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春雨放下手里的活,走过来应道。
“三少夫人拿了五千两银票,”任桑榆道,“便从我账上走,不用三少夫人的帐上银子。”
春雨顿了顿看着任桑榆。
任桑榆瞪她:“傻妮子!你是本少的奴婢!”
“是,三少爷!”春雨应。
任桑榆这才满意地走出院子,去任之初的院子。
春雨收拾完一切,才去屋里伺候虞清溪。虞清溪将收到的银票交给春雨入账,春雨捏着银票支支吾吾了半天没动脚。
“三少爷去找你了?”虞清溪知道她肯定是想说这个,也不敢明说。他虽在主屋,可整个院子里的动静是听得很分明。
“是。”春雨登时抬眸,三少夫人好似知道了?
“他拿自己的银子补上我账上的五千两?”虞清溪又道。
“是。”春雨点头
“我知道了。”虞清溪不再多言,只让她下去。春雨看三少夫人的脸色正常,看不出欢喜还是别的,也便下去了。虞清溪待人走了,嘴角才微微勾起,这傻瓜!任桑榆账上的钱确实够付这五千两银子,可剩下的月例银子又不多,年后当的是八品的官,俸禄也不会多。当官难免要应酬甚的,人情往来也是要的,难不成以后银子短了他还要死撑不成?成亲不久,身家都交到他手里了,还非要拘泥从哪个账本出。好吧,大男子主义是男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的!
虞清溪一笑,端了茶水抿上一口,目光落到小案上的手炉,也是连连摇头。他拿起手炉,走到屋外,喊了春华给那傻瓜送去。
任桑榆按着方才的印象找到任之初的院子,也是个小院子,任之初夫妇领着余下的庶子住着,瞧着好似方位没他的院子好。他将任家大院各屋方位想了一遭,他的院子白日里应是阳光最充足的一个院子了。他正要进去,后头春华小跑着过来:“三少爷,三少夫人让我将手炉送来。”
“哦。”任桑榆一笑,走得匆忙,将手炉掉屋里了。他握着手炉,走进屋去。
“桑榆没在屋里休息?”任范氏看到他过来,便将炭炉上的茶壶取下,给他倒了杯热茶。
“嗯,过来走走。”任桑榆将大氅挂到一旁架子上,在任范氏旁边坐下,随后看了一遭,“父亲呢?”
“你父亲去叔父那里坐坐。”任范氏笑道,“如何,你都好多年不曾回本家了,可还能记起?”
“记不太清了。”任桑榆垂眸抿了口茶水。
“嗯。”任范氏想起他小时吵着要回本家,一路劳累,到本家就马上病在床榻上,一晃都好多年了。她道:“你小时便喜欢这儿,住几天习惯了,大约能想起个支末。”
“我现下也觉得这儿挺好。”任桑榆一笑。
任范氏一笑,又问他:“突然过来找母亲,是有何事?”
“母亲,桑榆今年也是成家了,”任桑榆拿出五张银票递过去,“这是我与清溪的一点孝敬,多谢父亲母亲兄嫂多年的照顾。”
任范氏看着他一笑,接了银票来一看:“这肯定是清溪的手笔。”
“是,”任桑榆道,“兄长成亲之后也是每年出到任府公中与任家大院的,桑榆自不能例外的。”
“你是不知你祖父的脾x_ing?”任范氏将五张银票还给任桑榆,“公家的钱财不占,妻女嫁妆私房不占。”
任桑榆默然。
“你还没开始当官,也是不知俸禄多少吧。”任范氏道。
任桑榆没有说话,只看着她。他是知道官员俸禄的,以他八品盐官来看,年俸是不超百两的。
“你一下子拿这么多些银子,不要说你祖父绝不会收,父亲母亲也是不会收的。”任范氏道,“也不用这五张,只一张便可以让你祖父罚你背家训了。”
“那桑榆出多少合适?”任桑榆问。
“你两位兄长出给任家每年不敢多于五十两,出到我们公中是一百两。”任范氏道。
任桑榆想起成亲时候,两位兄长还送来五百两红包呢。
任范氏看他表情就明白了,便道:“你成亲了,红包便是最后一次收,以后都是出红包的份。你祖父,父亲母亲与兄长是你至亲,成亲时出大一点,也是为了让你以后宽适一些。成家之后便是立业,好在你现下要上任做官,可靠那么点俸禄养家是不够的,今年你出五千,难不成明年还是由清溪掏出五千两来?”
任桑榆忏愧。若不是他得了授官,说不得还得一年年考学,没有收入便是靠这银子度日的。他道:“母亲,任家这么大开销怎么支撑的?”不怪他这么问,他可是知道的,任家并不经商。
“田地有收成,铺子的租金。每年开春,任家便会添置一些田地,代代相传。”任范氏道,“还有,传承。祖上的积淀,每一代的努力,才成就了任家。只要传承在,任家就一直会是世家。”
任桑榆点头表示明白。富裕的家族多的是,却不一定能成为世家,只有家学渊源,家教深严才能维持这世家的名头。所以,虞家想要改换门楣,若教习不严苛,别说世家不可能,就连个百年大族都无法形成。
“任家里做官的很多,散布在若弥各处,可从没有过作风不正的,那便是因为自小便身正。”任范氏道,“身正,才是兴家之本。以后你在外任职,务必记住这一点。”
“是,谢母亲教诲。”任桑榆真挚道。
虞清溪听得任桑榆传达的任范氏的话,便与他道歉,他并没有想到这一点。在晚膳的时候,任桑榆和虞清溪对任范氏的话有了更多的理解。依旧是男女分席的,虞清溪并没有被安排在女眷里,而是安坐在任桑榆身边,这让他感觉十分舒心。
接风洗尘的宴席,菜式很家常,甚至没有一道奢侈名贵的菜肴,气氛却十分融洽。晚膳的菜量也是足够,又不会太多。用了晚膳,奴仆撤去碗碟,桌上不显半点脏渍。茶水上来,桌上的人没有离席,只捧了茶水说话。
“清溪,我喜欢这里,你呢?”任桑榆轻轻与他说。
“我也是。”虞清溪一笑,他也很喜欢这样的气氛。
“煮的菜粥怕是要浪费了吧?”任桑榆道。
“不知春雨春华用了没有,晚些我们分一分,应当是可以不会剩下的。”虞清溪道。
任桑榆闻言,与他淡淡一笑。
第49章 抵京
冬日的早晨正是好睡的时候,金色的晨曦撒进窗布,炭火还燃着,上头的银霜时隐时现,屋里暖融融得很。
任桑榆到这个时辰便醒了过来,稍是一动,便觉身上疲乏得很。
“夫君,”虞清溪早就洗漱好了,见任桑榆微微皱眉,便过来看他,“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路上走着倒是不觉得,一停歇下来,便是全身都乏。”任桑榆道。
虞清溪一笑,伸手替他揉捏肩背。
任桑榆抬眼便看到低头垂眸的虞清溪,发丝从肩头垂下,随着他的动作轻拂。他张开手指,从他的发丝里穿过,心道与他的x_ing子一般柔顺。到临末梢,他捧着两三缕发丝凑在鼻尖轻轻一嗅,有淡淡的馨香。虞清溪见他如此动作,便对上任桑榆的眼。
任桑榆飞快地起身,在他唇上落下一吻,然后如一个得逞的孩子般笑。虞清溪抿了抿唇,看着他的笑颜品味那短暂的相触一瞬间,今日的晨曦真不错!
春雨听到里头的动静,只当是三少爷醒了,端了热水进来要伺候梳洗。怎料进屋便看到三少爷亲吻三少夫人的一幕!春雨害羞地赶紧垂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任桑榆轻咳了一下:“我起来洗漱了。”
“嗯。”虞清溪看了他的肩背一眼,退后一步。
春雨闻言,端着热水垂眸走过来。
任桑榆洗漱完毕,换了件合适的薄棉衣,与虞清溪一同去前堂。如任达所说,任家有早锻炼的习惯,堂前的人活动了一下手脚,便开始各自锻炼。任桑榆和虞清溪一起按着以前的规矩,跑上两圈。
任达出来的时候,任桑榆他们正好跑完,气息还算均匀。任达看了他们俩一眼道:“看样子,是练了一阵了。”
“是!”任桑榆站得很直。
任达看了一眼虞清溪,只道任桑榆锻炼身子还是与这男妻有几分干系的,不免对这桩亲事又是庆幸了几分。他站到最前,堂下散开的人开始聚起来,随着他提气推掌,众人纷纷同步。一套拳法打过两遍,任达才收手。
任府大院的早膳倒是很多样,炒蔬配清粥,馍馍与馕饼,甚至云吞汤面也是有的。自然,若是起晚了,便是没的挑了。不过,鲜少有起晚的,这屋起了,那屋也跟着起来,这个院落有了声响,隔壁院落立马也开始有声响,整座任府大院几乎是瞬间醒来的。
昨儿是刚到,一切都没有拾掇好,今早起来,任之初夫妇便带着嫡系挨个送年礼。紧接着亲朋好友之间相互走动,年前的一段时日便在忙碌里度过……
这时候,不惊带的一队人终于到达了若弥京都。不惊在若弥京都的宅院住着他弟弟宁渊一家子,还有他的两个侄子,好在宅院比较大,多一些人也没问题,所以禹谧他们也是带去那宅院。
临近年下,宅里一片过年的喜气,站在门外便可听到里头孩童的欢笑声。不惊心情总算好了,勾着唇抬步进去。岫如烟和禹谧等人却是走的另一边,被人带去客居。
龑没叮嘱了客居奴仆几句,才去宁渊的院子。他刚进院子,便看到宁渊抱着昊宝儿在屋门口,他便立马快步过去。
“外头多冷,怎的不待在屋里。”龑没走到宁渊跟前,对昊宝儿道,“昊宝儿!还认得阿爷吗?”
“爷……”昊宝儿好似是认得这人的,立马伸手去抓。
“爹。”宁渊也喊了一声。
“哎。”龑没从宁渊手里接过昊宝儿,与他一同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