。”顾钦容蹙着眉头,“不管因为什么,为了这点事轻生太不值得。”
“哈哈哈,对,对你来说是不值得,南京城所有的人都在笑我,笑话我无能倒霉可怜,顾钦容,你知道么?我本来可以有份好工作,好家庭……我本来过得很好,我有阿卡,有我娘,有家,就是因为你,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陈恩赐说到最后几乎是吼出来了。
“若是南京呆不下去,我可以让你去别的地方,工作可以另外安排,女人也可以另外娶。”顾钦容看着陈恩赐干瘦的脸,漫不经心又意味深长道:“你知道么?这是你第一次和我说这么多话。”
陈恩赐猛然一怔,又不屑的笑开:“安排?安排到哪里?我知道你有权有势,你能安排很多事,你能把我娘还回来么?能把阿卡还回来么?顾钦容,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为什么要这么恨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边吼边朝顾钦容冲了过来,顾钦容只觉得腹部一疼,对上陈恩赐充血的眼睛,再一疼,腹部有黏稠的液体流了下来,眼前一阵发黑。
不知为何陈恩赐在那一霎看到顾钦容的眼,顾钦容紧紧盯着他,满眼都是绝望悲伤。
陈恩赐的手再一用力,突地被踢飞摔倒在地上。
张副官应声踢门冲了进来。
陈恩赐跪趴在地上,嘴角溢出血,握着一把匕首,满手都是血,愣愣的看着顾钦容,顾钦容脸上已经没了血色,青军色军装被血染红了大片。
陈恩赐被护兵卡住手臂掐跪在地上,满眼都是血,耳边嘈杂着张力的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