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天亮醒来,摇铃半天才见张力跑来,却是一脸疲惫,满眼血丝。
“张副官昨夜没休息?”顾钦容问。
“旅座,这,有件事,我不知报与不报。”张副官小心翼翼的说。
“有事便说,吞吞吐吐做什么!”
“那位少爷发了一夜的高烧,呃,请了医生,打了针,才睡下。”
顾钦容伸着胳膊套袖子,顿了下,皱着眉头道:“怎么你不早点报。”
“旅座休息,属下不敢打扰。再说,那位少爷也未曾再闹腾,故属下妄自决定没有及时汇报。”
顾钦容原想骂张力蠢货,听到说阿卡未曾再闹腾不由心里一跳。这个傻子洗个澡都能闹翻天,发烧却不吭一声,实在是不可思议。
连洗漱也顾不上,便向阿卡的房里去。
第三章
阿卡躺在床上,平静的只剩下呼吸声。房内的医生,使唤见顾钦容进来,都纷纷站起来。顾钦容招手让他们不用问候,径直坐到床边。见阿卡密而浓的长睫毛下那双黑又亮的眼睛微微闭着,樱红的嘴唇此时也是惨白,上面的牙印明显是被咬过,脸却潮红。上手一摸,烫的吓人。
“怎么烧的这么厉害?”顾钦容瞪了张力一眼,怨他不早点上报。
“先前烧的更厉害,这会儿用了退烧药已经缓了不好,旅座请放心,病人只是受了凉又加上心悸才发烧,打几针吃了药烧退了便好了。”那医生连忙站起来小声答道。
好吧。由此看来阿卡这烧全是自己害的了。顾钦容心里多少有些不快,却不愿承认自己做错,谁让他惹了自己。
转头再看阿卡,发现睡着的阿卡脸上竟然没有一丝呆气,反倒是憨得可爱,俊俏的脸上还挂着泪痕。看来是哭过了。
“好生照料着,等醒来让厨房做些清淡的粥喂下。有什么情况都及时向我汇报。”顾钦容叹了口气,背着手走了出去。
张副官听话的应着,身心却是疲惫。短短一天一夜,旅座对这位少爷的态度就转变了好几回,真真不知该拿这位少爷如何是好了。
陈恩赐原想阿卡去了公馆肯定会闹着回来,却没想一天一夜连个动静都没有。想到阿卡有些轻微智商,脾气又是被自己宠的一等一的坏,生怕他得罪了顾钦容给虐待的半死。自己又不愿意打电话询问,只能缠着陈方氏给顾钦容公馆打电话问问情况。
顾钦容用了早点,比平时多坐了半个钟头才出门,他原想等阿卡醒来,哪知那药里有吗啡,阿卡睡得实在。想着公事要紧,便嘱咐张力随时报备情况,唤司机备车出门。
刚出客堂,电话便响了。
张副官接了电话,向顾钦容道是陈府打来的,把话筒给了顾钦容。
“二少爷,您早。”
“早。”顾钦容不想与陈方氏多客套,只等着她奔主题。
“打电话来问候一声,也无他事儿,二少爷近日可好?”
“承您挂念,一切都好。”顾钦容有些不耐烦了。
“那便极好,我担心阿卡去了贵馆会添乱,放心不下,这才来问问。”
“怎的,二娘怕我亏待客人不成?”
“哪里的话,二少爷定然会好生待客,只是阿卡他脑子不灵光,性子又极倔,怕他生事热二少爷不开心……”
“阿卡一切都好,不劳二娘多费心,二娘若是无他事儿,我这还得出门,以后再叙吧。”
“哎哎……”
顾钦容冷笑着挂了电话,心里满意不少。
他料定陈恩赐一定在那头听着电话,这阿卡还得多留几日,看他陈恩赐还能不能沉住气。
“备车,直接去政府。”顾钦容招呼司机。
“不去学校了么?”
“不去,办完公事便回来。对了,张副官派人去梨春园打听打听最近有没有名戏。”顾钦容笑得舒心进了汽车。
张副官领了命原想差一个跑堂去梨春园走一趟,但又怕跑堂的不知道顾钦容的喜好,念着阿卡仍在睡觉,便叮嘱着个保姆看着,自己亲自往梨春园跑一趟。
顾钦容心里惦着阿卡,不希望他在没起作用前就病倒,去了政府办了差便要坐车回家。临在政府门前遇到翻译官林怡,请他下午去府上喝茶,他也委婉的托辞了。
顾钦容一路上想着自己是不是有些过分了,阿卡终究只是个傻子,万不能与他一般见识的。因而决定回去好歹也要给个好脸色。若是梨园春有邱小凤的戏,下午领着阿卡去看戏也是不错的选择,毕竟之前承允过的。
可顾钦容万般没想到他一回到公馆就听下人报说阿卡不见了。
顾钦容瞪着医生和一屋子的下人,拍着桌子吼道:“一屋子人竟然看不住一个病人!你们是做什么吃饭的!都给我去找,找不回来你们就陪着消失!”
一个胆大的听差嗫嚅道:“找了,公馆上下找遍了。”
“那就到外边去找!还有,张副官人呢?我不知命他好生照顾的!”
“张副官领命去了梨春园,这会儿还没回来!”那个听差继续道。
“蠢货!!差人一并给我找回来!”顾钦容只恨自己不能及时手刃张力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榆木疙瘩!
那位医师挨了骂,也不敢走人,只能杵在那里等发落。可怜顾钦容连瞧都不瞧他一眼,只问那保姆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保姆才来公馆没多久,因是张力本家人,所以平时多被照顾些,倒还灵力,可如今犯了错,吓得只敢吸气不敢呼气,嘤嘤解释道:“原先是睡着的,后来醒了,我念着旅座吩咐要让厨房做些清粥便出去了会儿,正巧少爷喊着尿急要如厕,我不方便伺候,便领着他去了茅厕。吩咐了伙夫才转眼工夫就回来了。哪知在茅厕外等了许久也不见少爷出来,我就怕了,找人进去瞧瞧,哪知就没了人影了。那真真就是转眼的工夫,人就不见了。”说着便含不住泪,哭了出来。
顾钦容听完厌烦的摆摆手,让她下去。他此刻心烦,偏偏又最见不得女人哭。
顾钦容心里念着,只转眼工夫,那阿卡一定还在公馆里,门房说并没见到他出去,如此看来定然是躲在哪里了。
可躲在哪里了呢?下人们该找的都找了。只剩下不敢妄自进去的地方了。
密室?不可能,没有钥匙定然是进不去的。
防空洞?不可能,那是在后花园,想是阿卡没那个能耐去那里。
那便只能是自己的卧房了。
顾钦容冷哼一声,狞笑着向卧房走去。大祗是面目过去狰狞,惹得一旁呆立的医师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