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桑榆将他背起,还稍稍往上掂了掂:“清溪,你一点都不重!”
虞清溪为了让任桑榆背起来轻松点,特意还往前靠了靠。他道:“桑榆,我真的没事了,你别担心。”
“嗯。”任桑榆应了一下。
“你若是吃累了,”虞清溪道,“清溪晚上又得担心了。”
任桑榆顿了一下。
“夫君,你瞧,一路上奴仆们都看着呢,多不好意思。”虞清溪道,“若是传了整府皆知,清溪……明日都不敢出院子了。”
“我们是夫妻,怕甚!”任桑榆道。
“自是夫妻,才是要处处循着规矩来。”虞清溪道,“若是小妾之流,哪里需要看这规矩,只一味邀宠便是。”
任桑榆叹气,将虞清溪放下来。他知道,为人正妻若让人看轻了,就再没有威严可言。他握着虞清溪的手道:“咱灏瀚苑里不兴纳妾。”
“嗯。”虞清溪淡淡一笑。
“不让背,那我们就慢点走。”任桑榆牵着他慢慢踱步。
回到灏瀚苑不久,相顾苑就送来一小砂锅鸠鸽粥。打开锅盖,腾腾的热气混着鲜香扑面而来,正中还泛着小小的粥泡,显然是刚煮出来的。菌菇撕得碎碎的,缀了两颗鲜红的枣子和丰润的枸杞,末了还撒了星星点点的碎荽,倒是看着食欲大开。
虞清溪让春汀将砂锅拿去温在小火炉上,转身对送粥品来的皎月道:“替我们向母亲道谢。”
“三少爷三少夫人喜欢就好。”皎月一笑,“夫人只道让三少夫人好生照顾身子,若是再有不舒服,只管拿牌子去请太医,身子要紧。”
“好。”虞清溪点头。
皎月也不敢多打扰:“三少爷三少夫人早些休息,奴先行下去。”
当夜,任桑榆没有再练武,只和虞清溪一同在屋里看书。虞清溪生怕任桑榆背他的时候弄伤了腰腿,便让他靠着小榻看书,指了春汀在一旁给他揉腰捏腿。
任桑榆见此也是一笑,如此阵仗自然是看不了多少书,一个时辰后就与虞清溪一起用了一碗鸠鸽粥便歇下了。
半夜,虞清溪起来接了一条公中消息,“罗那西望山山脉火神发怒掩埋兵士十万”。他缓缓将纸片卷起,缠在蝙蝠后肢,打开了窗户放飞了出去。窗外寒风呼呼,扑得烛火连连躲闪,虞清溪阖上窗户,看了一眼早已沉睡的任桑榆。床帷轻轻飘拂了几下才定下,任桑榆睡得很熟,丝毫没有察觉。虞清溪继续回身对着窗户,轻轻抚摸了一下心口。怎么会突然心悸的?多想也没个结果,他又返回到床上睡去。
在亚热带丛林里,一道身影小心地摸到湖畔边。他核对了位置,心中舒了口气。等手中的消息传递给接线人,他也就能全然退出了。自接手这个任务,他已三年没有归家,想起家里那个初长成的儿子,他的脸上不免露出一丝微笑。
他侧身望向一处,警惕地隐蔽自己的身体,待看到来人之后,不免有些吃惊,竟是朗丰仪。只见那人默默核对位置,从臂袋里取了一张不起眼的标贴别到胸前。
见到熟人当接线人本该是再顺利不过的,位置也对,暗号也对,可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他摇了摇头,大约是自己多想了。他拨开灌木丛,向朗丰仪走去。郎丰仪转过脸,一瞬间,从愕然到皱眉,再到公式化的微笑,都被他看在眼里。确实有什么不对,可究竟是哪里?
他像以往一样交接,核对暗号,再交接资料。可在资料交接的一刻,他看到了朗丰仪手指不自然的一颤。他没有多想,只道:“之后就交给你了。”
“嗯。”朗丰仪轻轻应了一下。
转身的一霎那,他便被冰凉的一点抵住后脑。反转,夺械,几乎是下意识里的动作,可他漏算了这人的冷情,面对共事多年的伙伴,这人思索都不必思索,手指扣住扳机直接开枪。
“噗!”很轻微的一道声音,从眉心打入头骨。他的思想在一瞬间停止了,身体直直往后面的水塘倒去……
“爸!”虞清溪满头大汗,一下子从床上惊坐起。
“清溪?”旁边的任桑榆被惊醒。
虞清溪看了一遭四周,还是在灏瀚苑里,并不是在丛林里。他深深地舒了一口气,眉头却是不自觉地皱起。
“做噩梦了?”任桑榆伸手替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身子有没有不舒服?”
虞清溪还沉在梦里未出来,他不想任桑榆看到自己的脸色,便直接将脸埋到人任桑榆怀里。那梦里的一切都太过真实,他只用那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却看出了不少东西。朗叔为什么要朝爸开枪?他明明是来接应他爸爸的,怎么会在接手之后杀了他爸爸?他爸爸忠诚低调,这不可能是上头的命令,那只有一个可能,杀他爸爸纯粹是朗丰仪自己的决定。任务靠近收尾,这时候杀了他爸爸,便一切都中断了。这么说来……虞清溪在任桑榆怀里闭上了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拼命将眼泪压制回去。
任桑榆只是抱着虞清溪,安安静静地抚着他的背,没有再多说话。
虞清溪深吸了几口气,安慰自己说不定这一切真的只是梦,是他胡思乱想了。身在这里,哪里还能看到那世界的事情?他调整了心态,从任桑榆的怀里出来。
“要不要喝口热水?”任桑榆伸手抚了抚他的脸庞,将他脸上的s-hi润都擦干。
虞清溪微微点了点头,就在他惊醒之后闷到任桑榆怀里时,春雨已赶进来,站在门口等着吩咐。
任桑榆朝春雨招了招手,拿热水来给虞清溪喂了两口,才让人退下。他搂着虞清溪躺下:“睡吧,夫君在旁边呢。”
虞清溪闭上眼,点了点头。
次日一早,任桑榆跑了个圈,便换了身衣裳与虞清溪一起去相顾苑。庶出的和姨娘在请过安之后就被任范氏打发走了,留下的都是嫡系。大家聚在这儿用了早膳,长榆和星榆临了还对任桑榆说了吉利话才去户部。
虞清溪见任桑榆吃得差不多了,便也擦了擦嘴,抿了口茶水。
“母亲,我用好了。”任桑榆的心态跟往常去相府一样,丝毫不像是要马上参加世家子弟考核的。
“嗯。”任范氏点点头,“早去早回。”
虞清溪看着任桑榆起身,赶紧也起身:“母亲,我便随着桑榆一起过去,就在那儿等着。”
“清溪,你昨儿个身子还不舒服的,好好在家养着罢。”任范氏道。
“是啊。”任桑榆看他,“作甚要跟着去等,外头多冷,好好在家里才是正经。”
虞清溪不语,还是看着任桑榆。
“清溪,留在母亲这儿,母亲正好有时找你。”任范氏道。
“好。”虞清溪这才点点头。
任桑榆一笑,起身出府。
“母亲,什么事?”虞清溪问。
“哦,今儿个桑榆考学,我们给上炷香,菩萨保佑桑榆一切顺利。”任范氏道。
“要的。”虞清溪点头。
可是,上炷香才一会儿工夫,虞清溪看着面前的婆媳三人凑在一起,绣着什么,有些无奈地看了看手里的话本。
“清溪,可是这话本不好看?”莳薇抬头看他,“母亲偏厢里有一柜子话本呢,去找人换一本来看。”
“你这……”任范氏轻敲了一下莳薇的头。
虞清溪这才一笑:“就这本吧。”
作者有话要说:
虞清溪第一世死于非命的原因,就在那个梦里。
第40章 出境
苏木看着刀扎入那人背后一寸之多,顿时深吸一口气。鲜红的血从伤处渗出,流至药汁里搅合在一起,散出铁锈的腥味。他缓缓看向罗立,面色黯淡了下来。
“谧……”罗立走过去,看着眉头紧锁却不见醒来的禹谧,他伸出的手始终不敢触碰到禹谧身上。
不惊走进去看了一眼,正要转脸与龑没说些什么,却见他径直走了过去。
龑没缓步走去,一面扎起袖子。他一指瘫在地上的苏木:“净手,拔刀。”
苏木回过神,旁边的药童赶紧去取了放凉的温水伺候他们净手。苏木看着龑没取了银针在火上烫,便掐着时间利落地拔出刀。在刀离开禹谧身上的一刻,龑没飞快地落针止血。苏木拿了棉纱递过来,一面将这位病患的情况说与他听。说完之后,苏木才想起,这人还是第一次见,他却是第一反应之下服从了他的命令,并自觉为他打下手。他正想问问这人是谁,在澜桥可没听说有这号人物,不过他看了一眼罗立,料想这些人的背后都不会简单,便咽下了言语。
龑没一边听着苏木的话,一边探禹谧的脉象。他转脸对不惊道:“澜儿,闲杂人清出去。”也不待人有其他回答,又对旁边的药童道,“准备一套干净的银针。”
不惊看了一眼罗立,没有将他列入闲杂人,只将暗系人指了出去做方才刺杀的扫尾事务。
龑没撤去一些针,放置到一旁,转而看到苏木不解地琢磨那些撤针的x_u_e位,便与他讲解。
“所以,这还是有的救?”苏木听了一会儿,明白过来。
龑没点头,重新拿针来改x_u_e位,一边改,一边与苏木分说。期间,他还写了个方子递给药童去煎药。
罗立听到还有救,瞬间像是活了过来。他看了一眼不惊,轻声道:“谢主子。”
不惊看了一眼龑没和苏木,便冲他朝外头抬了抬下巴。罗立知道外头有暗系人把守,心里也是放心,便心领神会地引他去廊下。
“黑系一部都安然脱身,你们如何会招来罗那皇室暗卫的?”不惊道。
罗立也没个头绪:“一路上我都有警惕,并未发现跟踪。”
“黑系一部据点没有被发现,炸药运出没有被劫走,连黑系一部转出罗那都很顺利,”不惊道,“却盯上了你和禹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