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元在床上辗转几番,刚和凌长风跑出去着实让他感到疲倦,虽然也刚和陆云修吵闹几下,正在情绪化中,但也抵挡不住困意来袭,没几下就睡过去了。
等到他醒来的时候外面又开始下着倾盆大雨,雨声不绝于耳,换做平时,他会听着雨声觉得内心一片宁静,但此时他的思绪一团糟,嘈杂的雨声只让他烦躁不已。
他不耐烦地发出“啧”,快步走到窗前想要关窗,却发现窗是关着的,顿时计划落空,让他一阵不满,伸手把窗大开着,雨顺着风扑到他脸上,一片凉意,惹得他缩了缩肩,但又不打算把窗关回去。
安元低头看到底下马路车水马龙,远处霓虹灯流光溢彩,他就好像受到吸引一样趴到窗口,低头看去,就像是要把脚下一切风景烙印近眼底,然后闭眼安静离去。
肖时雨刚好进来,看到他半个身子都在窗外,不禁吓了一跳,之前就听说过他因为不肯吃药闹着要跳楼,她大惊失色地跑过去把他拉回来,“安元,你不要想不开啊,为了不吃药不值得。”
安元被她拉上来一脸茫然,缓过神来他沉下脸对她冷声道,“想不开?你有病啊你才想不开,把手撒开,别碰我。”
“那你不是想不开你干嘛趴到窗外。”肖时雨松开他,对他脸色转变这么快/感到不解。
“我凉快一下不行吗?”安元心中不快,凭什么她要管着他,只是看一下风景也要被打扰。
“这天气你还凉快什么凉快?下午还淋了雨,别到时候又感冒了。”肖时雨担忧,本来这个时候日常该吃的药他都躲着不吃,要是再加上感冒药,那肯定更难让他吃下了。
“感冒了又怎样?我这不是刚好住院着嘛,就算是感冒了,随便下去开点药打个点滴就好了。”安元冷笑,用着讥讽的语气说道。
肖时雨呆呆地看着他,被他说得差点无话可说,“那你也没必要作践自己的身体啊,生病不是很难受的吗?我这还不是为你好。”
“我偏要作践自己,我偏要难受,又不关你什么事。”安元面色淡漠,心情糟糕极了,说完话就自顾地跑了出去。
“你去哪儿?”肖时雨跟在他后面追问。
安元停住脚步,侧头眼一勾她,冷笑道,“上厕所,你也要跟着?”
肖时雨顿时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安元笑话她几声,抬起脚步走去。
回到病房后肖时雨又不在,他撇了眼床头柜上的几片,伸手把它们扫到地上,爬上床去。
肖时雨回来看到的时候只能无奈叹气,把它们收拾干净,又去拿了新的来放下,看了眼沉睡中的安元,写了张纸条抵在旁边,上面写着飘逸的几个字:记得把药吃了。
此后的几天,安元一直昏昏欲睡,感觉全身无力,就好像沉入了水底深处,被水藻圈住了一只脚,使劲浑身解数来挣脱,遂未果,只能平静地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他不知道自己身上c-h-a了多少管子,也不知道自己进了几次急救室,他只知道自己很想睡去,一直睡去。
“安元。”
昏迷中他听到了一个中年妇女在唤着自己,带着小小的哭声,他认出来声音的主人,那是他被抛弃后第一个让他感受到温暖的人,也是一直宠爱着他的人。
他睁开眼,见她双眼通红,不禁心疼的皱起眉头,干涩的嗓子努力地挤出声音,“院长妈妈。”
院长妈妈听到声响,止住了哭声,起身去盯着他,见是本来紧闭的双眼此刻正迷离着盯着前方,吸了吸鼻子,这些日子来一直紧锁的眉头得以放松,也高兴地绽放出笑容,大喜道,“醒了醒了。”
说着她就去按了一下床头的按钮,然后坐下来温柔地对安元说,“你总算醒了,前些日子我都一直忙着没能来看你,是我不好。”
安元摇头对她一笑,“没关系,不过我好想你。”
院长妈妈听到一直不爱说话的安元居然会对自己诉说思念,心里欢喜不已,伸手摸着他的头,“我也想你啊。”
肖时雨进病房看到他醒来,惊喜地跑过去,“安元你总算醒过来了!”
安元瞥了她一眼,不回答她。
陆云修也赶了过来,脖子上挂着听诊器,来到床前俯身,手里捏着听诊器准备检查一下他的心脏,不料安元把身子侧向另一边,闭上了眼睛。
陆云修当然知道他在和自己闹别扭,本来还生着气的他在安元昏迷的这些日子消磨殆尽,留下的只有对他的担忧。
“我检查一下。”他低声说道,语气柔和。
“不用。”安元冷冷回绝,想起那天的争执就觉得不高兴,心情一下子跌落。
“安元,乖,就让云修检查一下,不会疼的。”院长妈妈和颜悦色地安慰他道。
安元依旧是不肯面对他,也不听院长妈妈所说的话。
“那天是我语气说重了,我跟你道歉,都是我不好,你别生气。”陆云修诚恳地说道,他确实那天情绪毫无缘故地不受控制,说的话也不经大脑思考,因此伤害了安元,他这些天也一直自责着。
“别说笑了,陆医生能有什么错?”安元呛道,说几句话就当是道歉了?不可能!
院长妈妈这才明白安元为何不肯配合陆云修的工作,“你们吵架了?”
陆云修脸色不自然地点头,觉得是自己心胸狭窄了,居然跟一个小孩子起了争执。
“不好意思啊,安元x_ing格从小就是这样,你别介意。”院长妈妈对陆云修柔声道,心里感到不过意。
“没有,那天是我不好。”陆云修羞愧道。
院长妈妈朝他一笑,又转过来对安元哄道,“安元,你就配合检查一下,好吗?”
“不好,我不想给他检查。”
陆云修拿他没法子,只能让别的医生过来帮忙一下,而他在一旁看着安元完成检查。
“什么事非得闹得这么僵,云修都已经道歉了,你就别跟他赌气了。”院长妈妈轻轻地摸着安元的脑袋。
安元躲开她的手,“他道歉我就得原谅?招人讨厌的人可不会这么好说话的。”
他说着,抬眼睥睨在一旁的陆云修,嘴唇一勾,露出冷笑。
陆云修看着他愣了一下,开口道,“我不讨厌你。”
安元听到他这么说,心里顿时燃起怒火,他朝他大声吼道,“出去吧你这个骗子!骗子!”
说着他准备起身去推陆云修,却被院长妈妈连忙拦住,“安元,乖一点,别闹。”
“你就帮着他说话对吧?因为他从小就惹人疼爱,只有我,只有我才是最让人厌恶的,要不然我也不会被抛弃,更不会遇到他!”
他说完就猛烈地咳嗽起来,恍惚间,地板染上了几抹刺眼的艳红,随后他深刻地感受到自己嘴里浓浓的腥味袭来。
作者有话要说: 总算完成!虽然逾期了 (小声逼逼
第12章 和好
这种情况的突发让场上的人触目惊心,急忙一拥而上,询问他的情况。
陆云修动作最迅速,他忙抓紧他的手,“感觉怎么样了?”
安元慌神中手臂躲开他的束缚,低声抗拒,“别碰我。”
当然陆云修这个时候是不会顺从他的意思,“我先检查一下是不是严重的问题,检查完绝对不碰你。”
安元听完心里不悦,这是在宣布绝交吗?
尽管心里难受他也还是乖乖配合陆云修的工作,期间刻意躲开目光,不敢去看他的脸。
所幸这不是严重的情况导致的,只需要用药物就可以控制住,陆云修帮他清理嘴里的残血,弄了点药让他吃下后就出去了。
院长妈妈又突然有事离去了,听肖时雨说,安元在昏迷的这段时间里院长妈妈一有时间就会过来,但是每天到这儿没过多久就又得走了,她这期间待在医院看护安元的时间加起来都不到二十四小时。
安元也理解她,毕竟孤儿院里有三五岁的小孩需要看着。
往后的几天凌长风断断续续会过来陪他说说话,肖时雨也一直守在他身旁盯着,但是他胃口却是越来越糟糕,一连几天都不肯进食,只能靠输液维持身体营养的摄取。
这天的午后,阳光暖暖的透过窗户照进房里,照到床上,安元躺着,一下子觉得浑身暖洋洋的。
自从那天过后,陆云修一直对安元说的那句“更不会遇到他”耿耿于怀,心就像被什么困住,一直在接受着酷刑,片刻不绝。
他在后悔,后悔遇到了我。
这是陆云修内心里跟自己说的话,至此他一直不敢去打扰他,怕他更加厌烦自己。
可他想知道他此刻好不好,身体有没有不舒服,更想要安静地看着他,直到脑海里永远把他的笑脸刻下,犹如刻进骨髓一般,无论岁月如何冲刷,也洗不掉他在他生命里留下的痕迹。
见他吧,见他吧,尽管他不想见,也要去见他。
心里的念头越来越强,陆云修闭了闭眼,起身离去。
陆云修除了查房,其他时候都没来这儿陪他,安元觉得心情低落,眼睛一直盯着门外,希望有那个身影出现。
此时房门口站着那个在脑海里出现了许多遍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安元眼前一亮,眸子里水光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