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的关北感觉有人在抬他的手臂,他稍稍一倾,脸就贴进了一处温暖的颈窝。他闻着那人身上淡淡的墨香和屋外凛冽的冷气,辨认出是空炽的味道,便极卖萌的手脚并用缠上他,还在空炽肩上蹭脸。
空炽托住关北的屁股,要抱他去床上。关北被向上托的动作折腾清醒了,枕在空炽的肩膀上,那点幸福温馨的气氛,随即被下午纠结的事冲成一团浑水。
他不想去思考上午的事,却怎么也忍不住。没想到的是空炽也提了起来,“不带玉佩了?”
“……嗯。”关北下午又把玉佩取了,看到他就想起欣欣,他不知道空炽和欣欣到底谁是对的,明明对内情没一点了解,关北却本能的选择相信空炽。
那块玉佩是欣欣送的,关北看到它会想起最后见到的欣欣——受尽酷刑,没了以往的温柔,脸上只有仇恨……
关北又想,唉,也许以前的温柔也是装的呢?
他无声的叹着气想,又站到空炽这边了吧!
即使关北没说话,仅在脑内纠结,但他身体上的细微反应依然暴露了他。空炽能察觉到关北搂得他更紧了,摸着关北散发下的后脑勺问:“怎么了?”
关北没有要下来的意思,空炽就保持着抱他的动作站在床边,时不时顺顺关北的背,像在哄小孩。想到这,关北噗嗤一声笑了,“放我下来吧。”
清儿敲门进来送热水洗漱,幸好关北及时“下树”,不然可能都要被这个小丫头看到了。
关北坐在床边泡脚,右脚不安分的在盆地画圈圈。空炽和清儿又出去了,说是一会就回来。关北早就隐约猜到清儿不是巧合跟在他身边的,但清儿对他那么好,关北不愿意多揣测她。
他也知道魔界有很多小秘密,他不适合知道。
反正关北也没兴趣。
他就想安安稳稳的在这健康活到晚年,有时还会做做小梦,比如在这死后又能回到现代社会,继续做他的小画手,每天画画黄图,拼命赶稿,顺便和基友吹吹牛。
结果欣欣的一番话,又一次把他推回泥沼里。明明他很努力的低调过活了,怎么还总有事等着他呢?
欣欣的话到底是怎么意思?他哪里知道这具身体的主人本来是干嘛的。
难道还有别的身份吗?可他又该从哪去了解!关北第一个想到和空炽说,可欣欣嘶喊的话每一句都在他脑海里回响,她的惨状也吓得关北不敢开口。
关北已经尽力活得乐观了,不去想以前的事,不去想家……
空炽及时在水凉透前回来了,见关北还在泡,便问:“脚不冷吗?”
“嗯。”他这才擦干脚窝回被子里,眼睛偷偷瞄着空炽的动作。
空炽拿起桌上的玉佩,在关北以为他要拿过来时一转弯,收进了床边的小柜子里。接着走到床边,手伸进被子里一番寻找,摸到关北冰凉的脚后假装很凶的说:“以后洗脚别发呆。”
“哦。”关北讨好的傻笑,那两只被空炽握住的脚底居然奇迹的暖起来,空炽的手心像有暖气似的……关北惊呆了,眼睛瞪得圆圆的,难以置信的问:“你、你也太奢侈了吧,居然用法力暖脚!”
“嗯,那你就捂好了,别又冷了。”
空炽确定关北的脚暖和了,拍拍衣服起来也去洗漱了。
关北盖紧被子,本该冰凉的被窝也瞬间暖起来,简直是一个小暖炉。他的眼睛也被暖的热热的,关北忍了又忍,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来。关北侧身靠进侧里躺着,赶紧用手背和被褥擦眼泪。
可恶的空炽,要不是对他太好,他能哭这么惨吗?
关北一边怕死,一边怕空炽和他断绝来往,快分不清到底哪个更惨了。
很不幸的是眼泪并没有在空炽回来前收住,他抹眼泪的小动作全被空炽看到了。
“关北?”空炽拗过关北,把他的头按在胸口,有点好笑,怎么一转头就哭了,“哭什么呢?”
关北用力回抱住空炽,也不忍着声音了,呜呜大哭,“我想回家。”
“在哪里?现在就带你回去,好吗?”
关北的眼泪都抹在空炽的胸口,衣领处顿时s-hi了大半,可见关北多伤心。他哭得一抽一抽,梗咽道:“我回不去了!!”
第二天清早的关北顶着水肿的眼睛,非常后悔,非常羞耻。
他没脸见人了!!也没脸见鬼了!!
关北拉着空炽的袖管求他:“施个魔法,把眼睛弄正常……”
空炽捧气关北的脸蛋,看了一圈说:“挺好的。”
“……不好不好!”关北知道他这模样谁看到都能猜出发生了啥!太丢人了!
“挺可爱的。”
“啊啊啊不可爱!你不就是不想弄嘛!!”关北愤然拍床,昨晚还用法术帮我暖脚,今天连去水肿都不干啦!
哭泣真的是好神奇的疗法,不管多大的事,好像哭一场总能想开不少。
关北经过昨天一晚也想通了,他就是站在空炽这一边,空炽已经是魔尊了,还能有多坏呢?反正他关北做事问心无愧,以前这身体做的事关他屁事,不知者无罪呀!
如果空炽真的会对他做什么……他也认了。
但空炽会吗?也是因为昨晚,关北认为是不会的,毕竟他连法术暖脚都做得出来……
乐天派关北又没心眼的解决了一个问题。
魔界的日子太无聊,还y-in气森森的,关北待着没劲,每天每天胡乱画着画。他心里惦记着书局的事,也不知道方传文知不知道,这么多张稿子呢,总不能叫他白画吧!
连着两天空炽都没回屋,到今晚已经是第三天,就连清儿都偶尔见到。关北有种不妙的预感,总觉得要出事,他不敢细想,努力催眠自己赶快睡着……
他闭上眼睛,似乎没有多久,身体便被向下拖拽进一个漆黑的水潭,浓稠的黑水漫进关北的鼻腔却没有窒息感。关北本能挣扎,两脚胡乱踢着,不大确定是不是在做梦。
潭底一片漆黑,关北只能看到几处小闪光,他想游过去,离近后猛然发现那哪是小闪光,是一双双厉鬼的眼睛。四周瞬间明亮,把潭底照得异常通透,待他看清周围情况,关北脸色大变,厉鬼中站着位披头散发的女人,y-in毒的笑着,仿佛要把他吞吃下肚,正是欣欣。
关北转身要跑,可这潭底竟是无边无际的,任他怎么跑都到不了边缘。再回头,和那群厉鬼连一厘米距离也没减少。
欣欣从厉鬼群中款款走出,舔着她血红的指甲问:“小六,你逃什么?”
关北辩解:“我不是小六!你找错人了!”
他的四肢像被铁链捆住,一动也不能动,唯有眼睁睁的看着欣欣一步步走来,捏起关北的下巴逼他抬起头,那足有三厘米长的指甲在关北脸上左右滑动。关北吃痛,咬牙忍下了,暗想这指甲是刀片做的吗?
欣欣的手指从关北的脖颈划到胸口,再到腹部,她很是满意的笑笑,猛一抬手,五指大张再狠狠握住快速一转手腕,与此同时关北腹部骤然剧痛,他既没法躲也喊不出声,眼睛一黑便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还在他温暖的小床上,屋里又是只有他一个人,清儿和空炽都没回来。
关北试着喊了声,没人应答,好在空炽早吩咐过蜡烛不能灭,关北也没多怕。他缩在被子里,像只躲在壳里的小乌龟,小心的摸向肚皮。
那处还是和以往一样,r_ou_r_ou_的软软的,在每天好吃好喝的照顾下捏着也很舒服。关北安下心,今天的梦太真实了……
他在被子里躲了好一会,直到实在憋不住想嘘嘘才出来。冷风吹在身上,关北打了个喷嚏,注意到房间门没关,难怪有风。
他裹上外衣走到门口正要关门,听见外面有声鸟叫,在静寂的夜里这声音实在太突出,关北很难注意不到。只是魔界有养鸟吗?他从没见过。
奇怪的是明明他对这只鸟根本没几分兴趣,身体却不由自主的打开门走了出去。
关北沿着走廊一路向东边走,到路口时耳边又是一声鸟叫,他像得到指令,向右边走去。
路越走越陌生,不知走了多久,已经是他从未来过的地方。关北意识事情蹊跷,他努力cao控身体却得不到回应,除了按照鸟叫声行动,只能干看。
关北正疑惑路上的关卡都去了哪,为什么他没被拦过。鸟声打断他的思路,关北听了一路觉得它在提醒自己到了。
这有一只巨大的铁葫芦,横竖分别环绕着三圈散发金光的符咒,符咒间都有一根金线相连,光线反s_h_è 下能看到线与线的间隙中有层薄膜,将铁葫芦整个包住。
关北哪知道这是做什么呢,但他现在被控制着,除了内心大叫没有其他办法。鸟声也没再出现,当关北以为要站到被谁发现时,远处匆匆行来一对人马,带头人浑身是血,从脖颈到腰腹的衣服全部裂开,伤口溃烂,汩汩鲜血不断流出。
他一眼看到关北,没来得及顾他,手掌吃力的合拢,凭空画出一道暗符,六圈符咒相应飘起,留出入口的大小供人进入。
关北看见那群人从马车中抬出一人,如果不是那身关北嘲笑多次的装备黑衣服,他真认不出那伤势惨重的竟然是空炽。关北慌乱扑过去,被众人挡在外面。带头人叹口气,吩咐道:“无妨,放他一起进去吧。”
没想到铁葫芦里只有一个空旷的房间,正中间有处水晶似的大床,众人将空炽抬上去,那位带头人捂着腹部的伤口走到床侧,右手缓慢的向上抬着,很快便有一道半透明屏障围住了大床。带头人完成这一动作终于体力不支,喷出一口黑血跪在地上。
关北要扶他起来,带头人嘱咐道:“你把我、把我扶到那处座位上……切勿触碰结界。”