瘿木又叫影木。它并不是指某种树木的名字,而是代表所有长有结疤的树木。而结疤又称瘿结,这是树木病态增生的结果。
在柔美月光的映衬下这棵长满了瘿结的树木,显得可怖极了。粗壮的树身和裸露在土地上的树根都有或大或小的瘿结,要是密集恐惧症严重的人,估计看到要吐血了。
“景凝姐你为什么总是睡在这里啊?这树生的这么丑。”魄奴的声音响起,让几人的目光随着转到了树上。只见树上的两个人影,一躺一坐。
“因为我喜欢这里。而且这树一点也不丑。它只是生病了,我喜欢它的病中之美。这里能看见月亮,能看见河水,也能看见自己。”景凝似乎抬起了自己的手挥了挥,树木上显现出了她挥动的影子。
“自己?景凝姐你还记得自己的模样?”魄奴又问道。
只见景凝似乎动手拍了一下魄奴的脑袋“你怎么总是问这些没有意义的蠢问题。我们成为了影灵,当然原先的模样也会忘记……而且,我们的模样以后也只能是,一个黑乎乎的影子而已。”
魄奴听完她的话情绪有些低落“那…我们有机会能再次变成,像人的模样吗?”
景凝转过了头看着魄奴“傻妹子,我们成为了影灵就意味着放弃了人的一切权利。只能永生永世当一个影子。”
“魄奴!你又在缠着景凝问什么傻问题!”灵胎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景凝身旁。三人坐在树上说话。
“灵胎姐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喝酒去了吗?”魄奴问。
“我刚过去。发现城西有人卖艺挺热闹的,来叫你们一起去看看。”灵胎斜卧在树上。
“真的吗?那走吧!”魄奴兴奋的站了起来。
“我就知道你最喜欢凑热闹!”灵胎望着兴奋的魄奴拉住了她的手准备去看卖艺。
两人都站了起来却发现景凝倒吊在树上,影子拉得老长。
“景凝姐你不和我们一同去吗?”魄奴问。
“不了。我打算睡一会儿,然后在这附近四处逛逛。来到这儿没多久还没仔细看过呢,你们最近就不用找我了。”景凝晃悠着长长的影子。
“那好吧,我们走了。”灵胎拉着魄奴准备走。
“灵胎姐,景凝姐这样睡不会难受吗?”
“景凝她啊,大概是属蝙蝠的吧。她习惯了,走吧。”一高一矮的两个黑影消失在了树上,只留下一个倒挂着的身影。
景凝穿梭在大街小巷的每一个y-in影里。她快乐的逛来逛去,有什么好吃的就吃两口,什么好玩的就玩两下。反正她只是个影子而已,没人会发现一个影子在偷吃冰糖葫芦,一个影子在偷喝佳酿,一个影子在当地最豪华的酒楼白吃白喝。还有在最贵的裁缝店里,试穿不知哪家的大户小姐定做的昂贵衣裙。
她很快乐,比当人还快乐。尽管她已经忘记了当人的感觉,尽管有些小遗憾,可她还是很开心。她重生于黑暗,存活于黑暗。纵然人间世事繁华,但她的记忆里,仍旧是一片浓稠的黑色。于她而言,这些色彩艳丽的风景都不如给予她重生的黑色。
“掌柜的,做好了吗?”一个衣着整洁的中年男人缓缓进了门,他微微驼着背走向掌柜。
景凝在一旁打量着他。看他的衣着比街上的普通人好些,像是大户人家的仆人。
“好了。昨日就好了,本想着今日亲自送到时府。没想到时管家,您亲自来取了,真是对不住。”掌柜的急忙从柜台后热情的走上前和这个时管家寒暄。
“期限定下的是明日。只是今日经过,前来询问而已,不必着急。”时管家谦和的笑了笑。
“您稍等我这就去取。快给时管家上杯茶!”掌柜的催促旁边的小伙计,连忙招呼时管家坐下。
一会儿掌柜的拿出了一个软盒,小心的放在时管家身旁的桌子上慢慢打开。
景凝也凑过去看热闹,随着这件衣服的亮相,景凝觉得自己真是笨。这么好看的衣服,怎么刚才就没发现呢?
眼前这是一件白色的绸缎,外面裹着不知什么材料做成的白纱的衣裙。没有一丝污垢,没有一个图案。简直就像是天上的云朵那般干净清澈。跟店铺里摆着的那些红红绿绿的布匹,比起来简直不知好看了多少倍。
景凝看着这件衣服思考着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配得上这件衣裙。
“掌柜的手艺真是越发精湛。”时管家十分满意的称赞着。
“哪里哪里。这布料这模样都是出自时家和时小姐。我只是代为动手而已。这件衣裙也只有时家小姐才能配得起。”掌柜说道。
“我们家小姐,一定会喜欢您的手艺。这是工钱和赏钱,那我就先走了。”时管家拿出了钱交到了掌柜的手里。
“多谢时管家。您慢走。”裁缝店掌柜把时管家送到门外。
“时家小姐?”景凝也站在掌柜的影子里看着时管家的背影,想着这时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
“算了不想了,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打定主意的景凝,飞快的融进了时管家的影子里。随着他一同回到了时府。
当她随着时管家走到时府门前时,被时府的景象足足震撼到了。
要说皇宫她是没去过,可她看到过。如今眼前时府的规模,一点都不必皇宫小。里面更是别有洞天,什么山水花鸟,园林别院更是多的数不胜数。在这个像是迷宫一样的时府里绕了不知道多少圈,才进入到了中心。要不是跟着时管家走,她肯定早就迷路了。一路上不光是风格各异的庭院一座挨着一座。走廊里不时就会有三五成群的仆人迈着轻快的步伐经过。
“这时府够有钱的啊!”景凝一边东张西望,一边感叹着。
她跟着管家来到一个房间,只见管家把放置衣服的盒子,放在了另一个更大的木箱里之后就转身去了账房。
景凝可是对算账一点都不感兴趣。但不得不说时家的账房还真是大得吓人。各色珍宝,琳琅满目。金银更是成堆的堆放在大箱子里。时家的屋子密的数不过来,给人一种身处囚牢逃不出去的压迫感,和身处迷宫找不到出口的危机感。
随后她融进了一个丫鬟的影子里跟着她一路走。原来她只是个负责端菜的,到了厨房她混了些吃喝,就无聊的在时府里转悠。
时府太大,还没转完几间天色就暗了下来。
仆人把灯笼蜡烛都纷纷点了起来,她发现几处华丽的屋内,竟用的夜明珠照明。几颗难得的夜明珠就被随意的摆放在屋内各处,发出的光照亮了屋内各处。
她终于见到了时府的主人,时老爷和时夫人。
景凝原以为这家的主人定是妻妾成群。可过一下午的转悠,还真是除了仆人之外,没见到打扮富贵的姨太太们。
原来这间奢华的房间,竟然是用餐的地方。只见大大的桌子上摆满了山珍海味,桌旁站了几个伺候的仆人。可坐在桌前的却只有时家夫妻二人,并无她想的姨太太,也没有那位时家小姐。
仆人们站在一旁沉默不语,而时老爷和夫人也是一副心事的吃着饭,显得有些严肃和别扭。
“不知照儿,近来可好?”常夫人放下筷子一脸愁容。
“夫人。照儿每日都有按时吃饭,一切我们都安排好了,照儿她不会有事的。”常老爷安慰着夫人。
“唉……”常夫人叹了一口气,便不再说话。
景凝听不懂什么意思,不知道这家的时小姐到底怎么了。于是离开了这里想四处找找看。找到了后半夜,也没有找到这家的小姐的闺房。她丧气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时两个小丫鬟提着灯笼走在廊上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
景凝的耳朵马上就竖了起来,融进其中一人的影子里,仔细听着。
“你说我们家小姐究竟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自从我们进到时家以来,我就没有见过小姐一面。”
“那小姐是生病了?”
“不知道,我猜十有八九吧。老爷夫人也不说原因。只是知道小姐住在湖心岛,平日里不让我们靠近那里。”
“你说这么多年我们都没有见过她一面。会不会其实…小姐…她…已经不在了?”
听到这里景凝更是听得一惊。时小姐不在了?不可能吧,她还做新衣服呢,怎么会不在呢。定是这些丫鬟们瞎说。
“胡说些什么!”突然出现的声音让丫鬟们吓了一跳。同样的也吓得景凝一愣。
时管家从身后走来。
“时管家。”丫鬟们低着头不敢动弹。
“以后要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就给我从时家滚出去。小姐的事,也是你们能谈论的。告诉你们,小姐好着呢!以后不要让我再听到谁谈论小姐。今日这话如若让老爷夫人听到,你们知道下场。”时管家严厉的呵斥。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求管家放我们一码,我们知道错了。”两个丫鬟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今日这事,到我这儿就算是到头了。如果有下次,不用告诉老爷夫人,我会亲自……”
“谢谢管家,谢谢管家。”两人不停地磕头。
“走吧。”管家的声音如同圣旨一般,两人逃命一样的离开了这里。
景凝坐在树上看着层层叠叠,纷繁复杂的时家大宅。
“时家小姐,湖心岛。”景凝喃喃呓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