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半个身体都泡在水里,耳边还有潺潺的流水声。
这是什么地方?地下暗河吗?
她抹了一把脸,第一时间的想法居然是有水喝了。
手上粘腻一片,她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是她知道,这是血。
西德狄格艰难地摸着自己的手机,她的半个身体都卡在车里,动弹不得。
她努力地变化了几个姿势,终于把手机拿了出来。
她打开,屏幕的光照亮了她的脸。
被水泡了几个小时仍然可以用,虽然一点信号都没有,西德狄格还是对手机制造厂予以了充分的赞许。
等她出去非给那个厂家发给荣誉勋章之类的。
借着光她看见了自己现在的样子。
手臂上全是擦伤,腹部不知道伤在哪里了,又麻又疼,血和冷汗淌到她脸上的伤口里,让她疼得发抖。
水没过了她大半的胸口,这还是她勉强支撑着的结果。
在水流和钢铁的夹击下,西德狄格已经感受不到下身的存在了。
不行,她不能在这。
至少不能在车上。
在车上她的腿迟早会废。
西德狄格吃力地推了一下夹着自己腿的前座椅,座椅纹丝不动。
她不能……
控制器可以调高座椅!控制器在哪?
西德狄格打开手机,照着车里的水。
水并没有那么深,主要是她躺着的原因才让水没过了胸口。
不远处,一个半透明的金属物体在水底亮晶晶的。
西德狄格拼命地绷直手臂,最后拿着手机把控制器“划”到了她能碰到的地方。
她打开控制器,选择了按键。
座椅一动不动。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没事,总还有……
咔的一声,座椅摇摇晃晃地抬了起来。
但是摇晃的不止是座椅,还有整辆快要报废的车。
西德狄格打开车门,跳了出去。
或者,滚下去更合适。
她太高估自己的身体状况了,她的腿在腾空的那一刹那就落了下来。
西德狄格结结实实地摔到水里。
她骂了一句,把水吐出来,慢慢地站起来。
她再看一眼车,座椅又砰地砸了回去,把整个座椅都堆死了。
西德狄格靠着冰凉的墙,勉强支撑着身体。
她胡乱地想着辛西娅在干什么,她们有没有告诉辛西娅,如果告诉了辛西娅,她现在是什么反应。
不行,不能告诉辛西娅。
她现在什么事情都能处理完,告诉不仅帮不上忙,还让她担心。
不能让她担心。
她现在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好就行。
西德狄格手指死死地抓着墙,泥土陷进了她的指甲里。
她现在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把直接留长点,这样嵌在里面还能更方便。
她不能死在这。
她说了她得葬在西敏寺,这是什么地方?
她仰靠着墙,用力地吸了几口气。
流水划过她伤痕累累的肢体,她从疼到毫无感觉用了几个小时。
她得葬在西敏寺,和辛西娅合葬。
她们的墓碑上要写着:最伟大的帝国总统西德狄格·海恩·西莫与妻子辛西娅·唐·厄诺斯的墓碑。
墓志铭写什么?
我一直在你身边?
我一直在你背后?
她裂开嘴,吃力地笑了一下。
可能是伤到了内脏,她一口血吐了出来。
不对,不能单纯地写妻子,应该是最伟大的帝国总统西德狄格·海恩·西莫与妻子同样伟大的联盟总统辛西娅·唐·厄诺斯的墓碑。
他们还能把她挖出来,然后等辛西娅百年之后合葬。
她胡思乱想。
鬼知道那时候辛西娅能不能和她合葬,或者和她合葬的不止一个人?
想想就觉得背脊发凉,那个时候她要准备的恐怕就不是一口大棺材,而是一排棺材了。
所以她不能死在这。
她绝度不能忍受自己的墓碑上有那么多的后缀。
她舔了一下嘴角,腥甜让人昏昏欲睡又让人得到理智。
她不能死。
☆、第九章 挚爱
她紧紧地抓着背后松软的泥土, 这应该也是一个矿道。
几次都有泥土落下来。
这什么时候会塌?
年久失修的矿道又经过了炸药的洗礼, 会塌她一点都不奇怪。
她用袖子蹭了一下脸上的血, 淌到眼睛里去了, 太不舒服。
……
“下面有生命体征!”救助人员激动道。
原本都在紧张地寻找生命体征的工作人员一下都围了上来。
队长确认了一下位置,拿着晶体板, 指着上面的矿道图道:“大概在这个位置。”输入数据后马上得出答案,对方道:“从这里挖下去。”
“下面的土经过爆炸之后应该非常松软, ”另一个补充道:“一边添加硬化剂一边挖掘。”
“那会大大增加工作时间!”
“如果不这么干, 我们还没找到伤者, 她就有可能因为碎土下落而窒息而死!”
两方沉默半晌,原本反对的军警道:“加入硬化剂挖掘。”
医生盯着屏幕道:“伤员的生命体征已经很微弱了, 能不能想办法让她知道我们在努力施救?”
“声波到不了这么远的地方, 而且可能造成第二次坍塌。”军警拧着眉。
“这里有钢管!”一个年轻的医生大声道。
军警烦躁地吼道:“所以呢,先生?!您是因为从来没见过这么古老的金属而兴奋吗?”
“不,不是, ”医生立刻解释道:“钢管在这个位置,如果没有偏差的话, 它就在伤者旁边, 我们可以通过敲击钢管传递信息。”
“拿什么传递?对方怎么知道不是因为偶然?”
年轻医生道:“摩斯电码。”他补充道:“是古地球时期传递信息的一种方式, 通过不同的排列方式来传递信息。”
“那也要对方恰好懂才行。”
医生道:“我试试——就算对方真的不懂,我们还可以敲些有节奏的东西来告诉她上面有人。”
在场官职最高的几位官员同意了这个提议。
……
西德狄格靠在墙上,又有土落在了她的头发上。
西德狄格都不想伸手把土扇下来,这次不仅有土,还有背后的声音。
她用手摸到了声源, 是一根被土壤盖住了大半的钢管。
对方敲得很有顺序。
如果不是人的话,很难做出这种效果。
西德狄格在这个时候却非常冷静,她知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为了防止希望落空后自杀,她轻轻地用手敲了几下。
传到上面的声音似乎是一种鼓舞,对方的敲击速度变快了。
西德狄格发现对方很有规律,他第一次敲的很短,然后变长,继续变短、变长、最后又变短。
这是什么?
如果单纯地想告诉她有人在上面为什么要这么复杂,还是无迹可寻的复杂?
她贴着钢管,仔细地听对方的顺序。
短、顿了段,长、短、长长,又顿了一下。
这是摩斯电码?
辛西娅曾经对这个东西很感兴趣,有些话甚至要写一张密码纸给她。
西德狄格直接把纸给了密码专家,得出来的结果是:今晚来我房间。
当时那位德高望重的老专家脸比上了油的枪还黑。
有了这样的前车之鉴,西德狄格也学了一些这方面的知识,这次的内容还算正常,不过谁能保证下次的是什么?
西德狄格皱眉,她按着声音的顺序在手上模拟,不是单词,是……字母?
对方每一个字母都顿了一下,这一句话的传达足足有五分钟。
“你还好吗?”
之后就没有声音了。
西德狄格简短地敲了一个不。
她开始明白上面人的用意了,不仅仅是为了要让她知道上面有人营救,还要吸引她的注意力,让她能坚持更长时间。
她又敲了水和受伤这两个单词。
“她说什么?”军警焦急地问。
“她说她不好,下面有很多的水,她还受伤。”
“鼓励她别放弃,我们马上,马上就能救她出来!”
医生又敲了别放弃。
西德狄格摇头,勉强地笑了。
她敲了不会。
对方很快就开始问她的名字。
西德狄格不知道上面的情况怎么样,也不知道上面有没有参与爆炸袭击的人,她敲下翠西冯。
当年她骗辛西娅时用的就是这个名字,如果爆炸的消息已经人尽皆知了,那么辛西娅看见这个名字可能会放心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