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卡不会!”顾钦容很是肯定。
“好好好,他不会,我会!往后府上各位大人有病皆请另请高明,方某人不再奉陪。”拎着药箱抬脚就走,全不理会顾钦容的挽留。
刚到正厅门就与一个听差撞个正着,火气闹得更甚,破口骂道:“不长眼的东西!”
那听差被骂的一愣,连连道歉,又对紧跟其后的顾钦容道:“顾先生,有位孙小姐在公馆外面求见。”
方闵之闻言顿了下来,转眼看顾钦容。顾钦容也抬头看他,两人正僵持着,就听到门房喊道:“小姐小姐,您等等,这就为您传报顾先生。”
方闵之拎着药箱折回,走到顾钦容身边道:“快去接客吧,我去后厅避避……”
话声刚落,就听见高跟鞋的声音,接而一个清脆的女声嗲声嗲气道:“哟,密斯托方也在啊,密斯托顾,不好意思没经您允许就进来了。有人从东北送来了些人参鹿茸,我想送点给密斯托顾,哪知门房却拦着不让送,说顾先生在忙,不见客。我担心密斯托顾,便进来想进来看看……您别见怪。”
顾钦容绅士微笑道:“不知孙小姐亲驾,下人得罪处还望孙小姐包涵。”说着就下台阶去迎孙小姐,孙小姐伸手给他,他俯身在手背上一吻,扶着孙小姐上来。
方闵之见状,心里酸楚得更厉害,待到两人走到他跟前才张口叫了声“孙小姐好”,又道:“方某先行告辞了。”
孙小姐抢在顾钦容前头拦道:“密斯托方请留步,我来也是想把请柬送来,今晚在寒舍举行舞会想请两位前往。不知两位是否赏脸?”
说罢从手提包里拿出两张请柬递给二人。
方闵之接过请柬扫了一眼道:“孙小姐邀请,方某一定捧场。”
顾钦容也点头表示自己会去。
孙小姐很满意连说三克油。
顾钦容请孙小姐里面坐,又伸手拉方闵之,暗道:“闵之,你就当救我一次,多留半个钟头。”
方闵之难得见顾钦容这副模样,心里偷笑,气也销了一半,随着顾钦容进屋落座。
孙小姐留过洋,见识广,思想也开放,话题一个接着一个。顾钦容不健谈,就把话一个个抛给方闵之,好在方闵之也算健谈,三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天南海北也说了不少。
顾钦容见时候不早就请两人留下来用午餐,方闵之拧着眉头半响不作答,孙小姐倒是畅快,换了坐姿道:“密斯托顾不请我参观参观贵府么?我听说府上的后花园尤为漂亮……”
顾钦容绅士一笑,招手让张副官过来道:“顾某还有一些话要和方先生说,让张副官先陪孙小姐片刻可否?”
孙小姐点头站起来朝着张副官走去。顾钦容连忙拉着方闵之的手,压低声音道:“怎么她会突然过来?”
方闵之瞪眼:“我怎么知道。人家不是说了送你人参鹿茸么……”
顾钦容无奈摇头,又道:“请你再留下来吃顿午饭。”
方闵之勾唇,笑得好看:“你这是求我么?”
顾钦容眉尾直跳:“我求你。”
两人正说话突然听到张副官暗咳了一声,转头望去,却见着阿卡穿着睡衣赤着脚站在楼梯上。
孙小姐见状微张着嘴,问道:“这位是?”
顾钦容瞪了阿卡身后的翠雯一眼,上前道:“是顾某表弟,在府上做秘书,年轻人冒失,孙小姐别见怪。”
孙小姐想起来阿卡便是顾锦书,却又不好直直反驳顾钦容,便道:“我记得的,密斯托顾的舞跳得极好。”
顾钦容莞尔一笑,道:“我想请孙小姐用了午餐再参观敝馆,如何?”
孙小姐道:“很乐意。”
此刻,眼明手快的张副官已经将阿卡拖上楼了。
阿卡倒还配合,进了卧房便让翠雯替他找见西装要换,见张力一脸茫然便道:“既然有客人来,我也想陪着用餐。”
张力不敢阻拦,只得点头,伺候着阿卡穿戴好,将人带下楼。
顾钦容顺着孙小姐的口味让厨房上了西餐,几人坐定后,开始用餐。偶尔谈笑几句。只除孙小姐外各自脸色都不是很好。
顾钦容自己斟了酒,又为孙小姐斟了葡萄酒,笑道:“孙小姐蓬荜,顾某失迎有罪,罚我一杯。”言罢一饮而尽。
孙小姐也举杯道:“密斯托顾说得我倒惭愧了,也罚我一杯。”说罢,也喝了,又道:“旁人都说密斯托顾古板,我看倒是未必,密斯托顾说话极有风度,也不油嘴滑舌,密斯托顾有女朋友么?”
这话问得极为直白,顾钦容与方闵之当即都愣住了,阿卡似乎没明白只瞪大眼睛看着孙小姐。孙小姐以为三人没明白,羞红了脸道:“这话是不当我问得,只是我不兴旧派的作风,爱极了西方人的直接浪漫,密斯托顾到底是有爱人没有呢?”
方闵之扼了眼阿卡,又瞥了眼顾钦容,端着酒杯抿酒做掩饰。
这回阿卡也听明白了,转脸直着眼睛看顾钦容。
顾钦容见孙小姐对他笑得暧昧,心里冷笑了下,礼貌得道:“承蒙孙小姐错爱了,顾某早年立了志向得先救国后成家,眼下革命还未成功,儿女之事还不曾想顾及。”
这是委婉的拒绝了孙小姐,却说得滴水不漏,既没有表示自己有无爱人,又没有表示对孙小姐无意。孙小姐心里吃瘪痛楚却又不能再多说,只得强着笑脸说顾钦容有志向,愿革命早日成功。
方闵之却知道顾钦容这无异于得罪了孙小姐了,心里又乐又气,乐在顾钦容没有接受孙小姐,气在顾钦容定然是因为阿卡,而开罪孙小姐对顾钦容来说是全无好处的。
只有阿卡脸色已经惨白,任是这几个月伪装惯了也是缓了内心才平静。他以为顾钦容定然会落落大方的回答孙小姐有爱人了,可顾钦容却说得不明不白,儿女之事从未考虑,也就是说顾钦容对他并没动情。突然觉得自己早上闹得那一出极为可笑,接下来也是食之无味,本以为故意下来吃饭会让顾钦容不适,没想到自己反而却成了失落的人。
坠入情网的人往往都是傻子,此刻,阿卡又回到了几个月前那痴痴的状态般了。
再接下来几个人聊了些什么,阿卡全然不知了。脑子里不断回放着顾钦容这几个月来对他的悉心照顾和多般宠爱,恨意不由得增加。他以为顾钦容这一切都是演戏,自己却差点上当,又恨自己太愚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