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之还不能去,以后你就明白了。”
那天早上父亲说的话像是给他留下了一个未解的谜。
但他从来不曾明白。
这个谜注定永远都解不开,因为真正不明白的人,已经不在了。
“啊——”一声惨叫之后,钢管迟迟没有砸下来,唯独原本在自己手里的那根落在了脚边,发出声响。
他奇怪地睁开眼,看见先前在自己面前挥舞着钢管的人正和一个陌生人抱着滚在一边,两人挣扎着正要爬起来。
一只手环着腰快速把他捞起来小心放在Cao坪上,铭铭撅着屁股乐颠颠地跟在他身边。
安置好邵羽之,骆嘉铭寒着眼回到那几个男人身边,一脚踩在钢管的一端,钢管从地上弹起,斜飞了出去。刀疤男正举着钢管扑身而来,眼见状况不对脚下一顿,脸上被钢管实实地砸出一道红印,原地抖了两下,歪歪扭扭地朝后倒了下去。
除了刀疤,加上刚才扔过来那个还有四个人。然而哪怕一拥而上也不过是毫无默契的一盘散沙,手上的钢管不听使唤,还会磕碰到自己人。
骆嘉铭三拳两脚收拾了剩下的人,冷冷地看了这群不自量力的家伙一眼,朝邵羽之走来——
“危险!”一根钢管从远处朝他的后脑勺飞来。
若不是听见钢管劈开风的声音,邵羽之也没有注意到这伙人还有其他同伴。
骆嘉铭闪身出腿往上一带,钢管被拦截,改变路径,向上朝半空飞去。他又是一个干脆的旋身踢,将钢管踢飞出去,数秒之后,“啊”的一声,居然从树上掉下来一个人!
“受伤了?”解决完漏网之鱼,骆嘉铭在邵羽之身边蹲下,轻轻捏了捏他的膝盖,活动了一下他的关节。
“没……没有。”
邵羽之没有骗他,钢管碰到他膝盖的时候已经脱手,没有什么力道。当时他被忽然扑出来的铭铭吓了一跳,没有防备,才会腿软跪下。
他撑着骆嘉铭的肩正要站起来证明自己并无大碍,不料站到一半身子一轻,被骆嘉铭打横抱了起来。
他急了:“我真没事!”
铭铭抬着头乐呵呵地冲他摇着尾巴。
“……”
他提防地朝地上扫了一眼——那几个赌徒果然在朝他们看!脸上的鄙夷之情毫无遮掩。
骆嘉铭以为他担心这几个人趁机反击,为了让他安心,解释道:“小腿断了,没那么容易爬起来。”
“……”这是重点吗?!
骆嘉铭又此地无银地解释道:“不小心弄断的。”
“……”他会相信吗?!
不过骆嘉铭何必多解释这一点,他也不至于人家都来索命了还圣贤地不伤对方一根手指。
“他们都看着呢……”邵羽之终于红着脸把自己不自在的原因说出口。
他发誓他看见某变态嘴角一闪而过的笑。
骆嘉铭垂眼冷冷道:“还想要眼珠子就把眼睛闭上。”
那几个赌徒立刻乖乖闭上眼。
“……”邵羽之十分无语,现在让他们闭上还有意义吗?
但骆嘉铭显然不打算放他下来。
“怎……怎么回事?”一个穿着制服的青年跑近,看见霸着道的货车和地上躺着□□却紧闭着眼的几个人吓了一跳,“这不是今天那家搬家公司的车吗?”
“你!快!放!我!下!来!”趁着卡车身体还能遮掩一二,邵羽之压低声音警告骆嘉铭,说一个字就在他胸口捶上一拳。
骆嘉铭却跟个没事人似的,走到保安视线中:“是哪户叫的搬家公司?”
卡车后面忽然走出一个人……不,两个,小保安吓了一大跳。待他看清来人是谁后,立刻又淡定下来跟两人问了好,“骆医生,邵总。”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诧异,甚至没有对面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幕提出什么疑问,邵羽之一瞬间产生了自己才是反应最奇怪的那个人的错觉。
小保安向对讲机问了话,确定了人,“是东11住户。”
骆嘉铭点点头。
“要……报警吗?”小保安询问道。
邵羽之一瞬间心生欣慰,然而——
“不用。”
“报警。”
毫无默契的两声回答,两人互相看了一眼。
“好的。”小保安笑得很有分寸,模棱两可也不指明是在回答谁。
“给我报警!”邵羽之冲他吼出声,末了转头瞪了骆嘉铭一眼。
小保安小心地用眼神示意骆嘉铭,被邵羽之瞪了回去。
能不能有点作为治安维护者该有的法律意识?
见骆嘉铭没有什么表示,小保安陪笑道:“好的好的,我马上就去报警。这边不是摄像头死角,该拍下来的东西应该都拍下来了,如果警方那边有什么需要配合的我会来通知你们,接下来交给我就行了。”
说完他朝对讲机说了几句话,似乎是叫同伴过来善后。
骆嘉铭好心地提醒了一句:“腿断了,搬的时候小心点。”
“诶,好!”果然是专业素养极高的保安,没有多问一句不该问的。
骆嘉铭扫了眼还躺在地上的几个赌徒,思考片刻,横抱着邵羽之转身离开。
铭铭轻轻朝他背影叫了几声,见他没有反应,只好自己转头叼起链子跟在他后面。
邵羽之猛然反应归来刚才骆嘉铭一直抱着自己,而自己也自然而然地环着他的脖子,脸“噌”地一红,挣扎着要下来。
“我真的没事!”
骆嘉铭勾着他膝盖弯的手一紧,邵羽之反s_h_è x_ing地一缩腿。
“疼就别忍着。”
“……只是擦伤。”邵羽之语气没那么坚定了。
骆嘉铭没说话,抱着他往回走。
“铭铭。”邵羽之看见蔫嗒嗒跟在两人身后的铭铭,朝他伸出手。
骆嘉铭回头看了眼铭铭,矮下身。
邵羽之伸手从铭铭口中接过狗链。
前一秒还委屈巴巴的傻狗子立刻乐得原地蹦了两下,扭着屁股跟在两人身后。
于是骆嘉铭抱着邵羽之,邵羽之牵着铭铭,两人一狗,迎着夕阳往家走。左边是一条小河,右边是茂密的树林,身后还拉着两道长长的影子。
安静而美好。
——
“那是什么?”
邵羽之坐在玄关的皮凳上,骆嘉正在铭给他脱鞋。
玄关边上就是餐厅,他一抬头就看见餐桌上面对面摆着两套餐具,两只高脚杯特别显眼。
骆嘉铭手上动作一顿,淡定地把他的鞋放到一边:“没什么。”
邵羽之挑眉:“没什么是什么?别告诉我你一个人在玩过家家。”
骆嘉铭喉结动了动,思考片刻,像是在犹豫,片刻后微叹一口气:“今天是你的生日。”
就不该听陆骁的……他现在还能回想起陆骁笑得贱兮兮的那张脸:“我就是在小姐姐生日的时候用了这招,小姐姐就答应跟我交往了,嘿嘿……”
烛光晚餐?可是他和邵羽之都是吃过晚饭才回家的,他能怎么办……
虽然最后想了想还是觉得这实在太蠢,摆桌摆到一半出去找人了。还好他及时意识到这个计划有多蠢,不然如果他没有去找邵羽之的话……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生日?”邵羽之想了想,“哦,身份证上写的那个。”
骆嘉铭眼神微动:“实际是哪一天?”
邵羽之扯出一个有些无力的笑:“我也不知道。”
骆嘉铭脱下他另一只鞋:“那就是今天。”
“所以……”邵羽之指着桌上的空碟,“这就是我的生日礼物?”
“本来是的,现在……算了。”真的有点蠢,陆骁蠢就算了,自己居然会蠢到去问他的意见,真是见鬼。
邵羽之嘴角抽了抽。
这是送自己的礼物,什么叫算了?!因为今天出了点小意外自己的礼物就没了吗?这也太敷衍了吧!
骆嘉铭脱掉自己的鞋,又把邵羽之抱了起来。
邵羽之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此时心情不佳,黑着脸戳了戳他:“把铭铭擦干净先。”
骆嘉铭转头对铭铭道:“去笼子里呆着。”
邵羽之看见他惊人的举动一时忘记了生气,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更让人吃惊的还在后面——
铭铭委屈地“嗷呜”了一声,低着头小跑进了笼子,还用爪子关上门,上了栓。
“???”他吃惊地看着铭铭,这只傻狗子应该只是被骆嘉铭的冷漠吓到跑到最有安全感的笼子里了吧?
“不用管他。”骆嘉铭抱着邵羽之上楼。
“诶等等!”邵羽之挣了两下,骆嘉铭紧紧地抱着他没撒手,“那点小伤不影响我行动,又没伤筋动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