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钧老早就觉得自己不是亲生的了!
贺钧的糖醋鱼弄好了,放在一边等着他妈端出去,自己施施然的洗了手便出去等吃。
程素媛好笑的看他一眼,从善如流地布菜去了。
时然坐在贺钧旁边,面前是心爱的鱼,四人举杯相碰,气氛与昨日的晚餐全然不同。
贺钧跟贺霆说些公司近况,程素媛就给时然夹菜,绽开慈母的笑容看着他:“糖醋鱼是贺钧做的,好吃吧?”
时然睁大了眼睛,喉咙一呛,卡刺了。
“唔……”时然试着吞咽,可两根小刺存在感太强,他连话都不想说。
贺钧立刻偏头看他,捏着他的下巴往喉咙里看,什么也看不到。
“然然吞到鱼刺了?”程素媛紧张的看着他。
时然皱着小脸的点头。
“怪我怪我,我没想吓你的。”她有些懊恼。
时然看着她摇摇头,示意她没关系。
“那现在咋办,喝醋行吗?”她拿不定主意。
贺霆直摇头,“那法子不行,必须要取出来。”
贺钧左看右看没看出什么,去拿了车钥匙又过来拉他,“去医院。”
这个医生专门帮小朋友取误吞的东西,第一次见到这么大只的小朋友过来,帮他取了那两根小刺,还忍不住照着灯给他看了看牙齿。
“你喉咙挺小,牙齿不错。”
“……”时然只好说了声谢谢。
贺钧带着他准备往外走,就听到一旁的妈妈在教育小孩。
“你这么大了怎么还什么东西都往嘴里塞,也不怕毒死。”妈妈很凶。
小朋友突然转头看了看时然,低声对他妈妈说:“那个哥哥那么大了也要来啊,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时然莫名躺枪,赶快低着头和贺钧出去。
一路上贺钧脸色不太好,时然坐在副驾上一动不动扮雕像,直到路线渐渐偏离回贺家的路时他终于忍不住了,“贺钧……我们还要去哪啊?”
“红玉坊。”
“那,我们不回你家吃了吗?”时然有些可惜,才刚开饭没多久,糖醋鱼他只尝了一口。
“回去都冷了,吃什么吃。”贺钧吸了一口气,又问,“那条鱼就这么难吃?!你至于这么嫌弃我做的东西吗。”
时然突然明白了,他笑起来,伸手去摸摸他的小臂,“不是呀,我喜欢的,你做的我都喜欢。我只是太惊讶了,我都不知道你会做菜了。”
贺钧看了一眼他的手,又迅速移开视线,“坐好。”
时然收回手,但还是侧头认真的看他。
贺钧不想说他只会做鱼,“下次再让我妈给你做,今天先去红玉坊。”
晚餐时间的红玉坊客盈满座,外面还排着两百多号,时然看了看贺钧,以前这人就最不爱排队。
他刚想说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贺钧长腿已经迈入店里,见他还愣着,又拍了一下他的脑袋示意跟上。
时然心里疑惑不止,贺钧跟服务员交谈了两句,他们就被带到了这个小包间。
照例点了金钱肚,服务员给他们沏好茶便离开,时然边喝茶边偷偷看他,这怎么就能直接进来了呢。
贺钧一手玩着茶杯一手随意的搭在椅子上,懒懒的抬眼看他,“想问什么就问。”
时然咽咽口水,小声猜测:“你是不是,跟那个服务员姐姐有什么关系?”
“……”空气瞬间凝固。
贺钧差点被他气死,“我有贵宾卡。”
时然恍然大悟般点点头,语气很是感叹,“现在红玉坊都可以办这样的卡啦,果然跟以前有许多不一样了。”
想了想,他又问:“可是服务员怎么都认得你?现在都时兴刷脸了吗?”
贺钧看他颇有坐实小烦人精称号的趋势,只想立刻止住话题,“可能因为我有钱。”
时然:“……”
恰好服务员上齐了菜品,最后上的一道是时然以前来吃的时候还没有的新品,厨师将与客人面对面,根据客人对酸甜苦辣咸的喜好当场调制。
但令时然目瞪口呆的不是厨师超神的cao作,是厨师对贺钧口味的了解,仿佛已成私人厨师,如同……已经来过许多遍。
时然第一筷夹的就是那道新菜,入口才知方才厨师问他喜欢何种口味时贺钧说的‘和我一样’是什么意思,不过尝了两口,这道菜迅速在他心中直逼金钱肚的霸主地位。
他吃得心满意足,偶尔给贺钧夹的菜被对方吃下去也觉幸福。
茶过半饱,贺钧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了起来。
时然见他犹豫了一下才接起,坐在对面又看不清来电人,心里被小猫挠过似的,好奇。
那两人的对话很简短,贺钧都只是“嗯”,时然心里猜想着是哪个倒霉下属,只是贺钧挂断前的最后一句话让他顿住了筷子――我现在过去接你。
时然和他对视了一会,看他把手机放进口袋,才问:“你,不吃了吗?”
贺钧点头,刚想说什么,看到他暗下去的眼神又突然开不了口。
时然放下筷子,妥协似的看着他,“那你快去吧,我一个人慢慢吃也可以吃完的。”
贺钧终于忍不住伸手揉揉他的脑袋,“是孟亦,他腿疼得厉害,让我带他去医院看看。”
时然捉住他的手腕,力道是大的,嘴上却催促道:“那你快去吧。”
贺钧没挣脱,也没让他放开,他几不可闻的叹了声气,低声说,“时然,要不……你在这里等我,我办完,就过来接你。”
感受到掌心下的脑袋点了点,他才推门离去。
时然慢悠悠地把剩下的金钱肚吃完,他是想问的,孟亦的腿是怎么受伤的,明明林楚才是他以前玩得最近的朋友,为什么处处照顾他的人就成了贺钧。
回来这么久也没个人跟他说说,若是有人能主动告诉他这些事还好,他是不愿去问的,一是有失礼貌,二是戳人伤口。就像他自己也藏着掩着身上的疤,也许孟亦也不想让人知道的,只不过腿疾无法掩饰罢了。
这么一想,时然又有些同情他,兄弟朋友一起长大,此后打球游泳纵马这些玩乐之事他却只能看着。
他又想到贺钧,如果贺钧受伤了,他不敢想象,也绝不允许。那个人那么骄傲,在哪里都意气风发运筹帷幄,千万要顺风顺水过一生。
时然一个人在包间里胡思乱想了半个小时,天色渐晚,外头还有人在排号,他吃饱了,不想占着位置,又觉得贺钧应该没那么快回来,索x_ing出去对面也排个队买杯n_ai茶。
他喝完了一大杯,差点把小肚子都撑圆,只好一路逗逗小狗撩撩小孩陪他消食。
八点半刚过,时然回到红玉坊外面供人等候的地方坐着,手机只有百分之二十的电他也要玩消消乐。
玩了一会,纪田田又给他打了电话,两人跟商讨国家大事似的一直说到他手机自动关机,时然还有些意犹未尽,他也知道贺钧说了来接他就一定会来,有没有手机联系应该没有影响,如此他开了小桌上的五子棋,自己和自己玩起来。
这边的贺钧却有些心烦,孟亦让医生摆弄了半天,查不出缘由,但他就是说疼,医生不得已给他覆了些药膏,腿上刚包好,孟亦又拉着他说要做个全身检查,一弄两三个小时过去,贺钧对着他越来越不耐烦,偏偏有火不能发,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变成这样忘恩负义的人。
孟亦正在等医生抽血,看他倚在门边皱着眉头看表的样子,心里说不清是快意还是难过,唯语气平静,“贺钧,还有几项没做,你有急事吗?”
贺钧看他一眼,径直拿着手机出了病房。孟亦算准了他有急事也不会走。
他打了时然的电话,却一直显示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六年前的恐惧感重新出现,他的右手控制不住的发抖。
再拨几次,结果相同,他又联系不到时然了。
他不敢再等,急急打电话告知林楚过来,返回病房时孟亦被他y-in沉的脸色吓了一跳,匆忙交代会有人来接又立刻转身离开。
贺钧一路狂飙赶到红玉坊时,就看到那个让他担心得发疯的人正坐在小木桌前无聊的撑着脸发呆。
时然余光瞥见一抹高大的身影朝他走来,他转过头,顷刻间眼神亮了起来,笑容里带着无法忽视的喜悦,“贺钧!”
贺钧把还在微微颤抖的手c-h-a进口袋,看到他一副天真无忧虑的样子,什么火气都消散了,只是面部还僵硬着,“你手机呢。”
“没电了,”时然有些不好意思,又对他解释道,“但是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万一呢,”贺钧问他,“万一,我要陪他一整晚呢。”
时然愣了一下,他没想过这种情况,但还是认真的给了答案,“第二天你也会来接我的。”
“那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一直在这里等。”贺钧靠他很近了。
“我会的,一个晚上,两天,一周,”时然得仰头看他了,黑玉的瞳孔像要把人吸进去,“多久都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