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你养成一只圣母 作者:五色龙章(下)【完结】(11)
“父皇半生宠爱皇后,如今仙驾西游,想必在天上也十分寂寞。我做儿子的不能让父亲身后不安,不如请皇后陪他共登极乐吧?”他挥了挥手,眼中杀气已再不掩饰:“来人,送皇后和这些人上路。”
那群黑甲军齐刷刷地从门外闯了进来,就地处死宫女内侍,其中两人则越过白明月抓住了羊后,随手拆下窗帘来勒到了她颈上。羊皇后虽然也从小锻体,却因为宫规不许后妃习武,到底比不得武士修为的侍卫,被人牢牢制住,只剩一双眼还能死死瞪着白明月。
只是瞪一下,又能有什么用呢?白明月畅意地长笑一阵,十分温柔地说:“娘娘从小派了多少人来杀我,今天也该偿偿这滋味了。我手下这些人有分寸,自会给你留一副全尸,不会有辱你后宫之主的身份的。”
他的手伸在空中,秀长的五指稍稍攥了一下。但还没挥下去,门外便忽地传来一阵巨响,兵戈相交的声音便从外头急促地响起。空中回荡起清脆的云板声,已经庄帝之死传至整片玉京。
天下大丧,天下大乱。白明月当机立断地挥手叫人勒死皇后,以免多生枝节。正当此时,门外的甲士也忽地乱作一团,有不少人倒进了殿里,其背后还跟着一群衣甲鲜明的羽林卫,执着刀枪剑戟,冲破甲士的阻拦冲入大殿。
而在这群羽林卫当中,当先走进来一名身着绯红官袍,面如冠玉,神色冷硬之间带着无法掩盖的柔软的青年人,手中提着一柄较普通剑更细而短的陨铁宝剑,手掌翻转,两道锐利剑气便向着勒住羊后的那两名甲士的手斩去。
羊皇后眼里闪过一丝微光,挣扎着叫道:“杀、杀了这反贼……”
那两道救命的剑光中途被人拦下,而甲士们的动作也更粗鲁急切。羊皇后的声音还没能传到空中就已经消散,双眼中的神彩刹那间凝固住,唯有一滴不甘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去。
白明月不动声色地瞟了她一眼,吩咐道:“先用薄被装裹了皇后,勿使她尸身暴露在外。”
任卿一手捧剑,缓缓走向前,双目紧盯着白明月,冷冷道:“你竟做出弑母犯上之举,陛下九泉之下有灵,定会后悔立你当这个卫王,而不是早早废掉武功流放到封地。”
白明月深深盯着他,神色苦色又痴迷,殿中的杀戮似乎都与他无关,所能看到的唯有眼前之人:“想不到是你,你竟会来碍我的事。是为了我那个什么都不懂的蠢弟弟吗?我有哪里比不上他,你喜欢男子,我回来便换成了男子的身份,你为什么……见了他之后,就对我变心了?”
任卿手中的长剑毫不迟疑地伸到空中,喝令众人:“都缴剑住手,不然我杀了卫王!”
殿中甲士中有不少惶惶然看向白明月的,他却一挥手:“你能杀我吗?舍得杀我吗?你这些年对我一直不假辞色,可我也知道,你心里是真的喜欢我,不然不会一再从羊氏手下救下我。而且你今天只是独自过来,你我之间还有转寰余地。”
任卿倒退一步,右手轻划,一道剑气就照着白明月执剑的右臂砍了下去。
那张充满自信的妖异脸庞突然僵硬,露出被人打了一拳般错愕的神情,挥剑接住了那道剑气,一字一顿地问道:“你对我挥剑?上次皇后派人行刺我时你明明就在旁边,还救了我和一行侍卫,现在却为了她向我挥剑?”
任卿默默看了皇后的尸身一眼,一语不发地拦住白明月。宫门外涌来的羽林卫越来越多,整片外大殿已成了血海,唯有当中这两个人一个周身缟素,一个高冠绯衣,正在殿中唯一不曾染血的地方僵持。
“你能出来,就说明我派到东宫的人失败了。”良久,白明月才哑着嗓子开了口:“不过白澄登基又有什么用?他的武修资质还不及父皇,命好了能活一百二十年,若连武士境界也突破不了,几十年后朝中还不是要动荡一回?”
“何况,”他轻蔑地笑了一声:“父皇寿元将近才有了儿子,他到了这个年纪还能不能生,也未可知呢。”
任卿仍然沉默不语。他上辈子再往后只活了十几年就见末帝生了一对儿女,至少比白明月和徐绍庭这对能生。不过那些已是隔世之事,无谓再提,他只是沉默地举剑劈向白明月,一招一式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抵挡,拖着时间,直至羽林卫的声音彻底占据上风,将这座大殿团团围住。
任卿的剑法需要放出剑气才能伤人,所以需要的空间极大,在这片逼仄殿中又要防止伤了周围将士和先帝梓宫,只好弃剑用拳。白明月则毫无顾忌,长鞭舞得风雨不透,又灵活如却蛇,任卿既然握不住,便无法借着圣母光环压制住这反贼,可对方的鞭子却是一时绕到他腰间、一时挑开他发冠,弄得好好的大臣衣袍不整,若遇见御史在此,难免要得一个失仪的罪名。
他们两人之间的战斗犹如灵猫戏鼠,铁甲军与羽林卫之间的胜负却渐渐偏向后者,大殿外已埋伏下了数百羽林,手执强弓硬弩瞄准殿内,只等着将军下令便要万箭齐发。
一声呼哨远远响起,长箭如羽般射向内殿,毫不留情地指向白明月甚至任卿。白明月俊美的脸上一片肃杀之色,冷然问道:“值得么?你竟恨我恨到要让这群人将你我一同杀死在这儿?”
他一拍腰间玉佩,取出一面颜色乌沉沉的铜镜,反过来往外一照,镜面上便流转出一片光华,照到哪一处便将那里射来的飞箭化成粉末。任卿小心地避着镜身上的光芒,终于结束了长久的沉默:“箭不要停!无论出了什么事,都有我负责!”
白明月脸色骤变,喝问道:“你不想活了?”
殿前射来的飞箭如雨,上面还附着真气,一个失手便要被长箭所伤。但夹杂在万千破风声中的,却似还隐隐有一丝细细乐音,正是最中合平正的黄中大吕之音。
外头的箭雨渐渐停了下来,任卿嘴角微扬,笑容淡淡:“我并不是来抓捕卫王的,更不是带羽林卫来杀人的。我只是想拖你一段时间而已——”
他转过头看着殿外青天,道:“陛下的驾崩的消息已经传遍玉京,现在应已传到长安了,而太子现在……正在行登基大礼。”他的眼中绽出从未在白明月面前流露过的光彩,笑容越发诚恳:“新皇已然登基了。”
“你……你!”白明月惊怒交加,心底已是一片冰冷:“你为了白澄,竟然做到这一步。为什么,我这辈子哪一点对不起你,你为什么这样算计我?”
任卿幽幽叹道:“殿下只当是前世曾当胸捅了我一刀,这么想想也许就不这么难受了。”
“当胸……捅了你……”白明月脸色如雪,甚至有几分受惊了的模样:“你难道也知道了那个……我在秘境中看到的那个……”
那几段梦境……他果然都知道了,难怪进入秘境之前还舍身救我,回来之后就改投向了白澄。他痛苦地看着任卿,试图辩解:“可那不是我,不是真的我,我没干过……那一切都是虚假的,你怎么能当真!”
“我亲眼所见,也是虚假么?你和徐绍庭气运相连,禀天命而生……”
“那你为什么不恨徐绍庭!”白明月眼中闪烁着明亮狠戾的光芒:“他也和我一样,他也杀过你,也和我想要你,为什么你只对我这样,对他就百般相护?你那个好师弟每天跟你在一起,想的都是怎么把你吃干抹净,你为什么就能容下他!”
徐绍庭喜欢他?他怎么没看出来?这俩人在秘境不是一副一双两好的模样吗?早知道徐绍庭也喜欢他,他还费心费力地把人赶到关山去干什么,直接让他留在身边,用主角光环对抗主角光环,岂不比他自己上来得利索?
他心神散乱,不知是悲是喜,脑中又闪过了自己曾做的那两场怪梦。右手不知何时被白明月的鞭梢缠上,鞭子上的尖刺扎进手中,冒出点点血珠,却不觉着怎么疼痛,只是略略有些发麻。他心中一凛,立刻想到自己可能是中了毒,忙用手抓住鞭梢,从玉璧中取出一瓶解毒丸,咬开瓶塞吞服。
丹药自是稀世良药,服下之后手腕的麻木感便觉散去。可解开鞭子时,毒药仍是源源不断地流进血里,他的身体越发大协调,头脑也觉着麻木,不知不觉竟已经被白明月抱进了怀中。
长鞭落地时,玉瓶中的解毒药都已经吃尽了,他却是无法挣脱白明月的怀抱,只能听着他带着怨毒的声音:“又不只是我杀过你,后来徐绍庭不也赐了你毒酒么?前世你明明爱我的,被我刺伤之后始终前志不改,怎么现在就不行了呢?是他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吗?”
因为当时他根本不记得白明月杀过他,也是有那个引导者欺骗诱导和主角光环压制,他才会像失心疯一样追逐了这假公主二十年……他身死之后便不受他们气运压制了,又知道了当年的真相,可不就只剩仇恨,再没有半分爱慕了?
第55章
“你我眼前还躺着皇后与内卫尸身,卫王却在提这些儿女私情,不觉着可笑吗?若你不曾妄动,新皇登基之后或留在京中,或另择一处封地,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亲,现在却是弑母逼宫的罪人,说什么都是奢谈了。”任卿侧过头,直视着这位几近癫狂的皇子,神色绝然,毫无转圜余地。
白明月脸色惨白,恨声道:“当初羊后几次三番派人杀我,是你亲眼所见。你明明也曾在杀手手中救下过我,知道那女人何等心狠手辣,现在却站到了她那边去,对我这样不容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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