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天赐礼都快维持不下去了。
没见过把功绩往外头推的,差点他就信了!好歹想起来这沈肃名头可不就是方家传出来的?既是方家传的,哪里会有假!毕竟先前从来没在京城听过沈肃这么号人物,突然这么冒出名声来,这会儿又是百般想划清干系的模样,这般怕事,定不是他自己传的,方家还是颇为看重他的,没跑了。既然得方家看重,学识也就不会差了。
沈肃一心撇清,胡天赐也不好继续掰扯,CaoCao寒暄几句,就识趣告辞离开。等人一走,沈肃拿了账本,一把抓住还有胆子凑过来的白落梅,账本往人怀里一丢,眉眼轻佻,斜睨着他道:“这般厉害,想来这账本也无需我来看,白掌柜自个儿就能看了是不是!”
话音落下,迈步就走,任凭白落梅一脸懵圈模样,抱着账本苦哈哈地望着沈肃背影,演那望眼欲穿。
“掌柜的可在?”
一中年男子进门拦住沈肃问道。
沈肃抬眼,见是这铺子的主人,前头便是从他手里租来的,他也见过沈肃和白落梅,当时便说的白落梅是掌柜。开业不足十日,这铺子主人找上门来能事好事?沈肃侧身,将人往楼上客房引道:“王掌柜,楼上请。我马上请掌柜过去。”
王掌柜看了看周遭客人,神色不太好,但还是点了点头跟着沈肃往楼上客房走,毕竟他要说的事,在这边说起来委实不方便。
沈肃路过白落梅身侧,拉了他一把,示意去三号房,自己先领着王掌柜过去了,白落梅把账本放好,找来伙计交代一句,自己赶紧过去。
推开门,只见沈肃面色不太好,而王掌柜把一份协议搁在桌面上,手指点了点,对白落梅道:“白掌柜,我这铺子预备收回来。”
顿时白落梅面色也不好看了。
王掌柜长叹道:“两位,实在是……我也是舍下我这老脸的。当初租给你们,虽说好租五年,是想收了租钱,好叫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有本钱做点买卖。唉,可惜他脑子笨,不如白掌柜和沈先生这般聪慧,随便折腾一个吃食买卖,这生意就这般红火……我想着要把铺子拿回去,叫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便是不如你们,也算是个买卖不是,起码饿不死啊……”
沈肃沉着脸道:“王掌柜,这恐怕不合适吧,咱们可是签了协议的。”
王掌柜连连点头,摸出银票来,跟着协议一块儿推过来道:“对,是我理亏,所以我也不说什么。违约要赔偿的银钱我带来了,你们数数。”
简直要被这人气死。哪里是他儿子要做什么买卖,他儿子一向都在外头做买卖的,不愿意回来继承铺子。这铺子先头便是这王掌柜自己勉强开着个面馆子,起早贪黑不说,还真赚不着什么银钱,这才转手租了出去。
且当时是这王掌柜硬说要协议要定个五年的,生怕万一生意不好,铺子再转回去。如今一看便是觉得生意好了,眼红了,想着烧烤瞧着简单,起了把铺子收回去的心思。
白落梅抬手按在沈肃肩膀上,捏了他一把,权作宽慰,自己看着王掌柜笑道:“王掌柜,既然你连违约要赔偿的银钱都带来,想来是定要收回铺子的。我们也不强人所难,毕竟要铺子,京城还能少了去?不过有一点要说清楚,这铺子当时到我们手里可算是家徒四壁,是我出了银钱整修的,可花了不少银钱,我们用了才不足十日,这银钱你总要补还给我,你说是不是?”
“自然,自然。”王掌柜一幅只要愿意还铺子什么都好商量的模样。
沈肃听到白落梅这般说,哪里不知道他的鬼心思,干脆安静呆着,让白落梅出头解决。
只见白落梅伸手挡住王掌柜的殷勤,噙着笑继续道:“王掌柜莫急,我还没说完。”
“你说,你说。”王掌柜示意。
白落梅笑道:“还有这些桌椅板凳,烧烤架子,杯盘等等,全是后头我采买的,当时从王掌柜你那租来时候,那几张桌椅板凳,王掌柜自己说不要,我也就丢了。如今这东西可全都是我的,我也不说转给王掌柜,毕竟做着生意,我再重新采买太耗时,这些我全都要带走的。”
“这……这怎么行……”王掌柜面露难色。
那些东西他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买,便是找齐了,也好一段时辰了,自己还想着借着他们这热闹好生赚些银钱呢。
白落梅敲了敲桌面上的协议和银票道:“王掌柜,明人不说暗话。虽说我说的这些东西没写在协议里,但当时铺子里有什么,白纸黑字写得清楚,你也白纸黑字写下说不要剩下的那点桌椅板凳。你若是不愿意,却要硬拿回铺子,我只能报官了。”
王掌柜脸色铁青。他本身信心满满来的,毕竟他愿意给违约赔偿,于理,没什么不对。于情嘛,他说了是为不成器的儿子谋个出路,可怜天下父母心,他们总会答应的。但他没想到,白落梅会在这里等着自己。报官?他打听过姓沈的是举人,这姓白的是秀才,便是到了衙门,那都是不用跪的人物,叫旁人一瞧,怎么都是自己的错,那生意还能好吗?
白落梅一幅好商量的模样道:“王掌柜可以好生回去考虑考虑,我们不着急。等王掌柜想好了,再来找我们,算清楚了,我马上就搬走,绝不多留半刻。”
他起身故意扶沈肃起来,然后道,“外头还挺忙的,活计忙活不开,我和定安就不多留王掌柜了,先忙去了。王掌柜可再坐坐,不过一会儿该有人来了,这客房也要待客,恐怕王掌柜也不能坐太久。”
沈肃面色端正,努力咬着唇,才没笑出声来。
王掌柜面色青青白白的半天,伸手收好桌上协议和银票,当时拿出来是想摆出自己照章办事的态度来,这会儿再自己收起来,面皮丢光!
白落梅好笑着示意道:“王掌柜这就走了?慢走。”
王掌柜扯着面皮笑,实在不想寒暄,风也似地,一阵,就出了铺子。
等人走了,白落梅把房门一关,全然不是cao心铺子里活计忙活不过来的模样,对着沈肃卖惨道:“定安,咱们要没铺子了。求一笔银钱,我要出去找新铺子了。”
沈肃宽慰道:“起码从王掌柜手上多抠些银钱出来,左右咱们亏不了。何况这几日咱们也赚了不少银钱。不如想着凑一凑,能不能买一处铺子,省得再有那等红眼的。”
“先租吧。”白落梅道,“京城转卖的铺子少,先租着,等找到合适的,再买了。”
沈肃点头:“也好。”
见白落梅兴致不太高,想着是头回开了铺子,正高兴叫人泼了冷水,膈应的,伸手想拍他脑袋,好吧,个儿不够,只能拍了拍他手臂道,“王掌柜这般行事,不能只叫他赔银钱便罢了。咱们不是说每日一成银钱要充做李家军军资么?立马贴出告示去,说是铺子要被收回去,说很快就要歇业了,咱们今儿起开始酬宾,想着临歇业前多赚些,好往李家军那边送些。不用多久,王掌柜就会求着咱们回去。”
白落梅顿时高兴了:“对,风口浪尖他凑上来占便宜,咱们叫他有来无回。”
沈肃赶人:“那还不去招揽客人?”
白落梅请人道:“定安字好看,这告示还是你来写才行,我就做做活计,多招揽些客人过来。想来这两日会忙得很,那些个文人书生该一窝蜂的过来。只是不知王掌柜能多久被查出来是这铺子主人,又能对上流言,撑多久。”
沈肃嫌弃赶人,等白落梅老实去揽客了,自己回到柜台后头,研磨,提笔写告示去了。告示写好,不等告示上的墨干,就往外头牌子上一贴。
果然引来一大波人,写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不说王掌柜逼迫,只说可怜父母心,为不成器的儿子cao碎了心,想着好歹收回铺子给儿子做个安生之所,还答应违约赔偿等等。然后便是说因着没想到铺子要被拿回去,所以酬宾,多赚些银钱,好多捐赠些给李家军做军资。最后再提说要寻铺子,有要转租或卖的,都愿意相看。
“这铺子掌柜是谁?”
“还有这等事?这儿子也是不成器,如今父母在,尚且能依靠,以后父母去了,这不成器的也守不住铺子哟。”
“可不是,唉,可怜父母心啊。”
“你们莫不是与白掌柜一道被骗咯,要是要把铺子留给儿子做买卖,怎么早不留?这铺子开了才不到十日,就忽然冒出个要做买卖的儿子了?不是太怪了吗?”
“对啊,这上头写着是签了五年协议的。要留给儿子,怎么也不会这般签的!”
“明显是这铺子主人眼红了。不说全京城,白烤生意可是珍格格洛阳街最好的,连风月楼都给比下去了。要不是白烤只接受预定位置,这外头排队该排到结尾去。”
“啧啧啧……”
第55章 55
有人起了头,说白烤铺子前主人王掌柜眼红,瞬间就有其他人围观群众给补上了细枝末节。
“我知道的,这原先是开着面馆的。那面哟,真他娘的难吃,生意是差的不行啊,一日能卖出三碗面都是多的。王掌柜也是没法子了,这才把铺子租出去的。”
“哎,你一说我想起来了。是的,这原来是个面馆。”
“那是真有儿子还是假有儿子?”
“儿子倒是真的有,不过嘛,听说他儿子不在京城,是在北边做买卖,说是买卖做得很好,赚了不少银钱。他儿子嫌面馆不赚银钱,开着怪累的,这才让租出去。那会儿我看王掌柜挺高兴啊,可劲儿地夸儿子呢。”
“那怎么忽然又要把铺子拿回去了?”
不用人说了,这会儿所有围观群众都明白了。还能是为什么,看了人铺子开得好,眼红了呗。何况瞧着只是烤烤r_ou_、蔬果,也没啥厉害的,法子新式罢了,便是吸引女眷的饮品,那也是与药堂差不多的,换汤不换药,很容易就能学了去。
几个在二楼见着这番议论以胡天赐为首的书生们,为铺子主人逐利的面目气愤不已,但王掌柜也没做什么过分的,全是依租约协议做事,也说不出什么错处来,他们还真一时拿捏不了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