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叶青？”
“嗯？”难得独自神游被唤回，叶青转头对上端木联疑惑的眼神。
“土豆好了吗？”
“快了。”
叶青心不在焉的加快手中的动作，把切好的土豆块倒进锅里，端木联对着形状怪异的块状物体啧啧咋舌，随即调到大火闷煮，开锅之后倒入咖喱和j-ir_ou_再翻炒五分钟就能上桌。
叶青自觉把碗筷洗干净盛好饭，端木联小心翼翼的浇上酱汁，咖喱恰到好处的颜色令人食欲大增。
和往常一样俩人相对而坐，端木联给叶青盛了碗汤，一个人闷头扒饭。
叶青问他今天怎么一副不开心的样子，端木联用筷子戳着碗口的碎米一时间不知怎么回答。
“……稿子遇到瓶颈了。”
“你今天心不在焉的，有心事吧。”
“没有，可能是因为画到后期思维枯竭了吧。”端木联突然有些害怕，想让叶青不要再问了，但他明白即使自己什么都不说叶青也会从他的一举一动中窥出端倪。
“这份稿子可以逾期，不必勉强自己。”
“嗯，知道了。”
“我相信你的能力”
“嗯。”
“以后还有很多机会。”
“……”端木联有些僵硬的扬起嘴角连感谢都说不出口，他强装镇定的放下筷子站起身来，“我吃好了，稿子……我不会拖的，所以…先去书房加班。”
叶青看着眼前被扒的稀烂却没吃多少的饭菜，耳边是端木联上楼的脚步声，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无论怎样都愿他好，所以即使缘分耗尽，也希望那小家伙与他能够像毕业一样尽欢而散，不是像现在忧心忡忡害怕明天到来。
他收拾好餐具打开书房的门，这里虽说是书房，却在不久之前为了哄端木联开心腾出了一半的空间改造成画室，一半书盈四壁一半纸画成山，像相连的两个工作间，好在房间宽敞布置的绰绰有余。
端木联架好画板拿着笔发呆，叶青走过去扶着他的肩膀凑上一吻，面前不成形的Cao稿毫无进展。
端木联忽然开口：“叶青，最后一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画。”
“二十四节气末尾是大寒，听上去毫无生机。”叶青不紧不慢的拿过绿色颜料挤在调色盘上继续说：“然而熬过隆冬再过几月便是立春了，此刻的沉寂离狂欢只有一步之遥。”
叶青抽了张纸涂涂画画试图给端木联带来灵感，画完发现太丑觉得丢人，又把纸反扣回桌面。
他嘬了一口恋人的脸颊柔声说道：“不要被破晓前的黑暗吓到，如果你愿意，可以一直待在这里。”
叶青言中有蛊，像勾摄魂魄的无常鬼把他拉入自私的美梦，他心里叫嚣着我愿意啊，怎么不愿意，他甚至想一辈子厚着脸皮待在这里做老板的下属，可是他不能，他明白有些事情是没有办法逃离的。
他可以躲在这寻欢逐乐，但仅限于浅尝辄止。
端木联翻开叶青盖在桌上的纸，上面歪歪扭扭的画着一只冬眠的熊和冒出新芽的树，他笑着心想罢了罢了，千里之路能握着他的手风雨一程，就已是最好的结局。
所以他主动吻了叶青，残忍的掐断所有念想：“这些日子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
叶青搂住面前即将离他而去的恋人缓缓开口：“我尊重你的选择。”
叶青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看过一本书里有句话，[有人生来就被幸福拥抱，有人生来就被长夜围绕]。
他明明属于后者，可为何这个一无所知的家伙偏要来唤醒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再残忍的弃之不顾。
端木联这一走让他再次看清自己始终孤身一人，即便如此他也愿那家伙好好的，所以只得佯装坚强站在原地目送对方离开，显得自己不那么狼狈。
他曾无数次产生带着人远走高飞的念头又无数次被压下，说到底还是不舍得，他家懂事的恋人能做出今天的决定一定是深思熟虑的结果，他不会去干涉，对心理学研究透彻的他明白，强行拴住一个x_ing格倔强的人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这晚叶青从后背抱着端木联迟迟无法入睡。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二十九
最后一天
第二天端木联窝在叶青办公室把最后一张明信片画完了，过程并没有太多纠结，一气呵成顺利的完成了这张压轴的卡片。
他用了昨天叶青随手画的构图，绿芽顶开积雪钻出树梢，南下的鸟儿盘旋啼鸣试图吵醒山洞里酣睡的熊。
春将至雪未消，可惜他和叶青等不到来年开春，就要相忘于瑞雪纷飞的腊月天。
做完最后的调整端木联把稿子交给叶青过目，再拿去文印室扫描过后存档，之后就是美编的工作他没必要cao心，他拔出备份的U盘舒了口气，算是完成了这一个月的任务，却一点都不觉得轻松。
今天是呆在叶州的最后一个下午，他核对完所有需要交接的工作后溜达去了编辑部，有几个小姑娘已经打开刚收到的文件，在用电脑润色加字，见他来了直夸画的好看。
端木联摸摸鼻子腼腆的说哪有哪有，顺便耐心的指出需要修缮的地方。
他在办公室内转了几圈，混脸熟之后这群活泼开朗的同人女完全没有把他当上级，并且时不时开几句玩笑，他经不起女孩子逗只能陪她们一起咯咯乐。
其中有个女孩子打趣道：“您和叶佬关系这么好可千万别告我们的状啊。”
端木联故作遗憾，“告状估计是没机会了，明天我就得收拾包袱走人了，今天特意来和各位告辞。”
此言一出底下小姑娘们哗然一片，窃窃私语过后竟统一战线劝他跳槽来叶州得了，端木联连连摆手拗不过她们。
几个女孩有些惋惜的向他抱怨，进公司多年从未见叶青这么好脾气，他这一走各个部门又得屏着气过日子，端木联听了也不知怎么回应，只好挠头嘿嘿笑敷衍了事。
端木联出了编辑部，正巧空闲干脆上上下下把叶青的公司逛了个遍，趁着现在还有立场走上一段这个男人走过的路，他知道这么做有些蠢但还是忍不住到处瞎晃，觉得这是叶青的工作环境，他也想融入其中瞧一瞧。
兜兜转转了大半天才想起抬手看表，端木联脸一黑溜进茶水间给叶青泡了杯咖啡默默祈祷不要在离职前一天被计旷班。
叶青接过他递来的咖啡顺手把人揽在怀里，他说：“除了你没人能泡出这么合我意的咖啡。”
端木联故意忽略领导话中的深层含义，说：“要不我给你写个方子，派人去茶水间量产？”
“这不一样。”
“不讲道理。”
端木联壮着胆子像叶青往常对他那样轻刮了一下自家老板的鼻尖。
随后下班回家一同做了最后的晚餐，俩人都各怀心事CaoCao的吃完窝回房间，叶青在书桌前撑着脑袋看端木联收拾东西。
看着这家伙生活的痕迹慢慢减少心里不是滋味，端木联的东西本就不多，一个双肩包正好塞满。
叶青起身打开衣柜把前不久俩人约会时买的衣服拿出来一件一件叠好，端木联看到那件卡通图案的毛衣忍不住轻笑说：“叶青你品味真差。”
“很适合你。”叶青拿起那件衣服往端木联身上比划，又说：“明天正好不上班，就穿这个吧。”
“那你走在我身边还不得觉得丢脸啊？”
“我喜欢就行了。”
“那你是喜欢衣服还是喜欢我？”
这话冷不丁的脱口而出把端木联自己都给吓了一跳，趁着叶青还未回应赶忙转移话题打圆场，“嗨呀你看我这嘴……开个玩笑而已。好像收拾的差不多了吧，叶青你别愣着啊时候不早了快去洗澡。”
端木联冲叶青做了个鬼脸拿上东西钻进浴室，关上门赶紧捂住烫热的脸颊降温，后悔刚才那句唐突的话太不经大脑，他甩甩头转念一想算了，反正过了明天也就一拍两散，这段感情本来就是死刑，何必在乎这么多。
他慢吞吞洗完澡扣好衣服走出去看到叶青一个人倚在阳台的栏杆上抽烟，与这个男人生活了一个月他只见过男人口袋里放有烟盒，本以为是应酬所迫，却是第一次看见他把烟叼在嘴里。
叶青背对着他吞云吐雾眺望远方川流不息的马路，看样子也是刚洗完澡头发还在滴水。
端木联走进书房从一堆画纸底下拿出一幅装裱好的画回到卧室，他把画藏在身后走向阳台一头栽在叶青后背。
他把脸埋在男人柔软的浴袍中闻到淡淡的清香，闷闷的问：“怎么抽烟了？”
叶青见他过来立刻把烟掐了，拿过一旁的酒杯抿了一口，若无其事的敷衍：“想事情。”
端木联没料到这男人把酒都倒上了，完全不似他认识的那个克己慎行的叶青，反倒有些颓废，他尽量不去猜想对方一反常态的缘由，讨好一般蹭了蹭男人的后背。
“叶青，我有东西送给你。”
叶青闻言转过身，看到端木联捧着幅画对他笑，像初识那般腼腆羞涩，画中是一株开的正盛的向日葵，面朝着光舒展每一片花瓣，即使是夜晚也能感受到明亮跳跃的色彩，仿佛即将呼之欲出的热情像某些说不出口的情愫，全都在这张不大的纸上晦涩的展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