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是拥有无限的生命,可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极度的空虚和孤寂感,哪怕身处在人群中,依旧会有一种,无法彻底融入进去,或者说,像是被排斥在外的感觉。
自身的存在感,变得很低,死亡一次,在某种意义上,直接消弱了对活着的渴求,生命似乎也变得不再那么可贵。
这种感受作为人类,大概是无法切身感知到的。
沈岸朝着浴室方向走去。
他从外无声打开轻掩的房门,眼眸一低,便对上了半靠在浴缸里的青年,青年眸光澄然,面孔里隐隐有着困惑,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他在等待着他主动向他解释。
走到浴缸边,沈岸站姿挺拔,只是头颅略微低了一二十度,他视线自许从一面孔上,往下游移,把人放到浴缸里,沈岸转手便拧开了水龙头,热水缓缓往里注入,到这会,已经没到了许从一胸口处,衣服虽然还穿在身上,不过被热水这样一浸,彻彻底底s-hi透,原本就是浅色的衣衫,被水一打s-hi,直接变得透明。
也因此,衣服下颜色鲜艳的一粒,就变得清晰可见。
甚至于,贯穿在上面的黑钻,形状也隐约分明。
许从一见沈岸的目光定格在一个地方,于是顺着对方视线往下,看到了对方正在凝视的地方。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但总归是不太舒服,甚至于让他立马就想起来黑钻钉在身上的那一天。过去了几天,痛倒是不再痛,不过异物感挺明显,毕竟算是人体相当敏感和脆弱的地方,忽然就多了这么一个东西,尤其是在洗澡或者穿衣的时候,它就会很明显的昭示它的存在。
虽心里不太舒服,许从一还是没就此说什么,眼下更为的重要的,是弄清楚,沈岸忽然这样对待他的原因。
许从一抓着浴缸的手指缓缓收拢,沈岸目光隐约有灼热起来的迹象,这种目光不算陌生,之前就在另外一个人身上见到过,所以几乎可以说是一瞬间,许从一就有了一个猜想。
实话说,还真是一点都没有想到,沈岸会对他有想法。
“……我在思考一个问题。”长久的沉默后,沈岸总算开了口。
许从一目光毫无转移,直盯着沈岸,听他具体会说什么。
“如果我把你送回去,他是否真的会兑现诺言,放过我家人。”
眼帘微微一颤,许从一嘴角深抿,的确如沈岸所说,雒伽这个人对他人的生命毫无敬畏心,杀人对他而言,如随手碾死一只虫子那么简单。
沈岸肩膀抽動,状似自嘲地勾了抹笑:“但要让我什么都不做,不送你过去,眼睁睁看着我家人死,也不大可能。”
“我觉得我态度表达的很清楚,用我去换你的家人。”许从一声音有点飘忽,眼神相当坚定。
沈岸看着许从一,摇了摇头,眼里有炙热的火在往外蔓延:“……我更不想失去你。”
这话一出,许从一直接给愣住了,他觉得可能对方在开玩笑,然而沈岸的注视,毫不掺假,爱意浓烈,似即将喷发的岩浆。
蹲了下去,沈岸手落在许从一搭着浴缸的手背上,他温柔又缓慢地往上抚,到许从一的肩膀处,目光炽热,指腹冰冷的温度,穿过s-hi透的衣衫,传递到许从一那里。
血族体温冰冷,浸泡的热流,可以说是两个对立端。
许从一眉头紧锁,就在沈岸以为他或许会生气发怒,毕竟最好的朋友,竟然对自己存了这种占有的心思,忽然的,许从一面色一变,别说发怒,就是刚才的震惊和诧异,都瞬间烟消云散。
一只s-hi漉漉的手举到了沈岸身前,那只手抓着沈岸衣领,将他往下方车。
原本就近的距离,这下直接缩短到彼此的呼吸都缠绵在一起。
近距离观看,青年的眼眸并不是全黑,而是带着一点淡淡的褐色,像岁月沉淀的琥珀,蕴含着许多未知的秘密,沈岸直勾勾盯着那双眼眸,也看着里面自己缩小的身影。
许从一眉头舒展,眼眸里似有潋滟波光,他抿紧的嘴启,靠近沈岸耳边。
气息s-hi热,一开口,酥軟的嗓音就令沈岸心尖一颤。
“那么,你现在这样,是准备做什么?”
笑声从胸腔里溢出来,低低沉沉的,厚重又深远。
“你觉得你能打得过他?他杀人的时候,你见过吗?我见过,一共二三十号人,被他和他的手下,几乎眼睛都没有眨,就全部杀了,后来还放了一把火,烧成了灰碳。”
“这样的人,沈岸,你觉得你能赢得过他?”
许从一唇角一缕玩味的弧度。
沈岸听着他说的这些话,还有看到他突然转变的表情,有一瞬间觉得,面前的这个人很陌生,不是他过去认识的那个,他眉目都隐隐含笑,可仔细去看,能够发现,眼睛里其实没有多少情绪,他不在乎发生了什么,不在意将来会如何,如果真要说一些出来,他在期待,他在享受,更有甚者,他在暗里推动着,让事情变得更难以控制。
“你……”沈岸手下微微施加力道,他听到自己艰涩的嗓音,“喜欢他?”
这是他不想问的问题,可是就这么自己从嘴里冒了出来。
许从一眉头轻轻一挑,竟是没否认,反而点头承认道:“对啊,我喜欢他。不会喜欢你。”
后面那句话其实可以不用说,但许从一意外地觉得逗弄面前这个人,好像有点意思,于是就补充道。
沈岸手自许从一肩膀上拿下来,许从一抓住他领口衣襟的手指顺势松开。
站起身,沈岸又退了两步。
整个人顿时显得失魂落魄,他愣愣地看着水里的人,下一刻,脸上忽然发狠,一步跨过去,手肘撑在浴缸上,扯着许从一胳膊,把人提拉起来,伏身就狠狠朝他嘴唇咬下去。
第160章
锋锐的獠牙, 轻而易举就咬破了细嫩的皮肤, 鲜血顷刻涌出来,沈岸喉骨上下不住地滚动, 呑吸着往口腔里流的鲜血, 腥甜幽香, 如同甘醇的陈年老酒一样, 馨香味溢满唇齿。
微眯着眼系享受着鲜血带来的美好味道, 怀里的人安安静静, 一双琥珀透明的眼沉寂地盯着他,沈岸掀起眼帘,和咫尺间的眸光笔直对上。
死寂的心脏, 似乎在一刻恢复跳动, 砰砰砰,在胸腔里面有力强劲的搏动。
沈岸箍住许从一胳膊的手,用力到几乎要嵌入进对方的皮r_ou_里, 他吸食了足够的鲜血,暂时身心都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稍微起身往后退了一点。
面前一张脸,冷静平淡, 脸色泛白, 但唇色被鲜血染得绯红,青年嘴唇微微张着,唇瓣缓慢勾起,笑意在唇角凝结。
明明出于极端的弱势, 却仍旧用那么淡漠到极点的视线盯着沈岸,给沈岸一种,对方骨子里在轻视他的感觉。
“怎么不继续了?”许从一嘴唇微動,声音仿佛隔着一层细细的薄膜,难以捕捉到。
沈岸瞳孔微收,眸色一时间深得不见底。
“人类的x_ing命脆弱,但血族也并不是刀枪不入,沈岸,为了你的生命着想,我劝你还是就此打住。”只是一种建议,不是出于对沈岸的关心,他看得出来沈岸对他有欲望,他将他放在浴缸里,怕就是出于那种目的。
其实若真的被沈岸碰了,对于许从一而言,不会对他有什么影响,一具皮囊而已,是生还是死,都不过只是一种不会永恒的状态。
无所谓,对他来说无所谓。
可他不是逆来顺受的人,如果可以改变,如果可以令其他人为他而纠结烦恼,他会有一种扭曲的快感。
至于在沈岸那里,当然是理解成许从一在替他着想,他不是那种不顾一切的人,当一时的冲動过后,理智很快就回笼,的确如需从一所说,血族生命是看起来无限,可他们的身体不是钢筋铁骨锻造,只要力量足够大,骨头是可以被拧断的。
“你……不在乎?”不在乎碰触他的人是谁,不在乎身处何种环境,沈岸看着许从一,犹如在看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
许从一摇头微笑:“我应该在乎吗?”
如果他要在乎,估计这会已经不知道疯了多少次了,沈岸永远不会知道,他曾经经历过什么,他来自哪里,他以后会去往何方。
他们只是在这个世界有交集,一旦离开,谁都不会认识谁。
沈岸嘴唇一动,似乎想说点什么,然而发现,恐怕说什么,都不会令许从一情绪上有任何变化,他转开身,走出了浴室。
到外面卧房,沈岸看着平铺的床铺,他舌尖舔了一下嘴唇,将沾染在上面的鲜血给呑咽下去。
第一次,他发现自己原来是个胆怯的人。
在浴缸里待了有一段时间,直到热水变得微凉,力量总算回体了一些。
许从一扶着浴缸边缘,缓慢跨出去,衣服都s-hi透,穿在身上很不舒服,一颗颗解了扣子,脫下衣服,抽了皮带,褪下裤子,许从一站到了挂在墙壁上的蓬头下,拧开热水,洗了个淋雨,浴室里没有睡衣,好在有一条浴巾,扯下来,擦拭净身上的水,围在腰间,没多做什么停留,许从一拉门出去。
外面空旷旷的,没有其他人的影踪。
许从一到衣柜翻出一套睡衣,快速换上。
“你刚刚为什么挑衅他,难道不怕真的激怒他?”系统声音有着明显的疑惑。
他知道沈岸是什么样的人,从过往的短暂相处里,许从一可以说,比沈岸自己都还要看得清楚。如果沈岸真的继续下去,那么耽美线的目标,许从一觉得,或许该有沈岸来担任了。
这些世界的某些潜在规则,他已经有了一定认知,不会有那样的存在。
“他不会的。”许从一望着窗户外的黑夜,浅浅笑着。
“明天和沈岸走的话,女主这条线,多半要断了。只差二十就满值了……”系统语气里隐隐有着惋惜。
许从一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言情线没了,还有耽美线,那条线,怎么都不会断。”
“可涨得很慢,需要特定的条件下,才能擦看到数值,你想好下一次,要怎么去查看?”上次是许从一故意用枪指着自己头,才让雒伽情绪波动异常,如果还是同样的路数,怕是不会再那么容易。
“车到山前必有路,担心什么?”担心也没有用,烦恼解决不了问题,显然比起来,许从一比系统要有信心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