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ACT3·罪血
100.
九月, 异国他乡。
远离了故土,谢童在经历一开始的忙乱时期后,生活渐渐走上了正轨。
来来往往,见得都是面目迥异的人,不同的国度, 不同的肤色,不同的语言……
然而最不同的, 是这里没有那个他想的心脏几乎都要发疼的人。
一周一次电话, 完全不能消解他内心中的渴望, 他有很多话想要说, 当真的听到大洋彼岸那端, 熟悉的呼吸声时,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只能说一切顺利, 自己过的很好很好。
事实上, 又怎么可能呢?
殷家在国外也有分舵, 掌控着几条秘密航线, 还有大宗隐秘的交易,如果说国内的产业正在被家主渐渐漂白, 那么在国外的这一部分,天高皇帝远,仍然保持着最原始、最野蛮的状态。
更不要说, 这里的殷家人都远离了最核心的产业,一个个辈分高是高,细数起来, 个个都与殷野歌关系糟糕。
谢童被空降到此处,跟落入了狼群的羔羊无异。
在踏足之前也曾被问过,是否做好了心理准备,是否要在这群狼环伺的境地里求生。
谢童不是听不出来在那其中潜藏的关心,大概只要他稍有犹豫,这个提议就会被掐掉,彻底的埋葬,就像从来没有询问过他一样。
但怎么能推拒?
谢童想要变强,这里正是一个能够让他脱胎换骨的地方,在学校中,他可以光结人脉,以最快的速度充实自己,而在海外的殷家,他所学、所知、所结交的一切,都会成为让他更上一层楼的助力。
派系林立,鱼龙混杂,恰恰给了他周旋的余地。
谢童渐渐在其中得心应手。
而这个时候,已经是十几个月以后。
又是一年深秋,寒风瑟瑟,铅云密布。
街角的咖啡馆中,目视着线人走远,谢童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回想刚才那个线人的面貌。
年轻的男孩子穿着驼色毛衣,围着格子围巾,是一头亚麻色的头发,其下的脸庞上,有着淡淡的雀斑。
很普通的年轻白人男孩,走在街上一眼望去能找出来十个八个,估摸着多半是哪个学校的学生,或者研究员。
但就是这样一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人,却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一名研究人员研究出了新的分子式,准备在最近,交给地下黑帮,而在那之后,这种分子式,会被拿去做什么,几乎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
地下黑帮,分子式,致幻剂,毒|品……
这些词语联系到一起,一场罪恶而肮脏的大网悄然成型,一旦分子式被研究透,进入地下生产线,就会源源不断地生产出新型致幻剂。
而在那之后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一旦沾染,十分可能毁掉一个人的一生。
谢童对此有种说不出的厌恶,这会让他又想起,生命中曾经度过的一段灰暗岁月。没有风,没有生,没有水,没有光,一片死寂的黑暗,有无数次他都以为自己会死去,但最后,他终于活了下来。
谢童很惊讶,刚才那个年轻的男孩会把消息告诉他,毕竟他在学校里一向都以普通学生示人,很少有人知道他和殷家的关系。但是既然这个消息已经到了他的手上,那么绝不能辜负,他一定要阻止分子式到达另外一个地下黑帮的手里。
诚然可以调动殷家的势力,但他却不想这么做,谢童使了个方法,巧妙的把信息捅给了警方,然后自己坐在咖啡厅里,慢慢的等待那个研究员到来。
下午,研究员来了,是一个年轻的白人男子,穿着格子衬衫与牛仔裤,他极力想要镇定,然而眼神暴露了他的慌张。
谢童坐在角落中,悄无声息地打量着,他的目光很快就锁定到了,不远处一桌上穿着黑衣,拎着银色金属箱子的那个人。
果不其然,研究员坐在了他的身侧,咖啡馆里茂密清脆的绿植挡住了他的脸,然而藏在桌下的手,紧紧地捏着衣角,暴露了他的忐忑与不安。
交易紧张地进行,就在这时,咖啡馆外传来巨大的动静,全副武装的警察冲入,包围了这所咖啡馆,几乎是在同一刻,那个原本就惊惶的研究员打翻了桌上的咖啡。
清脆的声音惊动了刚刚闯入的警察,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他们就锁定了研究员与对面的那个黑衣男人。
刹那间空气里响起了剧烈的枪响,谢童翻身,藏到了安全的地方。
四周剧烈的交火,尖叫声,碎物声,奔跑声,杂乱成一片。等到所有动静终于停下来的时候,咖啡店里已经乱成了一团。
黑衣男子软绵绵的倒下去了,苍白瘦弱的研究员也一片颓然,警员目光非常冰冷,在带走了这两个人之后,开始了一一排查。
“不,你们不能这样!”
“我们是无辜的!”
哭泣声与咒骂声响作了一团,女人请求着放他们离开;男人,咒骂着刚才肮脏的交易。但都无济于事,在咖啡厅里的所有人都不能出去,只能等待警察一点点排查。
谢童排在队伍的末尾,很是有一些漫不经心,消息是被他捅出去的,但他一点都不在意,他只知道,这次的分子式再也没办法投产就可以了。
排查的时间十分长,一个一个,出示各种证件。咖啡馆外已经拉起了夕阳,投下熏黄的暖光。
谢童走到警察身前,替他检查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眸光锐利,在看到谢童的一刹那,明显怔愣了一瞬。
男人开口,竟然是纯正的中文:“谢……”
谢通瞳孔骤然一缩,这个人为什么会知道他的姓氏!
与之同时,最后两个字被吐了出来。
“——青橦。”
谢童心中有惊涛骇浪,面上却挑起了眉毛,非常自然地做出了一副困惑的神情。他看上去就像是没有听懂对方说了什么,也一点都不明白这三个字的意思。
“……您说什么?”
谢童咕哝着,递出了自己的证件,大脑正在飞速转动。
异国他乡的咖啡馆里,为什么,他会遇到一个人,喊出他父亲的名字?
谢童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父亲,甚至连一张照片都没有,从他出生到现在,他的父亲就像一个虚妄的名词,从来都不曾出现过。
警员反应了过来,朝他歉意地笑了笑,可是谢童分明能感觉到,在他眼睛里的探究与打量。
在殷家分部里长时间感受到的恶意,让他能够非常敏感的分辨出他人的情绪,警员的探究与打量几乎一览无遗。
而就在他抽出自己的证件时,达到了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