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即将到达的地方,时议会星最核心的区域——议会区。
如果易还有意识,他就会看到,在高楼林立的议会区中央,有一个巨大的空洞。
——与此同时,在数百公里之外的战舰上。
“叮。”
沉寂的通讯频道里传来清脆的一声,凌岳猛地攥紧了拳。
“阁下?”
伊修在一旁问道。
“……”凌岳缓缓摇摇头,
“?”伊修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片刻后,凌岳眼神一沉,低声说道:“全速,去门罗萨星域。”
“不等他们返航了吗?”伊修问道。
“易出事了。”凌岳狠狠地握紧了圈,那枚耳环呆在他手心里,被狠狠地按进肉里。他说道,“去门罗萨,尽快解决那边的事情。”
——然后,赶回来。
“……我知道了。”伊修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片刻后,银黑色的战舰起航,前往不远处的门罗萨星域。
呆在议会星上的塞西尔抬起头,看着战舰的离开,心里一跳。
他看了看表,喃喃道:“易出事了啊。”
随即,金发青年嘴角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容,自言自语到:“正好,我就顺路去看看,到底是谁在议会星作怪吧。”
第32章:黑暗
易的意识渐渐苏醒,开始回顾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和塞西尔一起返回议会星,知道了父母的消息,然后在准备去拿母亲的笔记的路上,被呆在女性躯壳里的虫子袭击,被不知名的粘液包裹,带走。
这些事情历历在目,但易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活着”。
思维和意识仿佛堕入一片黑暗的大海,没有光,没有声音,连自己的身体都已经感觉不到,浑身上下,只剩下大脑还在活动,思维还在运转,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这是仿佛将一人的灵魂置身于宇宙之中的孤独和无助。
“……”
身体已经到这个地步了?易忍不住想,是不是马上就要失去意识陷入甜美的黑暗中去了呢?
但是没有。他的意识仿佛飘散在空中的浮尘,起起伏伏,丝毫没有消失的意味。
这样的时间不知持续了多久,失去了身体的一切感知,也早已没有时间的概念。易的心情一点一点跌落,但是这份跌落没有终点。
他就这样,一直下坠、下坠、下坠。
潜藏在潜意识深海之下的各种负面情绪开始翻腾,绝望、痛苦、悲伤涌上心头,这些情绪像巨大的浪潮,而易的自我意识就是海中的一片小舟,被巨浪玩耍在鼓掌之中,随时有可能翻倒。
不能这样下去。易在心中默默地想到,在这样下去,我会发疯的。
他将自己的意识收拢,渐渐凝聚在一起,专注在别的事物上。他开始回想母亲的笔记,机甲的机构,还有战舰的构造,并在这片黑暗中思考如何维护、改进他们。
但他忍不住还是想起一些无关的东西,比如还是孩童时期,母亲的微笑,父亲的鼓励,第一次接触机甲的兴奋,第一次完整的拼装改造模型后的喜悦。这些温暖的情绪如同和风,让大海中的巨浪渐渐平缓下来。
可是,这并不那么容易。
随即他想起来了,十二岁的时候,接到父母失踪的消息的惊愕而又抱着希望的心情,这份希望在见到搜救人员送回来的机甲残骸和名牌时的绝望。还有一夜之间成熟起来的无奈,在夹缝中生存的艰难和痛苦。以及为了维护舰队所受到的屈辱和疼痛,然后这所有的一切化作心灰意冷,让他离开了议会星,前往边境星球,独自一人生活。
潜意识海洋里又刮起了暴风,放入要摧毁他的自我意识,让那一叶小舟,也化作这片海洋中的一部分。
在这片风暴里,在那么都面目模糊的人和事中,居然有一张面孔,他清晰地会议了起来。青年军官坚定的黑色眼眸,和他无声的话语,又流入他心中。
如果易此刻还能控制自己的身体,那么他必然在微笑。
凌岳。
胸口传来一点点温度,安静平和,让他心中翻涌的浪花平静下来。
易猛地睁开眼,五感又回到他身体中,潜意识终于归于平静,巨大的冰山潜伏在水下,只露出一角。而那个在他心中有着特殊地位的青年,此刻仿佛在冰山上看向他。
易笑了起来,再次找回自己身体的控制权,没有让自己的意识埋藏进那片深海中。
“多谢你了,凌岳。”他轻声说道,然后开始打量自己身处的环境。
他眼前仍然是一片漆黑,但隐隐有光线偷出来。回想起自己昏迷前的处境,他推想自己应该被一层粘液包裹,而他眼前的这一层阻挡光线的薄膜,也许就是虫子粘液遇到空气后形成的茧。
“不知道和之前在战舰上取得的样本是不是一样的?”易想了想,低声说道,“算了,先试试吧。”
他挣扎着扭动身体,慢慢地、摩挲着,从后腰的口袋里掏出一把维修刀。
此前在战舰上,他看过莉莉丝所取得的粘液样本的研究报告,这种粘液形成的粘丝虽然有蛛丝的性质,但实际上和幼虫为了成虫化而吐丝结茧的丝性质更相像,遇到空气后粘丝硬化,外壳坚硬而里层相对柔软,而且留有给幼虫呼吸的气孔,否子易早就闷死在里头了。
试试吧。他心想,用小刀锋利的刀刃切割起“茧”。
当然,他带在身上的工具,实际上机甲维修用的专业工具。这种形状长得跟小刀很像的维修刀,主要用来分离机甲上被损坏的外甲和部件,硬度和强度比起一般民用甚至军用的小刀都要强不少,一般强度的矿石都能被其轻易分割开。如果不是这样,易也不会指望一把普通的小刀能够切开变异生物的茧了。
刀刃碰到茧的内层的一瞬间,手上传来的手感告诉易,有希望。
易不觉精神一振,屏息凝神,开始缓缓地切割头顶的茧。为了不让虫子发现,他切割的速度非常慢,更多时候,是靠刀刃“磨”着茧的内壁,将其分离开。
金属碰到不明材质的茧的内壁,发出让人牙酸的吱呀声。易丝毫不受此影响,专心的感受从手上反馈回来的力度,调整者角度和力度切割粘丝。
粘丝构成的茧一共有三层,每一层包裹的方式都不一样,所以每一层的纹理都不相同,就算是同一层,碍于虫子吐丝时的随机性,不同位置的纹理还是有微妙的差别。易看不见内壁上的纹理,只能根据手感进行调整,达到尽量省力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